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氣該是九月菊一樣的颯爽涼適才是,可是在德星公路上的天氣,卻因為受了鄱陽湖和廬山的影響,氣候冷熱不定,廬山四周的雲霧是非常有名氣的。
他們得到上峰的命令,是爭取到三天的時間,使德星公路線上主陣地得到充分的時間來從容布置,他們在執行這個任務而且一定完成它。
二十日晚上,我們一團人懷著機要命令的壯士通過彎曲的山徑,進入陣地。
歸宗寺,爛泥塘,雞冠山以及鄱陽湖上敵人的軍艦中的炮彈搖山撼海的射落過來。濃深的霧幕,團團的圍繞著山頂,什麼都辨不清。他們向前運動的第三連在西邊山的山腰遭遇了敵人,發生了激烈的遭遇戰……敵人占領了公路兩側的孤山和西邊山,正企圖以猛烈的炮火掩護步兵攻占他們左翼寶塔山大腦包幾座高山,突破他們左翼迂回到隘口的後麵去。敵人從左側進擊他們隘口防線的企圖已經很明了。在這緊張的形勢底下,為了鞏固他們陣地,不讓敵人輕易深入。因此,在作戰地形上顯然處於不利的高地突出畸角,仍然要保持下來的。
西邊山上的敵人增援部隊是愈來愈多,他們一連弟兄於衝殺一小時後,所剩隻有一排人了。第一營營長接到報告時,馬上下令派第五連,第六連,兩連繞道出擊。他們的戰士沉毅而堅定的衝入了敵陣,終於擊退了猛攻的敵人,使他們第一連的一排壯士生還了,鐵嶺也是被劫持回來的一個。
天際隻有星星,夜是黑的,敵人軍艦上的探照燈,不時向山頭閃電般的掃來,敵人的重炮澈夜發出宏大的響聲,震動了整個山穀。一間破舊的草房,一支搖幌的燈光,照著滿麵風塵的團長在不停的接插著電話在指揮。
爆裂的聲音,都按照戰略的配備表現出來,十二生的的炮口,按照標尺所指定的射程,呆笨的響音。山穀隨著和鳴。戰爭是機械而且呆板。每個金屬的響聲,對於大氣振動的次數,都是早已決定了的。每個子彈的有效射程都是早已安排好了的,大炮轟隆轟隆的響著,仿佛是一隻可以捉摸的大鐵球,在地麵上來來往往的滾動。
這一夜爭奪的場景在樹葉的縫隙裏展開了,在河流的縐紋裏展開了。這一夜防衛和侵戰的爭持,在草的披覆裏,從炙痛的炎秋裏,滾流出來。
彈花的雨線是想在極短的期間之內,把這個山頭炸光。火的爆炸一個接著一個,山頭就要搖毀了,而且平塌了。但是卻依然屹立著。
他們的守衛者,就是想把敵人所預定的時間擊破,使敵人不能按照預定計劃進行。這個戰爭是爭取時間戰。他們必須把敵人的攻略延長三天三夜。
敵人的番號就是一二三師團,在攻略上盡了最大的努力。他們這批戰士,對於這個強硬的敵手,並沒有太多的敬意,管他們叫做“麼二三”!並且按著他們的意見和解釋,覺得“麼二三”這個數目並沒有什麼可怕,而且命定的必然會倒個大黴,因為他們是站在四五六上來打擊“麼二三”,所以這山上的戰士都有個堅強的信念,“我們是一當十,十當百,百當千,我們是四五大六,撻你個麼二三。”
李三麻子在每次拋擲手溜彈的時候,便喊著:
“日本小鬼,麼二三!”
炮聲是一切活動的節拍和符號。它指出這血腥的活動是在按照快板進行,它指出這戰爭是按照“中快”來完成他的節奏。
士兵們沉著的埋藏在深草裏,他們清楚的掌握著自己的兩肩上所負擔的任務。他們決定在敵人狂暴的壓力之下準備著自己的武力來控製機會。
敵人的大炮不停的轟擊的時候,他們的談話就停止了,而且找到掩護,等候著……
炮聲並不疲倦,炮聲仿佛是地心哮喘時的共振,隨著每個呼吸而益加急促。
當夜的戰爭開始的時候,一切的消滅和爭持展開了。這是這陣地的固守的最後一夜,這夜的槍聲和炮聲就特別激烈,仿佛暑季的最後一次的急雨一樣,是想把一切的雲片,凝霾都在這一次撒落下來一樣。
敵人的一二三聯隊是一個頑強的對手。打擊這樣的敵人,是必須使出很多的力氣的,或者說必須把所有的力氣都使出的。
敵人是機械化兵團,有炮……有瓦斯,有橡皮艇,還跟著有化學部隊,隨時可以施用毒氣,但是因為兩個陣地都已密接,不容許使用化學戰爭,所以化學部隊的戰鬥力還沒有展開。
今夜是他們命令中所要求的最後一天。
夜在山裏也如同軍隊的逆襲一樣,突然的降臨了。山裏的黑暗是忽然暗下去的,不比太陽落在地平線上是一滴一滴的把光明漏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