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泠霄知道朝茵還活著, 還一直受拓延的愛護, 她不願同那女子糾纏, 她沉默片刻後, 對拓延說:“拓延何必娶一個將死之人?安兒隻有一個生父, 就算我不顧及自己的名聲, 我也得考慮孩子的感受, 我怎麼可能隨意給他換爹?拓延若不願幫我也罷,放我離開草原,我一個人去皇宮找我的孩子。”
“霄夫人是怕被我利用吧?”拓延望著雪泠霄的眼眸, 低聲問道。
“一個將死之人並無什利用價值。隻求拓延能放我回去。”雪泠霄虛弱地輕聲回道,可她心裏清楚,拓延不會輕易放她走。
“你可是當今皇帝心尖上的女人, 我得親自‘送’你回皇宮才能安心。”拓延看出雪泠霄已猜透他的心機, 也便不再與其“拐彎抹角”。
“他不是你的敵人,他根本不稀罕做皇帝, 你放我走吧, 隻要我一句話, 他就會離開皇宮。”雪泠霄望著拓延輕聲回道。
“是麼?據我所知, 你們已經分離三年之久, 而且他已經有了後宮, 你確定他對你的情意絲毫未動搖麼?”拓延心中泛起醋意,他盯著雪泠霄憔悴的臉輕聲問道。
“若他變了心,那我對於你來說就更是毫無用處, 你何不放了我, 讓我去找他,勸他離開皇宮。”雪泠霄抓著拓延的衣袖口,虛弱地求道。
此時阿南衝進了翰兒朵,阿生和湘兒也跟了進來,他們三人一齊跪在了拓延跟前,望著拓延求道:“求拓延放我們回中原。”
拓延看了看他們,冷聲笑道:“這個季節穿越草原和沙漠回中原,無異於走一趟鬼門關,加之霄夫人的身子這般虛弱,怎能再經得起折騰?要不我寫封信給中原皇帝,讓他親自來草原?”
雪泠霄眉頭輕蹙,鬆開了拓延的衣袖,失望地望著他問道:“拓延這是想要‘故技重施’麼?想拿我做誘餌來引芳樽自投羅網麼?”
拓延望著雪泠霄眼底對他的失望,他淒然笑道:“霄夫人真聰敏!”
“你我往日的情義都不複存在了麼?”雪泠霄無力地問道。
“既然求不得與你一世廝守,那就求一個江山帝位,我有什麼錯?若無情義,現在地上跪著的這三個人已經死了!”拓延忍著滿心的滄桑,瞪著雪泠霄高聲回道,說完大步走出了翰兒朵,來到翰兒朵外時下令讓他的侍衛們守住翰兒朵,沒有他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進出雪泠霄的翰兒朵。
夜深時,拓延命人將木炭和火爐送到了雪泠霄的翰兒朵內,阿南試著走出翰兒朵,剛掀開踏出翰兒朵就被帶刀侍衛團團包圍,念及雪泠霄病危需要人照顧,阿南並未與那些人起衝突,而是轉身走進了翰兒朵。
阿南和阿生在翰兒朵內升起爐火,整個翰兒朵內氤氳著溫暖的熱氣,雪泠霄胸疼稍微減輕,喝下藥後,她半昏半睡地閉上了眼睛。
“起火啦!起火啦!”翰兒朵外傳來胡人將士驚慌的呼喊聲,阿南從爐火旁驚坐起,走到翰兒朵外,發現守衛們都去撲火去了,附近的翰兒朵住的人非富即貴,可卻忽然之間全部失火,隻有雪泠霄所在的翰兒朵安然無恙。
就在草原上亂成一片時,一黑袍人駕著馬車朝阿南這邊的翰兒朵趕來,阿南遂回到翰兒朵內,邊走到臥榻前抱起昏睡中的雪泠霄,邊對阿生和湘兒催道:“跟我走,有人來救我們了!”
