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叫大竹卡的地方,他們的車翻了!
馬景然因為一路悲傷哭泣,完全沒注意到車子發生意外,她坐在後麵,卻一頭栽到前麵,額頭撞在車前玻璃窗的鐵架上,血流如注,當場犧牲。
唯一能夠安慰我們的是,馬景然到死,也不知道任致遜已經犧牲,而任致遜犧牲時,也不知道馬景然離開了人世。在他們彼此的心裏,他們都還活著。他們隻是不約而同的一起走了,共赴黃泉,他們到另一個世界去活,去相愛……
62、
老黃講完後,車裏很長很長時間沒人說話,也沒人歎息。
隻有窗外的風,呼呼地掠過。
白山默默點燃一支煙,遞給老黃,然後自己又點了一支。他們抽著煙,在煙霧中沉默。駱駝刺扶著方向盤,也跟雕塑似的無語。
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心情,我隻知道我自己,在聽到任致遜犧牲時就開始流淚,怎麼也止不住,到馬景然犧牲,已是一種傷心欲絕的感覺。我不想掩飾,任眼淚嘩嘩往外湧。
難怪那天老黃在列車上說,最美的愛情,就是生死不離。
是淒美。
以前我也看過不少愛情故事,也聽過一些為愛殉情的傳說,但此刻聽到的這個,讓以往的一切故事都黯然失色。也許是因為身臨其境?也許是因為過於慘烈?也許是……我的心裏也有了愛?
我望著窗外,我現在看到的一切景色,是馬景然來不及看到的,她的腳步驟然停止在大竹卡那個地方。不,應該說她從大竹卡那個地方,驟然奔到了另一個世界。她走得真是太急了,就好像聽見任致遜在那個世界喊她,她連“噯”一聲都顧不上答應就奔過去了。
這時我聽見白山問,他們後來安葬在哪裏了?
黃伯伯說,他們犧牲後,都被追認為烈士,一起安葬在了日喀則的烈士陵園裏。
白山說,哦,那個烈士陵園,我去過。但我沒有注意到他們。
我平靜下來問,黃伯伯,你這次來,是為了掃墓嗎?
老黃說,是。我在西藏工作的時候,每年都要去為他們二人掃墓。退休這6、7年沒法去了,心裏總是惦記。這次來,也許是最後一次了。所以……
駱駝刺說,黃伯伯你放心吧,以後我會替你的,每年到烈士陵園去為他們掃墓,獻花,祭酒。我還要寫篇文章,讓大家都知道他們,去看望他們。
黃伯伯說,那太謝謝你了。不過,我還有個心願,不知這次能不能達成。
什麼心願?我和白山一起問。
老黃說,他們犧牲的時候,不在一個部隊,所以在烈士陵園裏是分開安葬的。我每次去給他們掃墓,看到他們不在一起,心裏都會難過。我就老是想,要是能把他們合葬在一起該多好。他們那麼相愛,那麼想在一起,生不能如願,死後應該讓他們如願那。
哦,原來黃伯伯是揣著這樣的願望進藏的!
真看不出他是那麼一個重感情的人。馬景然和任誌遜有他這樣重情義的戰友,地下有知也會欣慰的。
我在顛簸的車上,給藍姐發了一條短信:剛才我們經過了一個叫大竹卡的地方,我在這裏聽到了黃伯伯講的愛情故事。就是他在火車上欲言又止的那個生死愛情。實在是太感人了。麵對這樣的愛,我為我的萊卡理論感到羞愧。衷心祝福你和你的楊槐在高原的陽光下堅挺茂盛。
過了一會兒,藍姐回複我說:我相信在這片土地上,一定有別處很難孕育的感人的愛情。我在路途上也聽到一個非常感人的愛情故事。謝謝你的祝福,我和楊槐以樹的姿態站在一起的。
西藏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我想我和藍姐,都在不知不覺中被改變,被融化,被降服。是心甘情願的臣服。
老天爺仿佛明了我們的行程和心境,竟然陰了,還微微有些細雨。
這是我上高原來第一次看到陰天,但高原的陰天不是鐵灰色的鍋底樣的陰沉,而是大片大片布滿天空的層狀雲,仿佛黑色的火焰。我突然明白,西藏也不是天天都有大太陽的,就如同成都也不是天天都陰天的,隻是比例多少而已。這比例讓我們有了錯覺。
午飯前我們到達了日喀則。
街上很靜。也許這個城市就沒有嘈雜的時候。年楚河靜靜地流淌著,在暮色中安詳無比。我是從網上知道日喀則的這條河叫年楚河的。果然我看到了路牌,上麵寫著年楚河路。
我們先去烈士陵園了。
