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曲容問。
“你們曲氏一族,最是忌諱雙生之子,每當出現雙生之子,其中之一非死即傷。如今你與曲離能安然長到這個年歲,實屬不易。”
“童神醫到底是何意,為什麼說些無關的話。”
“我隻是想說些,你所不知道的話。”童心笑道,“你難道沒有想過,為什麼曲氏這一脈,代代人,不是能卜能算,就是精通丹方妙藥。往前看,你們曲氏一族也曾是國師輩出。”
曲容自然也知道自己家族的淵源,但是家學難道也有原因麼,難道不是他們祖傳的典籍口訣,才有了這代代的傳承麼。
“你想說,這是你家族的傳承嗎?”童心笑道,“那得多難。最開始人們記錄在石上,後是簡牘上,然後是紙張……要得多小心,才能讓這些家學一字不差。而你們曲氏又一直人丁單弱,不曾想,卻也這樣一代代傳下來了。”童心說到這裏,停下了。
他看著曲容,站了起來,寬大的黑袍讓他站在那裏像一麵墨色的牆,平白給人添了幾分壓抑之感。他一步步走近曲容,曲容立在原地,動也不動,就那樣看著已經有些陌生的疑似故人。
“國師,”童心靠近曲容,微微低下頭,在她耳畔輕聲問道,“有沒有想過……你和我是一樣的人。”談吐間,薄薄的氣息柔柔撩上曲容頸側的發絲,明明可以推開麵前這個人,曲容也沒有這樣做。
“還請神醫先救我弟弟。”曲容淡淡說道。
童心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久未見麵的女子:“我已經為他治過了,不出多久他便會醒來。”
“你?”曲容驚訝,“你何時為他診治了?童神醫休要說笑!”
童心伸出自己的手,五指修長白皙:“方才為他把脈時。曲氏的傳承一直靠的是你們的血液,隻有一脈單傳,你們的家學才能一代代複刻在下一代的身上。但若是出現雙生子,勢必會分散你們的家學,倘若留著雙生子,繼續生存下去,那麼你們的家學傳承,你們的血脈必然會在一代代的延續中被逐漸稀釋。這也就是你們一族詛咒的來曆,其實,這根本不是詛咒,而是你們一族的鼻祖,立下的祖訓,如有雙生,便隻留其一。將一人的血脈注入另一人的身上,讓那個活著的人將家族延續下去。”
曲容越聽越心驚:“我為何要信你?”
“我是祇山,是天地之初的見證,有什麼事情能瞞過我的耳目。”童心笑道,那隻銀色的眼睛在陽光中微微閃了一下。
祇山……他居然說自己是祇山?
“你不是曲桃嗎?還是說,你是童正童善人?亦或者,你是童心?你到底是誰,現在你說你是祇山,你在戲弄我嗎?”曲容問道,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曲桃要以這種情形再次出現在她麵前,這與她曾經許多個夜晚幻想的重逢之情並不一樣。簡直大相徑庭。她思念數載,心心念念要尋回的人,不僅裝作與她不識,還來和她說她家族的事情。
童心歎了聲,退了一步道:“我是祇山子民,曲氏亦是,你亦是。”
“所以,我和曲離就隻能活一個麼?”曲容反問,“那麼將我的命給他吧,我孑然一身,並沒有什麼放不下的。”說完,她看向童心笑了下,眼角微微泛紅。
“不必了,”童心道,“我已經將他的能力取了出來,隻需傳給他的下一代便好,而你也將你的能力傳給同一晚輩,如此你們一族還是單傳,你們的血液便不會再為你們做存亡選擇了。”
曲容聽罷,看了看童心的手,繞過他去看床上曲離的情況,果然見他神色緩和了許多,就連熱度也退了,甚至能聽見他均勻又舒暢的呼吸聲,這便是真睡了。
童心在一旁道:“這樣你可能還是難以相信,不如我先將他的能力轉給你吧。”說完手掌上翻,輕輕往曲容處推去。曲容很快便感覺到一股力量溫和地湧入自己體內,那股力量溫和如溪流,順著她的經脈流遍全身,將她曾經不通的關竅全都衝開了,頓覺得靈台一片清明,隻需意念一動,種種典籍口訣秘法便紛紛呈獻在腦海中。
曲容沒想到真是如此的,她對自身的變化尚未完全適應,卻又十分喜愛自己這種變化。但是擔憂也隨之而來:“莫非真的存在這種能力存續,若是我得了曲離的,曲離他會怎樣?他會忘了這些麼?”
“已經學會的如何會忘記?”童心道,“就像你們的父親,在你們出生時,他的能力便已不複存在,可他現在不依然十分精通家學。有些東西是需要傳承的,而有些,當你習得了,便永遠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