“話說在極西之地有一國度,那裏有一位哲人叫亞裏士多德……叫亞裏士,字多德,時人稱之為……亞子,在西國之地位相當於華夏之先聖孔子。亞子曾經說過,一個十斤重的鐵球和一個一斤重的鐵球由高處同時落下,十斤重的鐵球的降落速度要大大快於一斤重的鐵球……”
吳桑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此是定然。”(注:作者小時候也是這麼認為,問過許多人,大部分人也持這種觀點。)
“非也,”鄭淵搖頭道:“亞子之後一千多年,有一個叫伽利略的人,他找了一座塔,到了塔頂,然後將一個十斤重的球和一個一斤重的球同時放下,結果你猜怎樣?這兩個球同時落在地上。”
吳桑介似有不信,張大嘴巴道:“這,這,竟有此事?”
鄭淵笑道:“我也試過,確是如此,改日你我再找一高處試試便知。”
吳桑介撫掌歎道:“這加什麼的……(鄭淵:伽利略)……對,這伽利略如此了得,西國的皇帝定是封他大大的官了。”
“非也,”鄭淵神色凝重道:“亞子是當權者高高樹起的精神偶像——就是讓人頂禮膜拜的那種……伽利略既然敢懷疑亞子,在當權者看來便是在懷疑樹立起這座精神偶像之人,同時相當於在懷疑他們的統治是否正當。千裏之堤毀於蟻穴,亞子學說隻要被觸動了一個小角落,他日難免會讓人懷疑到他們統治的合法性。”
吳桑介一時明白不了鄭淵的意思,臉上帶著不解。
“換種說法吧,”鄭淵見吳桑介聽得不甚了了,打比方道:“孔子一直說君君臣臣,這話皇帝當然愛聽,於是高祖奉孔子為先師,太宗皇帝更是奉孔子為先聖,但是有一天,你老吳說先聖有某一句話說得不對……”
吳桑介連連擺手道:“不,不,先聖之言自然是對的。”
鄭淵含笑道:“子曰:我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太宗皇帝是仁君想必老吳定是認同的,然其玄武門之變惡不仁者李建成,這又如何解釋?”
吳桑介張口結舌道:“這這這……”
鄭淵阻止他說下去,道:“我們先不論這個,就假設你老吳認為先聖某一句話說得不對,然後就觸怒了當權者,他們害怕你進而否定‘君君臣臣’,會怎樣對付你?”
吳桑介吸了口冷氣,一時無語。
鄭淵繼續說道:“咱們回過頭來再說這伽利略,他否定了亞子的說法就等如你老吳否定了孔子的說法,最後結果可想而知了吧。”他歎了口氣道:“伽利略還算好的,他被當權者下了禁口令,禁止傳播他的學說,他的‘弟子’布魯諾則慘遭當權者活活燒死。”
說到這兒,鄭淵決定來個總結:“統治者都是依靠特定學說愚弄百姓來鞏固統治地位的,他們將一大堆書奉為經典,讓你去念、去背,唯獨他們不許你們去思考。老吳,我問你,你在念子曰、孟子曰的時候有沒有像伽利略那樣思考一下這些子曰、孟子曰可是有不對的地方?”
吳桑介卻兀自強辯道:“這怎同,他西國的亞子怎可與先聖相提並論?”
鄭淵暗地裏發噱,小樣,看不出還是個愛國主義者,擱在現代用精蠅的說法那叫糞青。看來,木魚腦袋不敲不行了,他繼續笑眯眯道:“好了,咱們先放一放亞子和伽利略的公案,就說孔子的‘貴賤不愆,所謂度也;貴賤無序,何以為國?’既然貴賤都有度,那你認為朝廷取材以士族世襲為好還是開科取士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