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桃笑了笑:“多謝告知,隻是祇山我不想去。”他看向曲離,“我與你們沒有區別,我隻想安安穩穩地在這裏做名工匠,娶妻、成家、立業。”
曲離歎道:“曲容何嚐不是這樣想,才未將祇山之行告知於你。”
曲桃點點頭:“過往如何,我並不在意,我隻在意眼下,在意你們。”
曲離微微一笑,心中對曲桃的不安與恐懼已經徹底消失:“所以你要去找喬老,讓他別再來找你?你與他之間,莫非也有瓜葛?”
“他聽命於童續,當年更是與童續一起將我封入墓中。”曲桃道,“我想他也不會天真的以為,我會不計前嫌的救他。”
“你真能救他麼?”曲離問。
曲桃轉身來,抬手便將兩股奇怪的力道打入曲離體內,曲離不防,一時怔住。
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曲離無法形容,仿佛那股力量本不屬於他,卻又完全能為他所用。
這時,他聽見曲桃在一旁說:“你看看白月他們在做什麼?”
然後曲離心中隨他話所動作,剛想說隔著屋頂如何能看到,就發現自己的視線居然能夠繞過一切眼前障礙物,一直看到了白月與羅珩的床邊,兩個少年正並肩躺在船上酣睡,羅珩睡得不安穩,一條腿還壓在了白月的肚子上。
曲離後退兩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這就是恭良儀之前能看到的。”曲桃道,“這也隻是我傳與你的一小部分力量。”說完,曲桃手掌一抬。曲離感覺那陣力量瞬間消失,眼前的景象忽然消散了幹淨。他眼前重新出現了曲桃的臉,那張麵孔一如往日般平和。
他聽見曲桃說道:“這個力量現在屬於我,我可以給予,也可以取走。我想童續便是想讓我這樣去救喬正吧。”
曲離仍在方才那玄妙的體驗中尚未回神,他聽見曲桃所言,想到之前種種……曲桃那出神入化的手藝,他自稱為喬氏女兒換了顆腎,他說他擁有童善人留給他的神通……
曲離看著眼前這個似乎熟悉又似乎全然陌生的人:“你……真是鄭工的徒弟嗎?”他問。
然後,他看見曲桃笑了,那笑容似乎早已在等他問出這個問題。
他說:“我就是鄭工。”
果然……這樣才對。
“那時我叫鄭五,鄭工便是我。”
曲離喃喃道:“對,你說過,你叫鄭五……”
“外人所以為的那位鄭工,叫做鄭春,他才是我的徒弟。我年紀小,不便於行事,他便代我出麵。”曲桃道。
之後的事情曲離已經知道了,鄭春在曲桃最需要幫助之時並未出現。他依附了童續,藏身於東都。但是當他與曲容隨許天正離開東都之時,這位他們一直以為,一直在尋找的鄭工已經葬身火海。
曲離想,他不需要再問原因了。
但是有句話,他卻不得不問——
“你打算,何時告訴曲容?”
曲桃麵色沉靜:“一個就如今日這般,適合說出來的時候。”
他繼續說:“我之所以告訴你,便是不想隱瞞你們。”
曲離無奈笑了出來,他低下頭搖了搖:“於是你為了以防萬一,先告訴我,借我試探一下曲容的反應?”
曲桃並未說什麼,曲離知道自己說對了。
“你可別小看了她,她比你想象的更能接受。”曲離道,“我不知她是何時看上你的,但我知道她對你是真心的。”曲離笑了笑,“我們本就是為人擇地造墓的,怪事也見過一些,你這個事至多也就比那些更奇一點,倒不至於嚇跑我們。更何況……”曲離看向站在一旁的魏南河,“魏兄不是早早就站在你那邊了嗎?”
魏南河忙想解釋,但他又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事實是,他的確早早便站在曲桃身後了。
曲桃終是低頭輕笑了起來,他長舒一口氣:“我多怕,你罵我是怪物,然後要去將曲容喊醒,帶她走。悔婚。”
曲離忍不住反口:“所以你才把我拎到屋頂上,好讓我有想法也一時半會兒脫不了身是嗎?”他想了想,又道,“悔婚?天子賜婚,我們怎敢?阿兄,你做得是在是足夠周全了。”
聽見曲離仍喊自己阿兄,曲桃心中不是不喜的。他將心中的擔憂放下大半,上前攬住曲離的肩膀道:“有你這番話,我便放心了。”
“且看你如何與我阿姊交代。”曲離道。
魏南河這時也走上前來,從另一側攬上了曲離的肩頭:“至少過了你這關了。”
曲離看著這一左一右兩人,心中隱隱察覺出異樣:“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曲桃笑道:“說好帶你去找喬正的,走了。”
說完足尖輕點屋瓦,帶著曲離與魏南河縱身躍了出去,轉眼便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