整個陵園裏,就隻有我們四個人。很安靜,很安靜。我們從那些墓塚前慢慢走過,一行行地看,一排排地看。那麼多陌生的名字,那麼多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永遠地留在了高原。我還從來沒有如此認真地看過如此多的墓碑。讀小學時,也曾在老師的帶領下,在清明節參加過掃墓活動,但腦子裏是糊塗的,不知道給誰掃,也不知道為什麼給他們掃。老師跟我們說的那些印刷體的詞兒,早已還給了老師,無法讓我們走心,隻是穿耳。
在這裏卻不同,因為老黃的故事,我們仿佛是來看一位朋友,為一位相知已久的老朋友掃墓,我們不僅懷著敬意,還有愛意。
終於來到了馬景然的墓碑前,很快,又在不遠處,看到了任致遜的墓碑。果然如黃伯伯所說,因為是不同的部隊安葬的,他們的墓塚和墓碑很不一樣,相距也有好些距離。
沒有花,我就用我的一條彩色絲巾挽成一朵花,來時帶了那麼多條絲巾,壓根兒沒想到會用在這裏。我選條色彩鮮豔的絲巾挽成花朵,我覺得馬景然的愛情是怒放的,盛開的。我把這多盛開的絲巾放在了馬景然的墓碑前,時隔幾十年,她的離去依然讓我心疼。
駱駝刺為他們點燃了香煙。
白山立正,向他們行了軍禮。
我們鞠躬,默哀。
仿佛在那一刻,我理解了白山。他對愛情為何如此渴望卻又如此慎重。他不敢放縱自己的感情,是因為他太看重愛了。
63、
我怎麼也睡不著。
我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再是老媽說的那個倒頭便著的沒心沒肺丫頭。而是思緒重重,塞滿了心肺。
我一個人躺在招待所的房間裏,身上蓋了兩床厚厚的棉被。腳底下還有個“熱水袋”。折磨人的高原反應早已離開我了,它真的隻是表示了一下歡迎就丟開我去歡迎別人了。雖然晚上給老媽打電話時,她一下子就聽出我還有些氣喘,但我自己沒什麼感覺。
蘋果上指針顯示出此刻是夜裏12點。我是10點關燈上床的,就是說,我已經在床上翻來覆去2個小時了。
我很想知道自己為什麼睡不著,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喜悅和悲傷都沒有。一切都按路線圖在進行,一切也都沒有超出我的預料或者在預料之外。
10個小時前,也就是下午2點,我們從烈士陵園出來,直接去了紮什倫布寺。這個項目是昨天晚上在瑪吉阿米就商量好了的。駱駝刺王棟同誌指出,到日喀則,一定要去紮什倫布寺,它是西藏最大的寺廟之一,與拉薩的甘丹寺,色拉寺和哲蚌寺並列為四大寺廟,裏麵有曆代班禪的靈塔,還有十世班禪的靈塔祀殿,安放著十世班禪的法體(遺體)。十幾年過去了,依然保存完好。我們應該去點一盞油燈,再獻上哈達。
我不懂佛教,來西藏之前以為佛教就是燒香磕頭。為了進藏才大致弄清了一些基本概念。但短短兩天時間,我已經對宗教有了敬畏之心,這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當你行走在上時,不由自主變得虔誠起來。加上一路的所見所聞,也將我那顆世俗的心洗濯了一番。
紮什倫布寺依山而築,咫尺向上,金頂紅牆,高低錯落,非常壯美。在嫋嫋繚繞的煙霧中,在濃鬱的酥油的芳香中,我恭恭敬敬地獻了哈達,然後雙手合十,默默許願:
願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一生平安。
接下來,是8個小時前,我們去了紅樹林。
路上接到藍姐的短信:偶正搭乘一輛卡車前往楊槐他們邊防連。一路風光,且歌且行,感覺真爽。
我回複道:偶也心情大好,正和三位帥哥一起去紅樹林。
我把藍姐的信讀給他們兩個聽,但沒讀自己的。我居然變得羞澀了,讓我自己意外。我說,我們也來聽歌吧。
駱駝刺說,沒問題。他打開車上的CD,裏麵馬上傳出了著名的藏族歌手降擁卓瑪的歌:
噢慈祥的母親
是美人中的美人
噢像那白度母一樣心地善良
她背水走過的小路
柳樹輕輕搖晃
她擠奶走出羊圈
格桑花圍著她盡情開放
白山跟著一起唱起來,我發現他的音色非常好,雖然有一點點沙啞,但很有韻味,很動聽。是不是情人眼裏出那個啥啊?但我沒有表揚他,不好意思。我隻是默默聽著。這樣的享受,是我前22年從未有過的。我的心裏滿是愉悅。
白山忽然停下來說,你們兩個怎麼不唱啊?
