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暗暗歎息一聲,又道:“姨娘仔細想想,記得姨娘初入府那一年,你爹爹一個月裏總有半個月在姨娘的房裏歇息。後來,不出一年,姨娘就有了你,後來又有了你三弟。”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爹爹和姨娘中間就有了一道隔閡呢?雖然我們彼此都沒有戳穿,可那都是在淮穆長公主去的那日起。隔壁的長公主府傳來消息,你是沒見到你爹爹什麼樣,整個人就和丟了魂一般。可長公主殿下說了,至死不與他相見。”
許蕙完全不明白姨娘為什麼會說這番話,她難以理解道:“姨娘,你別忘了,是淮穆長公主拆散您和爹爹的。若不是當初她仗著自個兒是皇族,您也不會成為京城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孟姨娘搖搖頭,“的確,姨娘這些年,也一直固執的這麼認為。可細細想想,當年孟家牽扯進貪墨一事,是你外祖父為了救孟家,率先毀了這樁婚事。”
許蕙想要反駁,卻見孟姨娘皺了皺眉,“蕙姐兒,你讓姨娘說。姨娘總是想著,別人背地裏會如何笑話姨娘。可恰恰姨娘忘了,這一切你爹爹沒錯,淮穆長公主也沒錯。是你外祖父舍棄了姨娘。”
“而你爹爹寫信來問姨娘願不願意做他的妾室,何嚐不是救了姨娘,否則,姨娘說不準早就一根繩子吊死自己了。如何能再有你和翊哥兒。”
這天晚上,孟氏之後又說了好多好多,她像是要把一輩子的話都說盡似得。許蕙隻知道哭,埋在錦被上,翌日醒來時,卻見炕上哪裏還有姨娘的身影。
白冬見她迷迷糊糊醒來,忙讓丫鬟們拿了熱水和帕子。
“姨娘呢?”許蕙緩聲道。
白冬看著她,猶豫了下,低聲道:“一大早,姨娘就讓奴婢侍奉著梳妝,用了幾口早點,就往太太那裏去了。”
想到姨娘昨個兒說的話,許蕙身子猛的一僵,就要往正房去。
卻被白冬死死的抱著,“姑娘,姨娘交代過的,不讓姑娘往太太屋裏去。”
讓許蕙意外的是,屋外還堵了四個婆子,她立即就明白了,姨娘這次是真的死心了。
這邊,蕭氏也難掩驚訝。
她一是沒想到孟氏的身子這麼快就好了,二是沒想到,孟氏竟然提出,要往莊子上去住。
蕭氏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她,心中有些琢磨不透,她這是在做戲還是真的有此意。
孟姨娘坐在繡墩上,緩緩道:“太太,您不用疑心我。我已是在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隻是我醒悟的已經有些晚了,否則,蕙姐兒也不至於那般好強,那日還在衝撞了太太。”
既然話已說到這個程度,蕭氏也瞧出來了,孟氏是在說真的。
她笑著道:“那日蕙姐兒也是關心則亂,小孩子嘛,難免有些孩子心性。我不會放在心裏去的。”
頓了頓,她話鋒一轉,又道:“隻是你往莊子上這事兒,還是得回稟了老爺。反正也不急,你先在府邸住些日子,縱然要往莊子上去,也總得收拾好東西,尤其是這個季節,莊子上也怪冷的,少不得送幾車的煤炭過去。”
蕭氏如此說,其實便是答應了。孟姨娘也沒多呆,吃了半盞茶之後,就回去了。
瞧著孟姨娘離去的背影,蕭氏忍不住感慨道:“這孟氏也算是侍奉老爺多年,若不是真的冷了心,如何會有了往莊子上的想法。”
碧芸笑道:“要奴婢說,孟姨娘也是個聰明的。那日五姑娘那般發瘋,這若是傳出去,能得著什麼好。就五姑娘和孟姨娘之前那點兒小心思,再這麼下去,老爺能繞的過他們。”
蕭氏輕抿一口茶,半晌,緩緩道:“罷了,交代莊子上的人,好好侍奉孟氏,若讓我知道有人奴大欺主,我定不饒她。”
“姨娘,您真要往莊子上去,女兒舍不得姨娘。”許蕙偎依在孟氏懷裏,哭的差點都喘不過氣來。
可她也知道,姨娘是鐵了心了。
可不明白姨娘怎麼就突然如此了。
孟姨娘拍拍她的後背,“蕙姐兒,姨娘已經和太太說了,日後啊,你經常往太太身邊去。你瞧,太太如今不過十七,可行事間,卻穩妥的很。如此一對比,你可不還是個孩子。”
“太太未過門之前,在蕭家,過得並不比我們好到哪裏去,喪母長女,又不為那繼室喜歡,肯定也是如履薄冰。可你瞧瞧,太太可有哪裏配不上你爹爹?可見,一個人的心性其實是很重要的。姨娘不想讓你和姨娘前半輩子一樣,活在執拗中。你明白姨娘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