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應下了。
小扇就將手裏的一串銅鑰匙遞了過來,說道:“這是怡和院裏裏外外的鑰匙,你收著,可不能輕易給人。”
頓了頓,她又說道:“往後這整個怡和院都交給你管,你也就別住在下人住的後罩房裏了。待會兒你就去將你的東西拿了來,這怡和院兩邊都有的是廂房,你自己隨意的挑一間住下。”
自然讓林菀住怡和院裏也是李惟元吩咐給小扇的。
林菀也應了,又伸手接過了鑰匙。
周媽媽則是大張著一張嘴,滿臉的不可置信。
自來下人都是住在下人房裏的,可小蝶這個小丫鬟才進府幾天,被挑中來做怡和院的粗使丫鬟原就是極有福氣的事了,但沒想到現在小扇竟然直接讓她住在這怡和院裏。
周媽媽心中震驚,所以在和小扇出去的時候,她就掩不住心中的好奇,就說著:“您對這丫鬟可真好。”
她原是想從小扇的口中探聽點什麼出來。世上哪有無緣無故就對人好的事?不定的小扇和這小蝶背後就有什麼淵源呢。但小扇聽了,隻笑了笑:“許是我和她投緣吧。”
*
小扇吩咐了一通事之後就和周媽媽走了,林菀送了她們兩個人出去,隨後就關上了院門。
剛剛小扇和周媽媽在,她也不敢大肆的看各處,但現在她們走了,她自然就可以隨意的看了。
她先是在院子裏各處看了看,又什麼摸了摸院角栽的那株梅樹,想了想,踮腳摘了一支梅花下來,拿著手中進了屋。
屋子裏的一切她自然都是極熟悉的。當下她徑直的尋了一隻白釉梅瓶出來,灌了半瓶水之後就將剛折的梅花插了進去,放到了臥房裏的梳妝桌上。
梳妝桌上擺著兩隻黑漆描金的首飾盒,她打開了看時,裏麵的珠釵簪環都是她以往戴過的。
她看了一會,伸手從首飾盒裏拿了一支蝴蝶步搖和一支牡丹步搖出來。
她記得這支蝴蝶步搖是李惟元殿試那日她去接他的時候他在漱妝閣裏買來送她的。那個時候他身上還沒有什麼錢,所以買來送她的這支步搖也隻是銅鎏金的。她還記得那個時候他對她說,現下哥哥隻能買給你這個,等往後哥哥會給你買更好的。而且他還承諾,往後他會將這天下所有的首飾都放在她麵前,任由她挑選。
而後來他確實也是會經常送她首飾。再名貴再式樣精致的都會送,當真是恨不能將這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一樣。這支赤金累絲鑲紅寶石的牡丹步搖就是後來他送她的。
想那個時候他們二人之間那樣的親密,可現在李惟元心中恨著她,即便站在他麵前她都不敢開口叫他一聲哥哥,林菀就覺得悲從中來,忍不住的趴在梳妝桌上哭了起來。
哭了一會兒過後,她伸手擦了擦麵上的淚水,又一一的看著屋子裏的其他一切。
但一切都有李惟元的影子。
梳妝桌上擺放的那盒花鈿是他送的,博古架上擺放著的一對笑意盈盈,憨態可掬的大阿福是他送的,打開櫥櫃,裏麵放的一把牡丹蝴蝶紋樣的緙絲團扇也是他送的。
林菀簡直就是看到一樣與李惟元有關的東西就要忍不住的拿在手中看半晌,隨後才慢慢的又放回原處。
其後幾日她的日子過的倒也還平靜悠閑,不過是灑掃這處怡和院屋內屋外,擦拭著裏麵的各樣器具罷了。閑了的時候她也會出去走一走。
過了七年,李府的丫鬟仆婦有許多都已經換過了,但也有當年的一些老人,不多她們自然也都不認得林菀。
而從她們的口中,林菀也曉得了許多事。譬如說老太太早幾年的時候已經死了,大房的太太已經改嫁了,李令嬌也嫁了一戶算得很不錯的人家。至於二房的所有人則是一直滯留在天長縣沒有回來,也不曉得他們的近況到底如何。
當年說起來也還算繁盛的李家,但現在卻是一副雨打風吹花凋零的局麵了。
另外林菀也從她們的口中聽到了許多有關李惟元的怪癖,諸如說相爺如何的不近女色,又如何的性子沉悶,等閑隻在自己的小院或怡和院裏走一走,再不出去的。說到這裏,她們就會看著林菀笑的曖昧,說是她現在住在怡和院裏,說不定哪一日相爺就會去怡和院坐一坐,到時可不是她勾上相爺的好時機?
語氣中頗多嫉妒,也有幾分不善,但林菀聽了隻是笑一笑。
她也聽說了,李惟元從去年開始就再不來怡和院中了,想必是真的對她死心了吧?所以現在他又怎麼會再過來?
不過她心中到底還是想李惟元的,所以但凡有空就總是在外麵晃蕩著,就想偷偷的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正值新春假期,李惟元身為左相,自然是有大小官員要來登門給他拜年的,所以他逐日也很忙,林菀這兩日看到過他幾次,不過也都隻是遠遠的看到他的身影罷了。
但林菀現在卻覺得,即便是這樣偶爾能看到她的身影她也已經覺得心中很滿足了。
轉眼已是正月初六了,府中過節的氣氛依然很濃,簷下廊中到處到掛了大紅的燈籠,極是喜慶。
這日傍晚的時候林菀去廚房裏拿晚膳。
掌管廚房的現在已經不是張嫂子了,而換了一個柳嫂子。
柳嫂子看起來是個極親和的人,這幾日同林菀熟了,常說她生的可憐見的,私底下給她的飯食總會較旁人多一些。現在看著她過來了,她就扔了手裏的蘿卜,撩起圍裙擦了擦手,隨後就笑道:“小蝶姑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