駱駝刺說,我五音不全。
我說,我隻會唱流行歌曲。
白山說,嗨,我的聲音也不如從前了,抽煙抽的。我原先在軍校的時候,參加卡拉OK大賽得過獎的。在哨所寂寞的時候,我還想組織我們哨所的兄弟們比賽呢,可是因為缺氧,唱兩句就喘,隻好作罷。
原來在哨所,連唱歌都是奢侈的。所謂的艱苦生活,具體到了我從沒想過的細節上。我的鼻子又發酸了。怎麼搞的?怎麼到了西藏這麼脆弱啊,真成玻璃心了。
紅樹林沒讓我失望,果然非常奇特,樹幹粗壯,朝左旋轉,扭得像粗麻繩一樣。那一道道紋路裏,不知藏著多少歲月。黃伯伯說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的,他們種的樹不在這裏。在軍分區大院,在陸軍醫院,在街兩旁。
紅樹林其實不紅,它就是柳樹林,同樣是綠的樹冠,同樣是褐的樹幹,與其他柳樹一樣。風吹過,也同樣搖曳著,婀娜多姿。為什麼叫紅樹林,是因為林中幾棵最粗的柳樹,樹幹被塗成了紅色,是那種寺廟裏特有的紅色。
駱駝刺告訴我們,這是喇嘛塗的,他們認為這些樹是神樹。塗以紅色表示吉祥。紅樹林的名字,也是因為這幾棵樹而來。
在我以往的感覺裏,柳樹是柔弱的,纖細秀麗的。像我們成都府南河邊的柳,與景色秀成一處,十分和諧。現在才知道,原來柳樹也可以生得那麼強壯,那麼堅強,耐寒,耐旱,耐風沙。盡管它們的枝葉仍是搖曳多姿的,但樹幹強壯如鬆柏一般。在經曆了數不清的風霜雪雨後活了下來,活成一道風景。
我默默站立,與柳樹對視。彼此無言。
再接下來,5個時前,我們在日喀則的小街上,吃了一頓頗為地道的四川火鍋。我們6個人,駱駝刺,白山,黃伯伯,和來看望黃伯伯的兩個解放軍大叔,喝啤酒,聊天,很開心很開心。
最後就是3小時前,我們跟著黃伯伯和白山,來到他們分區的招待所,住下。
我一個人住,這是肯定的。駱駝刺和白山在我隔壁。他們說他們還要聊天,叫我先睡。我因為喝了點兒啤酒,暈暈乎乎的,也的確想睡。可是兩隻腳冰冷冰冷的,根本無法入睡。在家的時候,我從來離不開熱水袋,立秋開始,每晚必須先把它放進被窩才能睡覺,哪怕是洗過熱水澡也離不開它。不然就輾轉反側無法入睡。有一次偷懶沒弄,怎麼都睡不著,後來還是爬起來灌熱水。這次出發,帶了那麼多東西,偏偏忘了熱水袋,昨晚上在旅社時,我去找老板借,居然到一個。此時此地,解放軍的招待所,恐怕是不會有的。
我隻好坐在床上,用兩隻手使勁兒搓腳,指望能搓熱它。
忽然有人敲門。我披上衣服跳下床去開,是白山。他站在門口,笑眯眯地遞給我一個毛巾包裹著的東西。我接過來,一下感覺熱乎乎的。打開一看,是個大可樂瓶子,裏麵裝著很熱很熱的水。
你怎麼知道我要這個?我驚訝不已。
他說,這個季節相當於內地的冬天了。我想你肯定不適應。
我說,真的,我正在發愁。兩隻腳冰涼。
他笑眯眯地說,我就知道你是個冷血動物。晚安。
他迅速關門,我一把拉開又叫住他:哎,明天我們幾點起來?
他說你放心睡吧,我會叫你的。
我真想說,陪我坐一會兒好嗎?但終於忍住了。駱駝刺還在那邊等他,還有黃伯伯他們。好在,還有明天。明天我還可以和他在一起,一起去哨所。踏踏實實睡覺吧。
有了“熱水袋”,我的腳漸漸暖和了,很舒服。但睡意卻消失了。我開始細細回想這一天來的經曆。前麵說到的那些,都是我們大家一起經曆的,閉眼細細品味的,是屬於我自己的,一些微小的很不起眼兒的細節,此刻開始放大。
在烈士陵園,當我取下脖子上的絲巾,挽成一朵花放在墓碑前時,白山示意我把領子豎起來,他怕我冷;在紅樹林,我靠在一棵粗壯的左旋柳身上,讓駱駝刺拍照,白山在一旁也用他的手機悄悄地拍了一張,他以為我沒發現,其實我感覺到了;在紮什倫布寺,當我閉目合十祈禱,睜開眼時,白山正看著我,我們相視一笑,放佛接通了電源一般,他的眼睛無比明亮。想來我的眼睛也一樣明亮吧?
