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不是化學物品
周傑倫在一所私立中學音樂班畢業後,去一家夜總會應聘駐唱。麵試的時候,老板先是讓周傑倫唱一首歌,可還沒唱兩句,老板就打斷了他,說,就你這嗓音也想做駐唱?你的長相不錯,如果你真的想在我這裏找份工作做,我看你做個服務生倒是挺合適的。周傑倫趕忙解釋說,老板,真的對不起!我的嗓音原本不是這樣的,隻是昨晚不小心感冒了……然而,那位老板再次打斷了他,說,就這樣吧,便拂袖而去。
僅憑一首歌,去判斷周傑倫之才能,準嗎?
1999年,周傑倫有了他的第一張個人專輯——《JAY》。數年後,周傑倫成了中國台灣華語流行歌手、著名音樂人、音樂創作家、作曲家、作詞人、製作人、傑威爾音樂公司老板之一、導演。可以這麼說,周傑倫的出現打破了亞洲流行樂壇長年停滯不前的局麵,為亞洲流行樂壇翻開了新的一頁!
周傑倫確實有才,可那位老板卻錯過了一次當“伯樂”的機會。其實,指望一眼識人出差錯的遠不止那位老板一個。早在數百年前,宋仁宗也曾經與那位酒店老板一樣,做過類似的判斷。
群臣都誇王安石是能臣,宋仁宗聽多了,就有意要考察一下。一天,宋仁宗請大家去釣魚,王安石也隨大流,跟大家來到皇家後花園。隻是他有點另類,不知道是對逸豫亡身憂勞興國的聖人之訓保持著警惕,還是萬家憂樂裝在心裏放不下,總之,他一個人獨自悶在一邊,一手支頤,一手抓碟,把擺在碟子裏的皇家玉豆一顆接一顆地往嘴裏送,送豆進一顆,嘎嘣咬一顆,心不在焉,把滿碟豆子都吃完了。
遠處,宋仁宗看著王安石吃完這一碟豆子,作出了一個幾乎可以斷送其前程的判斷:王安石是百分之百的奸臣。
碟子裏的豆子,其實隻是魚餌。宋仁宗覺得,一個人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裏,誤吃一粒,可以理解;錯嚼兩粒三粒,也情有可原,但這一碟魚餌都被吃了,這不是作秀嗎?這不是故作深沉嗎?
事實上,嗑瓜子,吃豆子,隻是王安石的一個習慣,這與他的才能和人品並無必然的聯係。然而,這次垂釣之後,宋仁宗將王安石晾到了一邊。王安石從地方上帶來的萬言改革書,被宋仁宗高高掛起。
很顯然,宋仁宗與那位酒店老板一樣,在選用人才上走入了一個誤區——以為從一個細節就可以識別一個人的好與壞,忠與奸。盧梭說,別指望一眼識人。是的,世界上最複雜的可能就是人了。指望一眼把人看準,哪有那麼容易?多半會把人的品質看扁了,把的性情看反了。
道光、鹹豐年間的社會名流,佛山梁園創始人之一的梁九圖,他在看人和用人上就表現得與常人不同。戴鴻慈年輕時“為人淳樸,頗具才華,然其貌不揚,性格怪異,未有識者。”一天,戴鴻慈找到梁九圖的學生——舉人伍蘭成,想投到他的門下。可伍蘭成與戴鴻慈隻是交談了幾句後,就覺得戴鴻慈這人性格怪異,態度傲慢,將來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出息。就在伍蘭成準備下逐客令的時候,梁九圖來了。梁九圖開始也覺得戴鴻慈有點怪異,但他還是讓戴留下來,然後親自出題,並要求他當場完成。那天,梁九圖出的題目確實有難度,而戴鴻慈也隻是稍稍思考了一下,就下筆成文,一蹴而就。梁九圖看了戴的文章,忍不住拍手稱快,認定此人日後必有大為。果然,戴鴻慈沒有辜負梁九圖的厚望,仕途上一路高歌,直至做到軍機大臣。
伍蘭成是梁九圖的高徒,他也與梁九圖一樣,喜歡人才,然而,他與梁九圖的區別之處就在於他也步了宋仁宗的後塵——指望一眼看出一個人的品行。是的,人不是化學物品,用一劑試劑一測,就可以確定性質;人也不是物理物質,截其一麵一瞧,就可以斷定形態。同樣,指望一眼就能把人看準,看透,在很多時候,也是行不通的(盧梭語)。
醜不是我的錯
那天同學聚會,我們特意請來了曾教過我們機械製圖的唐震老師。唐老師個子不高,偏瘦,尤其下顎上的那個白色胎記顯得格外的搶眼。背地裏,我們都開玩笑稱他為“小老弟”。數年不見,唐老師老了許多,但從他隆起的將軍肚可以看出,唐老師這些年來,小日過得還是挺滋潤的。
酒過三巡,唐老師已然微醺。我們問唐老師,最近還好吧?
