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溪不受誘惑的朝著前方走去,走出了迷霧,而錦淩早已經匍匐在樹丫上等待槿溪出來。
第四節 罹傅
安陵城,暮思宮。
逐漸蘇醒的盛紀睜開眼看探頭注視著他的兩個人,他們的打扮奇怪,不像是安陵城內的人,但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會在這裏。
“你醒了?”傅氷扶著盛紀坐起身,“看來蛇姬沒有騙我們,妖的內丹真的能救人。”
“你們是誰?這裏是暮思宮,我怎麼會在這裏?”蘇醒的盛紀顯得有些有氣無力,畢竟沉睡了三年之久,“顏兒去哪裏了?”
“我們現在沒法詳細的跟你解釋這一切,你已經是安陵王了,你慢慢就會懂的了,葵顏可能在洛林之巔,南翔槿溪以為她是你,她可能會有危險。”傅氷說完擴大了八卦鏡和陸鑫一起跳了上去,“上來,我們現在就去找她!”
盛紀點點頭一同跳上了八卦鏡,三人一同前往洛林之巔……
衣服撕裂的聲音在風中傳開,思穎目睹著一支離弦的箭穿過草叢劃過葵顏的袖子。
葵顏彈指揮劍擋下穿梭而來的箭,拽著思穎快速的從草叢裏逃跑。
站在其中一棵樹上的槿溪輕揚唇角,冰冷而駭人,他靜默的張弓瞄準那抹逃竄在草叢中的白色身影。
“盛紀!”看著葵顏突然半跪在地上的思穎慌張的扶起她,一支長箭深深地刺進她左肩,猩紅的液體在白衣上暈開,“盛紀,你怎麼樣?”
“我沒事,快走。”葵顏蹙眉,用長劍支起身體,在思穎的摻扶下跑進了密林裏。
血跡順著他們前進的路線蔓延,葵顏無力的跪倒在地上,額前滲出細密的汗珠。
“思穎,幫我把箭拔出來。”葵顏喘著粗氣從地上撿起一根粗壯的樹枝咬住,“快!”
顫栗著的思穎雙手握住箭柄不敢睜眼的用力往外一拔,紅色在空中濺開一道豔麗的弧度,樹枝沉悶的落地,上麵留下深深的牙印。
“盛紀,你怎樣?”雙手顫抖的思穎丟掉箭頭帶血的箭扶起葵顏,她的雙唇已經泛紫,是中毒的跡象,“箭上有毒!”
倒地的聲音響起,葵顏有氣無力的推著倒在自己身邊的思穎。
“思穎,思穎。”
“她暫時不會醒。”陌生的聲音從葵顏背後傳來,葵顏條件反射的向後揮劍,一撮白色的絨毛從她眼前飄落,銀發的男子隻是輕輕向後邁了一步。
“你是誰?”葵顏疲憊的睜著眼皮,疼痛和毒素撕裂著身體,握著劍步伐趔趄的看著眼前如同天仙般美麗的男子,銀發順著修長的臉傾下在風中柳絮般飄著,上挑的細眉穿入兩鬢,深潭般的黑瞳嵌在細長的丹鳳眼內,懸膽鼻下丹唇輕抿。
“你不認識我。”不是疑問的語氣從那輕啟的唇內吐出,他輕輕伸手接住無力支撐身體的葵顏。
葵顏失去意識的落入冰冷的懷抱,罹傅在手腕劃開一道血口,吮吸了自己的血含在嘴裏,托起葵顏的下巴雙唇緊貼,講妖血往她嘴裏送。
一股溫熱的暖流順著喉嚨在她的身體裏流動,一點點的吞噬著毒素,葵顏肩上的傷口也在慢慢的愈合。
“要是錦淩那家夥知道我是這樣救你的,真不知道他會不會殺了我。”罹傅戲謔一笑,輕柔的將她安放在樹下,俯視著安詳沉睡的她,“不過,你的命,我隻救一次。”
第五節 墜崖
不知道過了多久,熹微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斑駁的落在身上,抽抽搭搭的哭泣聲彌漫在葵顏的耳畔,直到她用力的睜眼眼皮,看著抖動樹影下逐漸清晰的天空,旁邊是坐著抽泣的思穎。
“思穎,你在哭什麼?”葵顏坐起身環顧四周,這裏是接近山頂的地方,四處彌漫著雲霧,宛如就在天邊,而前麵則是洛林之巔的斷崖。
“你還活著,我以為你死了,嗚嗚……”思穎抱住葵顏喜極而泣。
像是從夢裏醒來的葵顏摸著肩膀上消失不見的傷口,隨後起身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我們怎麼會在這裏的?”