因為睡不著,越想越興奮,因為興奮,越加睡不著。真想找個人說說。想到我的全S店藍姐,立即撥電話。
遺憾:你所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看來藍姐已經到了邊防連,已經跟她的樹在一起了。
11點的樣子,我實在忍不住了,拿起手機給白山發了條短信:
謝謝你的熱水袋,巨頂用。我要一直把它帶在身邊,帶到哨所去。
白山居然不回。也許他們正聊得起勁兒?
我不甘心,又發了一條:想到明天要跟你一起去哨所,好開心。小心我黏上你啊。
還是不回。鬱悶。難道本小姐又自作多情了?
還是本手機出問題了?欠費停機?
我趕緊試著給樂樂發了一條短信:我已到日喀則,感覺很爽,不虛此行。
很快,樂樂回過來了:是不是有豔遇啊?
我回複:當然有。和高原的豔遇。
樂樂給我回了個笑臉。
顯然我的手機沒問題,沒停機。是白山沒回。他在幹嗎?他為什麼不理我?心煩意亂。看看時間,馬上就要12點半了,不行,必須睡了。我安慰自己,反正明天還能見到他,有什麼話,有什麼不滿,都留到明天。不差這幾個小時。我裹緊被子,用兩隻腳把“熱水袋”夠上來,抱在懷裏,努力讓自己靜下來。
剛迷糊,聽見有人敲門。我起身問:誰?不回答,又敲。我忽然意識到,肯定是白山。肯定是他。連忙打開燈,披上大衣起身到門口,我似乎聽見了他的呼吸。打開門一看,果然是他。
白山推門而入,用背將門關死,然後定定地看著我,我嬌嗔道,為什麼不回我短信?他似乎想說什麼,但說了個“我……”以後,就卡住了。難道他是來向我表白的嗎?難道我的意念起作用了?我期待著,傻站著。
忽然,他一把抱住了我,死死的。我的心咚咚咚地狂跳,因為喘不過氣來狂跳,因為缺氧狂跳,因為喜悅狂跳。不再是搖滾,而是大合唱,是呐喊,是潮水……我知道會有這一刻,我在盼著這一刻,但我不知道這一刻會這樣到來,就像沒有雷聲先行的閃電,瞬間將我劈開……我們開始親吻,激動的喘不上氣,在急促的喘息中我迫不及待地說,我愛你白山白山我愛你。他點頭,不回應,隻是使勁兒地親吻,我不知道是誰在引導,我們靠近了床,我們倒在了床上,我甚至感覺到了……
但是忽然,又一個忽然,白山坐了起來,然後站了起來,說了句不,不行。對不起,你趕快睡吧。
他整了整衣服,轉身出了房間。
64、
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睡著的,也許我就沒睡著。恍恍惚惚中,我好像在家裏,又好像在火車上,我的身體跟我的大腦脫節似的,身體很沉,思緒卻飛快地跑。
在我以往的青春歲月裏,我不是沒有愛過,不是沒有被親吻過,不是沒有表達過,為什麼這一次會讓我如此激動?
情到深處到底是什麼?是性愛嗎?
回想起來,和前男友也曾卿卿我我膩膩歪歪,吃飯的功夫,都會用額頭互相頂一下,夜裏回宿舍前,總是反反複複地道晚安,感覺須臾的分離都很難熬。那種甜蜜也曾讓我非常享受和快樂。但這一次,為什麼不一樣,為什麼在快樂之中,有一種痛?
情到深處,是痛嗎?
他的親吻那麼用力,簡直有點兒野蠻,不知嘴唇會不會發紫?不知明天駱駝刺會不會看出來……我使勁兒想著他進來時的樣子,他的眼神,他那句沒有說出來的話……
情到深處,是迷茫嗎?
我一會兒把頭深深埋進枕頭,好像那就是白山的懷抱,一會兒又把熱水袋緊緊摟在懷裏,好像那就是白山。這麼反複折騰著,我終於將自己完全無法入眠的激動情緒攪冷了,然後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中……我又夢見了他,我坐在33樓的飄窗上,看他在窗外駕駛著直升機在做空中表演,迅速朝下,又直衝雲霄,然後翻滾繞圈兒……當直升機飛到我的眼前時,我發現這家夥竟然是躺在機艙裏,用他的腳控製著方向盤,我正想喊他小心點兒,卻看到飛機迅速下跌,直落地麵!我驚呼著往下看,卻看到他從摔碎的飛機裏鑽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走掉了……
有人叫我,我猛然驚醒。
是駱駝刺的聲音。他說,美女,吃早飯了。我一看,八點半了!老天,真不好意思。連忙爬起來穿上衣服,匆匆洗漱,然後出門。出門我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說,看到白山你一定要鎮定。沒什麼,什麼也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