拓延被一行黑袍蠱人困住,當他殺了那幾個圍困他的蠱人,帶著侍衛趕到雪泠霄的翰兒朵外時,阿南已經抱著雪泠霄,帶著湘兒和阿生進了黑袍人架勢的馬車裏。拓延親眼看見那黑袍蠱人所駕的馬車竟然騰空而起,飛進了黑色的天幕裏......
“妖人作祟,中原皇帝的皇位終究不會穩固太久,隻要我找出徹底毀滅蠱人的法子,那把龍椅遲早是我的。”拓延看著草原上的大火,心底暗自歎道,他看出顧芳樽和雪泠霄與那黑袍蠱人有著千絲萬縷的牽連。
清晨時分,在江南的一片竹林中的竹屋內,雪泠霄睡得朦朦朧朧,聽見孩子的哭聲,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便久久不敢睜開眼睛,而是閉著眼睛一邊哭著一邊傾聽著孩子的啼哭聲......
“霄兒她在哭。”阿南溫厚的聲音在雪泠霄耳邊響起。
“孩子,你醒醒,爹回來了,爹將你的孩兒帶出了皇宮,你醒醒!”張宏霍將懷中的安兒交給阿南,他一邊給雪泠霄把脈,一邊輕聲喚著她。
雪泠霄流著淚緩緩睜開眼睛,一睜眼便看見自己死去的爹就坐在自己的病榻前,而阿南正懷抱著安兒坐在榻上,她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她的淚水不住地從眼睛裏湧出,她伸手去抓張宏霍的手,發覺張宏霍的手竟是溫熱的,她哽咽著問道:“爹,我這是死了還是在做夢?”
“孩子,你沒有死,這也不是夢,是爹活過來了。”張宏霍看著病榻上麵色慘白的雪泠霄,低聲回道。
“霄兒,你爹給你把孩子帶回來了,你快看!”阿南將安兒抱到雪泠霄眼前,含淚笑著望著雪泠霄。
雪泠霄雙手支撐身子從床榻上坐起,伸手摸住安兒的小臉,安兒抬起小手捧住雪泠霄的手,奶聲奶氣地輕聲喚道:“娘親,你可知道我外公的馬車會飛?”
“是麼?”雪泠霄望著安兒那雙機靈的大眼睛,笑著輕聲回道,轉而看了看張宏霍。
張宏霍伸手將安兒抱進懷裏,慈愛地望著安兒輕聲問:“要不要外公現在就帶你去坐會飛的馬車?”
“好啊,好啊!”安兒笑著興奮應道,張宏霍起身極為深意地看了看阿南,抱著安兒走出了竹屋。
阿南知道張宏霍是在示意讓他來告訴雪泠霄到底發生了何事,雪泠霄望著阿南問:“是我爹帶我們離開草原的嗎?安兒說我爹的馬車會飛?我爹,他是如何活過來的?”
阿南將厚厚的棉鬥篷披在雪泠霄的肩上,將她的雙手捧進自己的胸口,望著她的眼睛輕聲回道:“芳樽在皇宮中病危,宮中眾太醫都束手無策,殷氏讓顧芳樽的生父利用蠱王的特權將你爹轉化成蠱人,讓你爹死而複生,你爹最是了解芳樽的身體狀況和心性,他開了藥方救醒了芳樽,可殷氏並不清楚霄兒你與你爹的父女關係,當他聽殷氏說要將你跟芳樽的孩子扶上帝位時,他就將你們的父女關係告訴給了殷氏......”
“然後呢?殷氏就答應成全我和芳樽了麼?”雪泠霄盯著阿南的眼睛問道。
阿南低頭看著雪泠霄的雙手,輕聲回道:“是的,殷氏答應成全你跟芳樽,明日芳樽就會帶著十裏紅妝來到竹林娶你回宮。”
雪泠霄將雙手從阿南溫熱的胸口抽離,低聲歎道:“你在撒謊,據我所知,殷氏自私冷酷,她不可能念在與我爹的交情份上就這麼忽然接受我這樣的兒媳,她一定還有何事與我爹做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