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要回府探親, 雖是低調行事, 可這消息, 還是在許府激起了不小的波瀾。
當初五姑娘入宮選秀, 暗中爬了先帝爺的龍床, 這事兒, 可沒少被人議論。
“寶兒姐, 你說這次五姑娘回府,該是探望老夫人的吧?畢竟五姑娘之前很得老夫人偏寵。”
“你呀,知道什麼?老夫人再偏寵五姑娘, 可也不可能不在乎外頭那些流言蜚語。五姑娘若是個拎得清的,怎麼可能做出這等事情來。現在倒是好了,終於熬成了宮裏的太妃娘娘, 可這說到底還不就是寡婦, 膝下又沒有一兒半女,想必在宮裏過得也不怎麼如意, 這次回來, 又想在老夫人麵前討好賣乖呢。”
“姐姐說的極是。五姑娘曆來爭強好勝, 如今落得這個境地, 老夫人怕是心裏很好過呢, 這幾日, 雖說身子不爽,可還強撐著往小佛堂禮佛。”
榮春堂裏
許老夫人不是不知道這幾日那些奴才們沒少嚼舌根,可有些事兒, 又怎麼可能真的禁得住。莫說這些奴才了, 她眼瞅著不知什麼時候兩腳一蹬就去了的人,心裏也是複雜的很。
方才,她在小佛堂誦了一卷經,心情才終於是平靜了一些。她老了,也想和別府的老安人一般,種種花,弄弄草。可近來朝堂那麼多事兒,她怎麼可能丁點兒都沒耳聞。她是怕啊,怕她死了之後,無言麵對老太爺。
宮裏的太皇太後一門心思的想控製內閣,蘇次輔之事,不就鬧騰的很大。每每想著太皇太後視他們許家為眼中釘,肉中刺,她這心裏怕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尤其她有些琢磨不透老二到底在想什麼,就真的這麼抓著內閣首輔的位子不放,可若真的到了有一日,你到了不得不放的時候,許家,又怎麼能全身而退?
怕是她的幾個孫兒,都逃不了被砍頭的命運。
為著這個,她強撐著身子在菩薩麵前禱告,不求許府能和往日一般大富大貴,隻求能平安度過這一次劫。
她曾經還想著,自己那孫女婿鎮北王若鎮守京城,多少能讓太皇太後忌憚些。可沒成想,王爺也離京了。姝兒這幾日更是往定國公府去住,她老了,或許眼睛不如早年清明,可腦子還不至於都壞掉,這怕是真的要出事兒呢。
“老夫人,這二老爺在朝堂這麼些年,心裏該有些計較的,您老就好好將養著身子,什麼都別想。”說話的人是曲嬤嬤,她侍奉老夫人這麼些年,她家那口子,也是因著她在老夫人身邊侍奉的原因,在外頭莊子上當管事,幾個兒子,也都仰仗著許家而活。
人若真的能無欲無求那倒好了,因為無所求,便無所畏懼。可能有這境界的,都是神仙。她自問是一俗人,這幾日沒少跟著提心吊膽。
可她這當奴才的,又怎敢多說什麼,也隻能勸老夫人想開些。
許老夫人見她這樣,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好了,這裏又沒別人,這府邸上上下下的人,誰也不想跟著遭難。這幾日啊,我總在想,若是老二能退一步,選擇致仕,太皇太後會不會手下留情,不至於對許府趕盡殺絕……”
許老夫人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語,這說著說著,她神色間就更多一種焦慮。
聞言,曲嬤嬤心裏猛地咯噔一下,剛想開口勸老夫人別多想,就聽外頭丫鬟進來傳話說,五姑娘車駕到了,這會兒,已經快到二門了。
曲嬤嬤心裏明白,老夫人早就和五姑娘生了嫌隙,也沒敢多說什麼。
同一時間,大太太顧氏,二太太蕭氏前後腳也來了。當初五姑娘入宮之事,早就和府邸生分了,可這次她回來,她們這些當長輩的若是都避著,確實有些說不過去。畢竟,聽說新帝很粘著蕙姐兒,太皇太後,似乎也頗給蕙姐兒臉麵。
大太太顧氏不愧是主持中饋這麼多年,雖因為大女兒的事情弄得消瘦了不少,可今個兒這場合,還是一如既往的端莊穩重。老夫人身子不好,二太太又是年紀又那麼小,縱然二房不開這個口,她這長房媳婦,也該多擔著些。
這不,顧氏和許老夫人才說了幾句體己話,許蕙就到了。
蕙姐兒如今是宮裏的太妃娘娘,不管當初那件事怎麼齷齪,大家麵子上該過得去的,還是得過得去。
隻見她一身暗色比甲,同色襦裙,除了頭上一支掐絲鸞鳳的金釵,給人的感覺倒是素雅許多。
這麼看著,倒是和外麵的孀居之人,沒什麼分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