那當然。謝謝你們還記著我。唐老師說。
師娘也好吧?她還是那麼漂亮吧?我們又問。
唐老師笑了,說有什麼問題就問,別躲躲閃閃的。
我們相視一笑,最終還是由班長提出了我們大家一直想問的:您是怎麼追到師娘的啊?言下之意,你這麼醜,師娘卻是那樣的漂亮,而且很有才。
唐老師笑了,說我早就知道你們要問這個問題,這樣吧,我給你們講個故事。
剛上大學的時候,因為自身的原因,我一直很自卑。那段時間,除了埋頭學習,我幾乎不參加任何集體活動,甚至不願與班級裏的同學交流。
那是一個周末,一直關心我的哲學老師將我留了下來。他說,你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可我總是覺得你似乎很不開心啊!可以說說原因嗎?我下意識地摸了摸下顎上的白色胎記,無語。
老師笑了笑,然後緩緩而深情地說,給你回憶一篇文章的片段吧:“我們都知道,水有三種狀態,其實我們人生也有三種狀態。水的狀態是由溫度決定的,人的狀態則是由自己心靈的溫度決定的。假若一個人對生活和人生的溫度是0攝氏度以下,那麼這個人的生活狀態就是冰,他的整個人生也不過他雙腳站的地方那麼大;假若一個人對生活和人生抱平常的心態,那麼他就是一掬常態下的水,他能奔進大河、奔進大海,但他永遠離不開大地;假若一個人對生活和人生是100攝氏度的熾熱,那麼他就會變成水蒸氣,成為雲朵,他將飛起來,他的世界也就會和宇宙一樣大了。”
老師說著,走到窗前,輕輕地打開緊閉的窗子,然後語重心長地說,你看看操場上那些踢球的學生,他們玩得是多麼開心啊!而你……我想,他們未必個個都比你強吧?人的長相如何?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們的心態。我想知道的是,你現在對你雙腳站的那麼大點的地方滿意嗎?
唐老師頓了頓,接著說,那天老師的話對我觸動很大,也就是那天,我開始認真地反省起自己來。
後來,我積極參加學校所有我能參加或有可能參加的一切集體活動,甚至還報名參加了學校的足球隊……一段時間下來,我驚奇地發現,我的改變不僅讓我繼續在文化成績上領跑,而且還贏得了同學們的認可,更有趣的是,我還因為與我們哲學老師的獨生女兒共同成功主持了一場文藝晚會而獲得了她的青睞。唐老師笑了笑說,她就是你們現在的師娘。
唐老師說得很平靜,而我們毫不猶豫地將掌聲獻給了其貌不揚的唐老師。
簡單生活
柳宗元在他的《柳河東集》中講過一個名叫蝜蝂的蟲子的故事。
蝜蝂是一個很奇怪的蟲子,它在行走的時候,總喜歡在自己的背上放一些東西。不管是有用還是沒用,都一概抓取過來,然後放在自己背上。蝜蝂就這樣一路行走,一路抓取,後背上的東西逐漸增多,蝜蝂痛苦地抬起頭,舉步維艱地向前爬行。隨著背上的東西越來越多,蝜蝂終於被壓趴下,爬行不起來了。有好心人看到蝜蝂行走困難,就憐憫地替它去掉背上的東西,並扔在一邊。人們原以為蝜蝂會感激,哪知道蝜蝂不僅不感激,反倒迅速地拿起被人們扔掉的東西,拚命地往背上放。如果說蝜蝂僅僅喜歡抓取東西倒也罷了,要命的是它還喜歡刺激,那就是喜歡向高處攀爬,可以想象,這個心高氣傲的家夥的最終下場。因為背負太多的東西,又爬得太高,終於耗盡體力,一頭從高處跌下,一命嗚呼。
蝜蝂的故事讓我想起了梭羅。1845年春天,28歲的梭羅帶著一把斧頭,來到老家康克德城的瓦爾登湖畔,建起一座木屋,在那裏進行了為期2年的湖畔生活體驗,以證明自己每年隻許工作6周,就可以換得全年的生活所需,其餘的300多天則可以自由地閱讀、思考、寫作,把文明的繁瑣盡數剝取。他在《瓦爾登湖》一書中寫道:“我的實驗顯示:如果一個人信心十足地朝他的夢想走去,並且努力地照他想象中的方式過活,便能達成他的目標……他的內心和周圍會建立起新的、更有普遍性、更不受限製的法則;或者舊的法則會更加開闊,使他置身於生命的更高的秩序裏。他的生活越簡化,宇宙的定律就變得越單純,於是,孤獨不複是孤獨,貧困不複是貧困,柔弱也不複是柔弱。”梭羅的這本書告訴我們,人的生活一旦簡單化了:沒有了貪欲、沒有了紛紛擾擾、沒有了世俗的紛爭,就如同找到了一個心靈的世外桃源。這裏的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和睦而簡單!在這裏,我們會感到寧靜,感到安詳和幸福。
蝜蝂因為天性,無休止地背負著有用或無用的包袱,最終從高處跌下,以致一命嗚呼。
而我們人類呢。人類是萬物之長,崇尚“豐富多彩的生活”,從性情上說,也許是再正不過的,但如果像蝜蝂那樣,因為生活太複雜,太久而累,或因“手太長”而鋃鐺入獄,就全然是罪孽深重了。其實,上帝在賦予我們軀體的同時,作為補償,又給予了我們無限的精神。比如思想、比如智慧……我想,上帝的本意是讓我們用思想來思考人生、豐富人生;用智慧來判別是非、豐富精神生活的吧。正如作家畢淑敏所說:“人的軀體的每一個細微之處都是很容易滿足的,你主觀上想不滿足,上帝都不允許,上帝以此來製約人類對物質的欲望,鼓勵思維的飛翔,否則,你將為豐富的物質所困、為複雜的心境所累。”
我們的需要越少,我們就越近乎是神(蘇格拉底語)。神,我們自然是無法企及的,但至少我們因此可以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生活越簡化,宇宙的定律就會變得越單純。這樣,我們便擁有了一個心靈的世外桃源,便擁有了一個自然、簡單、寧靜、安詳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