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2 / 3)

猴子這麼說時,一隻草杆激射上來,直奔猴子的眉心,他向後翻去,一條長尾吊住樹枝,蕩來蕩去。

“嗯,既然大姐不走,那猴子我也不走。就這裏了,這群孫子的味道肯定很好。”

猴子嘀咕著,一挺腰翻回樹枝上。

天邊放亮,夜將要退去了。

朱豔秀站起身,無盡的等待似乎耗盡了她的耐心,連環機箭也鬆了弦。

月亮即將落下,朝陽即將升起,她煩躁的拔出匕首,在一塊禿石上磨,又像是無意識的砍倒一片片翠綠的蒿草,蟲飛塵起,淡淡的月光下,草場宛如被投入石子,興起一圈漣漪。

就在這時,幾十道閃電般的黑影刺入草場,直撲朱豔秀。

朱豔秀扭頭看去,嘴角浮起莫測的笑意。

那幾十道黑影仿佛意識到這仍舊是陷阱,在就要撲到朱豔秀前身的瞬間頓住身形,並以一個匪異所思的角度,如無數道弧旋的電光躲過朱豔秀的刀鋒,四散逃向遠方。

朱豔秀站在原地,抓了把野草擦拭淨刀鋒上的血珠。

“您不想殺他們?”

“笨蛋,你以為他們回去還能活嗎?”

猴子單手握劍一震,成串的血珠便甩離劍刃。

草場中倒了七八具屍體,個個圓睜雙眼,似乎看到了世間最可怖的事情。

“那個,大姐,您看這次我是不是也該進食了?”

猴子不停擦著口水,對正要下刀的朱豔秀說。

“找出赤眼,其他的都歸你。”

“您是說,那個可能最終血醒的亞強者?噢,我終於明白您帶我到這裏幹什麼了。嗯嗯,您不要生氣,如果我是您也會這麼幹。畢竟,這個世界上能威脅到我們月族的,也隻有我們自己。”

猴子歎息,翻開一具具屍體的眼睛。

就在兩個人正忙的時候,草叢中響起腳步聲,一個羸弱少年鑽出來。

“你們在幹什麼?我娘說,亂翻死人東西是要倒黴的。”

“啊?”

猴子手裏人頭滾落。

並不是驚訝,而是恐懼,這少年什麼時候來到近前的,他竟完全沒有察覺。

朱豔秀眼睛如貓般豎起,藍光閃爍。

“我見過你?”

朱豔秀問,少年搖頭,並向前邁步。

猴子驚慌的跳開,長劍出鞘,歪指向少年。

“我娘還說,殺人也是不對的。人人生而平等,為什麼大家要以對方為食?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殺來殺去的,不如坐下來,聽聽風,看看月。”

朱豔秀站在原地沒動,不是她不想動,而是動不了。

少年的瞳孔已經變成血紅的一豎,走過的地方碧草枯萎,仿佛一層無形的火焰在他周圍燃燒。

“那麼,你吃了你娘?”

朱豔秀又問,少年點點頭,不以為恥。

“沒辦法,我餓啊!你也很快就會成為我的一部分,然後我會統治這個世界,不再有殺戮,不再有饑餓。太簡單了這任務,也不知是誰想出來。”

少年的十指指尖探出骨刃,步伐輕盈,像走向餐桌前的椅子。

“你會失望的。”

朱豔秀僵立不動,眼中卻泛起笑意。

少年疑惑的定住腳步,回頭四顧。猴子竄的沒了影,草叢中嘩嘩的響,露出幾十顆頭,都是他的人。可朱豔秀的笑容,讓他心底不安,甚至驚怖。

“好啊,我倒要看看,強者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少年咬牙切齒,突然舍身撲向朱豔秀。

朱豔秀沒動,少年卻撲了個空,他看著自己穿過朱豔秀的身體,卻什麼都沒碰到。

這詭異的場麵讓正靠近的月族都停下腳步,他們膽怯了,強者的威嚴不是螻蟻所能撼動。而少年,似乎隻是螻蟻的王,微不足道的王。

“我不信!你這個卑賤的女人怎麼可能強過我?我才是皇族!”

少年狂吼,但是下一刻,他聽到嗞嗞的水聲,低頭看去,一道道血正噴湧而出。直到這個時候,少年才感覺到身體被人割開了,但並不致命,仿佛那下刀的人對此充滿了暴虐的樂趣。

草叢中的月族們驚恐萬狀,四散奔逃,但遠遠的有一條死亡線,獵取著他們的性命。

“我……我……我才是……”

少年的骨刃仍向眼前的人割去,卻什麼都沒觸碰到。

朱豔秀臉色蒼白,像是用盡了最後的氣力。

“你很幸運,這一招我隻用過兩回,加上你是第三回。我想,以後不會再有了。”

朱豔秀這麼說時揮動匕首,少年的人頭向後翻去,仍連著層皮肉,掛在背後。

(四)

各地民亂紛起,種種異聞也時有耳聞。

河間一老漢忽一夜禦盡村女,殺盡小兒,割耳成串以食。以一人之力屠百戶之人,過州穿府,成禍一方。直至有方士以奇術殺之。又有一巨蛇,忽吐人言,自說天龍降世,求百童男童女以食。河東出一天使,生而有羽翅,三日能言,宣十誡,翩翩然直上九霄雲外。

浩州官道上,一隊人馬正緩緩而行。

“大姐,這次的目標是什麼?鳥人?還是神龍?個人覺得,龍肉比較好吃,比鳥人香。”

猴子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神氣飛揚。他臉上的黑毛裉盡,長眉依舊,越發像人了,隻是行動間仍有股猴子氣。

“還有一處,然後……”

朱豔秀沒有說下去,眼中望著遠處巍峨的山峰,似看到了世界的盡頭。

“終於要殺幹淨啦?真不容易啊,我還以為活不到那天呢!”

猴子把長劍換了個肩扛,一臉喜悅。

“大姐,以後我想去華山,創個門派,就叫華山派吧!我這一身好武藝啊,不找個傳人實在不甘。我連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孤獨求敗,劍法就叫孤獨九劍。哈哈哈,有氣勢吧!大姐您也建個門派吧,叫逍遙派怎麼樣?”

猴子迎風揚了揚頭,長發飄然,也頗有幾分大家宗師風範。

朱豔秀始終沒再說話,神色卻越來越柔和,越來越像個平凡的女人。

十日後,終南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