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激烈的舉動卻嚇到了甘石星。他料不到溫婉嫻靜、知禮有節的蘭貝兒會突然撲過來抱住他,哭得又是如此悲悲切切,令他心亂如麻。他也許不懂男女****之事,可是他畢竟是個男人,有些天性是天生的。而她的哭聲又攪亂了他的心,他的心在揪痛——就象當年娘離開他時的那種心痛,熟悉又陌生。她和娘一樣柔弱嬌小!當初他保護不了娘,所以就想好好地保護她,他早已在心裏發過誓!可是他卻仍讓她受了那麼多委屈,吃了那麼多苦。後悔、自責重重壓下來。他用力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輕地、堅定地許下承諾:“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無論是生還是死!”他的聲音一直鑽進蘭貝兒心底,她震驚地抬起頭,看到他的臉,鄭重得近乎悲壯。她明白他不會隨便說這種話,而且他的神色也不象兒戲,頓時驚喜若狂,難以抑製的一股狂熱,她猛地攀住了他的肩,迎上他的雙唇。在波斯,她常見男男女女們這樣做,她一直不懂這輕佻的舉動有何含意。現在,她懂了。
黃昏,起風了。窗外連綿地響著“嗚嗚”的笛聲。夕陽被風沙遮沒,房中變得更昏暗了。沒有燈,甘石星躺在床上靠著床頭,蓋到胸口的被子露出衣衫不整的上身,坦露著胸膛。蘭貝兒的頭貼在他的胸前,一截細白的香肩露出來。兩個人什麼也沒說,也沒動一動,就這樣緊緊依偎在一起。甘石星的鼻息微微拂動蘭貝兒的散發;而蘭貝兒就數著他的心跳。兩人就這樣聲氣相連、心搏相通。事情發生了,甘石星仍有些不敢相信:他心目中聖女般聖潔無瑕的蘭貝兒居然會主動接近他,挑逗得他失去理智。他感覺得到她的情不自禁,還有一份絕望的放縱。難道她已經做出最後的決定了?
蘭貝兒久久不願離開這副溫暖的胸膛。這樣做她不後悔——她愛過了,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死而無憾了!她有預感,將要問出的話,無論得到什麼樣的回答,她都會萬劫不複,對甘石星也一樣,所以她想把這美好的瞬間留住。可是越美好的東西往往越短暫!因為這場風暴,黑暗要比以往來得早,房裏已經是漆黑一片了。蘭貝兒終於下定決心,戀戀不舍地離開甘石星的懷抱,披上衣服,輕輕下了床,默默地整理衣衫。甘石星沒有阻止她,也靜靜地穿好衣服。
蘭貝兒點著燈時,兩個人都已恢複原樣,好象什麼也沒發生過,除了蘭貝兒草草紮起的長發顯得有些零亂。“我有話要問你。”蘭貝兒平淡地說,目光愣愣地望著油燈。甘石星知道她要問什麼,更明白他的回答會傷害她,可是他卻必須如實相告。“我爹……他是不是……早就不在了……”蘭貝兒問得十分艱難,她對答案即渴望又害怕。燈光下,她花容慘淡,身形搖擺不定。甘石星憐惜地看著她,他多希望這個問題不是由他來回答,但是他還是回答了:“是!”蘭貝兒猛地抬頭望著他,那眼神令他心痛:“他是……怎麼死的?”她幾乎是在咬牙切齒了。甘石星被她的眼神看得有口難言,隻好別開頭,道:“六年前,圖魯老爹去世,我無處可去,就在沙漠裏遊蕩。有一天,遇到一支遭狼群襲擊的商隊,人和駱駝都已是屍骨不全。然後我就在一具屍體旁找到了這個。”說著,他掏出了那支玉佩,展現在蘭貝兒麵前。
人命關天的大事,他居然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得知爹慘死的悲慟壓不過他的冷漠帶來的憤慨,蘭貝兒義憤填膺,怒斥道:“虧你還說得如此輕巧!你既然早就知道我爹的下落,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害我找了那麼久!”甘石星道:“我得知這玉佩是你爹所有的時候,是在‘死亡之海’。那時告訴你真相,我怕你因此會失去走出沙漠的勇氣。後來又有那麼多誤會,我就更不敢告訴你了。一出沙漠,你就急匆匆跟商隊去了波斯,我根本沒機會講。”“那還有三年的時間呢?”蘭貝兒反問道:“你可以托人照顧我,為什麼不能捎信講明真相?害我象個傻子似的四處碰壁!”“你在那裏人生地不熟,又沒有可靠的人照顧,我怕你知道真相會出意外,所以我不想說。”“那如果我不回來找你,你就會永遠不告訴我真相了?”蘭貝兒雖明知他是體貼自己,可是卻對他刻意隱瞞真相生氣惱火。甘石星反問:“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你再追問真相有什麼用?知道真相隻會讓你更痛苦。你爹已經死了,你這樣做對他毫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