“我不知道,我隻記得聞到一股香味就失去知覺了,我醒過來我們就已經在這裏了。”思穎回想著之前的事情腦海卻一片空白。
窸窣的腳步聲傳來,葵顏快速的拉著思穎躲到一旁的大樹後麵,探出頭的葵顏隻見錦淩推著一柄劍麵無神色的走著,似乎在尋找什麼。
“是錦淩。”正要出去的葵顏突然被思穎拽住,“你幹什麼?”
“我……”變得結巴的思穎低下頭,“我不確定他還是我們所認識的錦淩,所以,小心點。”
“我找到你了。”不知何時已經移動到葵顏身前的錦淩向上揮劍朝著葵顏劈去,閃身避開的葵顏穩步拔劍擋住下一擊。
“錦淩,是我。”兩劍交叉相抵,葵顏對視著錦淩空洞的眼瞳喚著他的名字,錦淩就像被操控的木偶毫不留情的對葵顏進行攻擊。
“盛紀,之前我被槿溪騙了,我在錦淩的飯裏下了藥,現在的錦淩已經不是我們所熟知的錦淩了。”從樹後站出來的思穎朝著葵顏的方向吼著。
兩柄劍相互彈開,葵顏蹙顰間飛步衝去,刀光劍影,兩柄長劍在空中旋轉劃過一道光芒無聲的落在不遠處的草叢裏。
葵顏飛步衝擊而去將傀儡般的錦淩撲倒,狠狠的拽住他的衣領搖晃著他。
“你好好看看我是誰,你怎麼可以忘記我,我不允許,你給我清醒過來啊。”葵顏帶著哭腔的捶打著錦淩的胸膛,溫熱的淚珠擊碎在錦淩的臉上,“你這隻臭狐狸,死狐狸……”
葵顏的眼淚墜落在錦淩空洞的眼泊裏,大腦深處不斷在黑暗中墜落的錦淩聽到了葵顏熟悉的聲音,一滴透明的淚水化為了一麵鏡子,鏡子外麵是搖晃著他流淚的葵顏,他伸手想要觸及那張臉,另一個畫麵同時出現在鏡子裏。
一柄長劍貫穿過思穎腹部,依舊保持著張開手臂擋在葵顏身後的思穎愣愣的看著出劍的槿溪,他淡漠的表情也如同刀一樣迎麵刺來,唇邊不屑的一笑,染著血的長劍抽出在空中濺開一道血痕。
錦淩眼瞳裏的鏡子破碎了,像星光一樣從他的身體流走。
一回頭便看見思穎筆直倒下的葵顏愕然地沒有任何話語,一張紙從袖子內掉出飄過葵顏眼前——
徐來輕風緩揭簾,
暮梓年華韻中眠。
花永舒擾夢不閑,
君不知我花謝前。
月容慘淡愛誰憐?
錦繡紅燭待你剪。
“思穎!”葵顏顧不上錦淩直接撲到思穎身旁捂住她的傷口將她抱在懷裏,“思穎,思穎,看著我,和我說話,思穎,不要睡,思穎。”
“盛紀,對不起。”鮮血從思穎的唇間溢出,她漸漸微弱的氣息讓人害怕,“我不應該相信槿溪而害了錦淩姐姐,害了你。”
“你在說什麼傻話,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葵顏抱著不斷吐血的思穎不知所措,這樣的場景曆曆在目,刻骨銘心,“請不要死,不要從我身邊離去,求求你。”
“盛紀,你還記得,曾問過我人什麼時候最難過嗎,現在,我有答案了。”思穎斷斷續續的說著,顫抖著的手緩慢伸向葵顏的臉頰,牽強的笑容裏帶著淚水,像一朵最倔強的花,“再也無法觸及,想守護的笑容時,最難過了。”
“思穎,你會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葵顏急忙握住思穎冰冷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炙熱的液體擊碎在思穎的手背。
“盛紀,你有沒有,喜歡過我?”思穎眼中盈淚的微笑著,看著愣住的葵顏,“一點點就好了,有嗎?”
