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談到這裏,吳桑介作為渴望通過科舉魚躍龍門的一介讀書人,已經基本無話可說,不過,他還不甘心就此繳械,嘴硬道:“讀書人和匠戶、泥腿子又怎同?”
鄭淵仍是不急不緩道:“你的意思是說若是林潤他們拿本書念個幾天便和你相同了?”
“這這這……”吳桑介又這不下去了。
鄭淵站起身,決定結束今天的談話,他拍拍吳桑介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老吳啊,你的觀點待己寬,對人嚴,何其不公也。我們都是人,有思想、會思考的人,捧著本書落入前人窠臼不事思考人雲亦雲的話與鸚鵡何異?回去想想吧,相信你會想通的。”
吳桑介失魂落魄地走出鄭淵的書房,本來想要說服鄭淵的他卻反過來讓鄭淵說得心旌動搖。渾渾噩噩走在路上,腦海中一片空白,一時之間居然沒了思維的落腳點。
這一夜,注定是有些人的失眠之夜。
第二天早上鄭淵還在熟睡的時候,琴兒已經來敲鄭淵的房門了。倒不是琴兒起得有多早,而是鄭淵昨夜也睡得晚了。如果說吳桑介的失眠是因為心裏的驚濤駭浪以及對傳統信仰的動搖,那麼鄭淵的失眠恰恰是和他相反,鄭淵的心裏應該說是波瀾不驚,而且他也沒有動搖過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思想,就是因為如此,他想到了一個問題,一個關於改造還是被改造的問題。假使鄭淵所選擇的答案是被改造的話,這個問題則不成為問題,失眠的關鍵在於他不甘心被改造——但讓他來改造這個時代的話卻又覺得無從改造。最後還有一個最最關鍵的問題,他可以忽悠那些麻木的人,使他們具有靈魂、擁有思想,然而,這樣的人勢必將會和這個時代顯得格格不入,那麼,到最後,這些人勢必會反過來影響到他,那時候他將如何麵對?
鄭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爬起床打開門,發現琴兒端著水,不禁疑惑道:“奇怪,你是用哪一隻手敲的門?”
琴兒嫣然一笑,低下頭努努嘴,不知怎地,臉一紅慌慌張張扭開了。
鄭淵順著琴兒的目光看去,卻原來是瑟兒就蹲在門邊,因為他開門之後視線平視完全落在琴兒身上,以至於近在咫尺的瑟兒竟然沒有發現。
鄭淵失笑道:“這丫頭,就愛搞怪。”說到這個搞怪,他發現瑟兒的眼神真的怪怪的,又像吃驚又像害怕。
蹲著的瑟兒完全沒料到門一打開,公子往門口一站,立即有一個凸出的小丘包正對著她,而且隻離她的鼻尖兩三寸左右。初始她以為是公子已然發現她了,所以將手藏在褲子裏乘機要彈她的鼻子嚇唬她,可是,公子的兩隻手明明都在外麵。忽然,腦子一轉,隱隱能猜得出這是什麼東西,當即被嚇愣在當場。
一股倦意襲來,鄭淵打了個嗬欠,與此同時伸了個懶腰,伸懶腰一般都是頭往後仰,而臀部則會習慣性地往前挺一挺,於是,瑟兒的鼻尖被“小鄭淵”碰了個正著,隨後便似被葵花點穴手定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