牝雞司晨(2 / 2)

太皇太後摸摸李鉉的頭,當年她沒親自帶過孩子,所以也不知道孩子是幾歲可以走路,幾歲可以說話的。也不知道為什麼,雖鉉哥兒對著她會咯咯笑,可走路的時候,卻得人扶著,那踉蹌的步伐,總讓人心驚的很。

若是沒記錯,當初新帝這麼大的時候,似乎已經能獨自站穩了。

見太皇太後神色突地變得凝重,桂嬤嬤怎麼可能不知道主子的擔心。

她忙寬慰道:“主子,奴婢看您是關心則亂呢。這小孩子走路和學舌一樣,有的早,有的晚。何況,太醫院那邊不也說小主子好好的,若真有個什麼不對勁兒,侍奉小主子身邊的奶嬤嬤,豈敢瞞著主子。”

聞言,太皇太後親昵的摸了摸李鉉的臉頰,緩緩歎息一聲:“也是,可能真的是哀家多心了。”

可誰都不知道,方才桂嬤嬤那番話,卻是讓侍奉李鉉的嬤嬤們,心裏猛地咯噔一下。

她們這些人,都是太皇太後差人精心挑選的,照顧孩子這事兒,自然是周到細心。

誰都看得到,太皇太後對這小主子,那真是捧在手心裏。也因此,她們照顧的時候,更是小心翼翼,盡心盡力,生怕一個不小心,太皇太後怪罪下來。

可這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半個月前,一個嬤嬤就發覺有些不大對了,她們侍奉過的小主子,也不隻一個。可眼前這小主子,平日裏若不是由她們扶著,是站不起來的。這倒也沒什麼,畢竟有的孩子遲鈍些,這也不少見。

可除了這個,諸位嬤嬤都發現小主子經常低著頭,腰和腳也不怎麼有勁,其中一位竇嬤嬤更是語出驚人,說她有個老鄉家的孫兒,就和小主子一樣,說是什麼軟骨病,如今都二十多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高。

一句話說的眾人差點兒沒暈厥過去。

小主子可是太皇太後的眼珠子,這若真的有個什麼不好,即便這是先天的,可太皇太後雷霆震怒之下,她們豈能有活路?

這宮裏的差事本就是細差,嬤嬤們照顧鉉哥兒,更是戰戰兢兢,盡心盡力,自問從沒偷過懶,可誰能想到,還有無妄之災這四個字呢?

當初大家被選來伺候小主子時,可都是衝著不菲的月例來的,如今,這月例且不說,隻怕命都要不保。

這換做誰,誰心裏能不慌。

眾人一合計,這事兒絕對不能回稟太皇太後知曉的,太醫院那邊也不是沒人來給小主子請平安脈,可又有哪一個太醫敢說,小主子有些不對勁兒。既然太醫都這麼聰明,她們也不能當傻子。

“這事兒大家都得爛在肚子裏,記住了嗎?小主子隻是學走路遲鈍些,大家和往日一樣近身侍奉,熬到出宮那一日,也就好了。”

“姐姐說的是,雖說是欺君之罪,可說出去大家都得死,我們也是被逼的,誰不是有家有口,入宮不過是想多那些月例。”

“主子,鎮北王明天就要離京了,要奴婢看,當初那十裏紅妝,鎮北王看中的也不過是清溪郡主背後的許家和殷家。否則,這新婚燕爾,怎麼舍得留下郡主一個人在王府。”

鎮北王離京,趁著這勢頭,桂嬤嬤知道,朝中的格局必定是要重新劃分的。沒見這幾日有朝臣致使的折子,太皇太後都允了嗎?

這些人,既無意效忠太皇太後,那太皇太後,自然樂得眼不見為淨。

太皇太後一邊讓人把鉉哥兒抱下去,一邊得意道:“東廠的人暗中盯著鎮北王府,他縱是有這膽子,也怕沒能耐帶清溪郡主離開。哀家就不信了,哀家手中有清溪郡主這人質,鎮北王能絲毫都不顧及。若他真想趁亂生了野心,那哀家便差人把清溪郡主壓在城樓上,他若忍心,那便一箭射死他的王妃。嗬嗬,隻要他敢。”

太皇太後越說越得意,之前靖南王起、兵,她滿心惶恐,可現在想來,這也並非真的是一件壞事。她一個婦道人家,朝中多少人不服她。甚至有人說什麼牝雞司晨。說新帝年幼,值此國之危、難,該令立明君。

而這其中,就有人舉薦大皇子。

看著這些奏折,太皇太後連眉頭都沒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