“我喜歡你,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你了,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留在我身邊,我會讓你做我的皇後,好不好?”葵顏抽噎著不斷的點頭,對不起,我到現在都沒有辦法告訴你真相,我不能告訴你我是女的,我不能那麼殘忍的把你最後的遐想都毀滅,真正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對不起。
一陣風將飄落在地上的紙垂落了斷崖,葵顏來不及伸手抓住,思穎的手已經墜地,再無聲息的靠在葵顏懷裏閉眼沉睡,任由葵顏再三呼喊也如同一具沒有生命的人偶。
“已經死了再怎麼喊也聽不到的。”一臉無所謂的槿溪長劍入鞘佇立在她們身前,錦淩已經站在了他的身旁,依舊麵無神情雙瞳空洞。
“為什麼。”從死亡的悲傷和仇恨的憤怒中回到冷靜的葵顏抽出長劍一步步的走向槿溪,山風繞過他們的身體將發絲衣袂都吹向同一個方向,卻怎也遮掩不住兩人相反的神情,“我們到底有什麼仇恨,到底為什麼要傷害我身邊的人,為什麼……”
“因為看到你痛苦,我就開心。”槿溪舉起滴血的長劍指向葵顏,輕揚唇角,妖冶嫵媚,“四年前我唆使向玨侯叛變,毒箭殺不死你,四年後的兩次行刺你不在宮中,剛才中了毒箭也沒事,你讓我越來越有興趣殺了你。”
“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偶然,全都是你在背後操縱,原來你才是罪魁禍首!”葵顏出劍,一道光影略過槿溪臉頰,在閃身避開間揮起的衣袖裂開一道縫,她的劍法帶著燥氣,亂而無章。
幾支飛鏢朝著葵顏的方向飛去,輕易避開的葵顏迎上的卻是槿溪架在頸間的劍,劍刃倒映著葵顏不服輸的麵容。
“怎麼,似乎你根本就沒有贏我的能力,曾經你可是將我打到的第一人。”槿溪嫵媚的笑容裏參雜著諷刺,一步步的逼近,一步步的朝著斷崖的方向後退,“不過你活著又有什麼意義,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都因你而死,你還不如就這樣從世界上消失。”
“我早就應該死去,但是在那之前。”低眸的葵顏猛然抬頭,左手袖子滑出一把匕首捅向槿溪的腹部,“我要跟你同歸於盡!”
突然遭刺的槿溪將內力集中在掌心一掌將葵顏打落斷崖
隔著被風吹的上揚的發,葵顏看到了父皇母後還有永遠那麼溫柔的盛紀皇兄,她在霧裏看到了錦淩調皮的笑臉,唇邊揚起一抹美好的笑。
葵顏閉上眼睛在風的強力衝擊裏下墜,一切都應該結束了,這也許就是我最好的結局,對於早應該死去的我。
槿溪捂著傷口站在崖邊看著淹沒在霧海裏的葵顏,這是他的傷口竟然被寒冰封住自己愈合,正在詫異的他回身。
一陣狂風驟起,從叢林裏走出來的銀發男子朝著他們的方向而去。
“錦淩,你真是丟臉,被一個人給控製了。”罹傅似乎有把握救走錦淩三四下就繞到錦淩身邊將他帶離槿溪,“現在你塵緣已了,由不得你不隨我一同修道。”
沒來得及下命令的槿溪眼睜睜的看著一陣風將他們兩一起卷走,已經達到目的的槿溪也懶得去管錦淩,轉身離開洛林之巔。
千裏迢迢趕來的三人落在斷崖上到處尋找葵顏的蹤跡,空空的崖頂卻什麼也沒有,一塊白布隨風飄上了盛紀眼前。
“是葵顏衣服上的布。”盛紀望著霧氣朦朧的斷崖,這塊布是從這裏飄上來的,也就是說。
“到處都是血跡。”
“顏兒,我來晚了。”驀地跪在崖邊的盛紀朝著霧海大喊,“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