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還卿一缽相思淚 102(2 / 3)

阿南忽地抬起頭,雙眼溢滿淚水,溫柔地再次抓住雪泠霄冰涼的雙手,痛苦地望著她說:“霄兒,那是因為你爹已經告訴殷氏,你活不了幾日了,殷氏才會同意讓芳樽出宮迎娶你。”

雪泠霄望著阿南眼底的淚水和酸楚,低聲說:“原來如此,草原上的大夫不是隻是說我熬不過這個冬天麼?怎麼忽然就隻剩幾日了?”

“是你爹重新給你診的脈。芳樽還不知道你的病情,他這會兒應該在皇宮中準備著迎娶你的事宜。聽說他一聽見要娶你,他的病就好了一大半。霄兒,他,他真的很愛你......”說到此處時,阿南已開始哽咽,他心痛,心痛雪泠霄這幾日內隨時都有可能離開人世,他心痛他不能在她最後的時光裏陪著她。

雪泠霄凝神望著阿南的雙眼,沉默片刻後,她對阿南輕聲說道:“阿南,我不想嫁入皇宮。我不想死在深宮裏。”

阿南猛地將雪泠霄抱進懷裏,緊緊地抱著她,在她耳邊哽咽道:“那就不要嫁了,芳樽根本不知道你病重,若是他娶了你,你卻忽然死在他懷裏,以他的心性,他定會承受不住。我不一樣,我是野人,我的心是石頭做的。”

說完,兩行熱淚從阿南的眼眶裏湧出,滾燙的淚滴落在雪泠霄的肩膀上。

雪泠霄仰麵望著阿南的淚眼,含淚輕聲笑道:“你作甚哭了?我還沒死呢。”

“我,我沒哭,是風迷了眼睛。”阿南忙擦淚,哽咽著撒謊道。

雪泠霄淒然淺笑著望著阿南說:“你要答應我兩件事。”

“何事,你說吧。”阿南閉了閉眼,將淚吞回肚腸裏,望著雪泠霄溫柔地回道。

“第一件事,若我死了,千萬別讓我爹或者芳樽將我變成蠱人。”雪泠霄盯著阿南的雙眼,冷靜地說道。

“為何?變成蠱人就能死而複生......”阿南不解地問道。

“你先聽我說完好嗎?”雪泠霄低聲歎道。

“你說吧。”阿南癡望著雪泠霄的雙眼,輕聲回道。

“第二件事,若我死了,你們千萬被讓安兒進皇宮,我不希望他入宮,我隻想我的孩子像平常人家的孩子一樣平靜安康而快樂地活著,不要他自幼就被卷入皇宮爭權奪利的暗潮裏。至於我為何不要成為蠱人,你可知蠱人剛剛蘇醒時是要吃掉活女嬰才能真正活下來,而且活下來後,每日都要生吃肉食,我不要這樣活著。”雪泠霄眼底溢滿無奈和傷情,她望著阿南低聲解釋道。

“為何要我答應你這兩件事?你就不怕我辦不到嗎?第一,你爹和芳樽若執意要救你,要將你變成蠱人,我有何資格阻止他們?他們一個是你的生父,一個是你的夫君,他們都比我更有資格替你做決定。第二,我並非安兒的生父,我又有什麼權利阻止他被帶入皇宮,他的生父可是芳樽,不是我。”阿南蹙著眉,心酸地望著雪泠霄,難過地歎道。

雪泠霄沉默地盯著阿南看了片刻,低聲說道:“正因為他們一個是我生父,一個是我夫君,他們都不可能做到絕對理智,也不會看著我死去。可是,你不一樣,你了解我的脾性,現在隻有你能幫我。至於安兒,在草原上你都看見了,他隻將你認作他的阿爹,他對你有很深的感情,你是嫌棄他並非你親生,所以你不願認他做兒子,是麼?”

“不,你錯看我了。”阿南再也忍不住淚水,他癡望著雪泠霄,哽咽著歎道,淚一行行從他眼底滑落。

“是麼?我錯看了?”雪泠霄忍住淚,淺笑著伸手去擦拭阿南臉上的淚水。

“第一,我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你死,若是將你變成蠱人就能讓你死而複生,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給你這個機會,哪怕你不願意!第二,我並不在乎安兒是否是我親生的,我愛你,自然也會疼愛你的孩子,我隻是擔心你爹和顧芳樽不會答應讓我插手安兒的事情。”阿南流著淚低聲解釋道。

雪泠霄將雙手從阿南的掌心抽離,忍著心酸,盯著他的雙眼重複道:“你必須答應我!我不要做蠱人!我不要安兒進皇宮!這是我的,我的遺願!”

阿南猛地將雪泠霄的雙手再次抓進自己胸口,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冰涼的手,望著她哽咽著說:“你為何要對我交代後事?為什麼不對你爹或者對顧芳樽說這些?霄兒當真當我的心是石頭做的麼?當真不怕我會心痛麼?”

“你不答應我是麼?”雪泠霄想掙脫阿南的雙手,可阿南有意抓住她的手不放。

此時張宏霍抱著孩子回來了,他站在竹屋外聽見了雪泠霄與阿南的對話,他深深歎了口氣,將孩子遞給了阿南,讓阿南抱著孩子去竹屋後的灶房裏做飯,阿南抱著安兒離開竹屋後,張宏霍坐到雪泠霄身旁,輕聲說:“孩子,你何苦強迫阿南呢?他對你的情不必芳樽對你的情少半分,你隻知芳樽不會讓你死,可你哪知道阿南更想讓你好好活著......你的顧慮,爹都知道。爹心裏明白,你想嫁的人是芳樽,明日芳樽就來娶你了,湘兒和阿生去取你的嫁衣和首飾了,明日讓他們二人陪著你進皇宮,你不要多想,我會替你照顧好安兒,你安心做你的新娘子便好。”

“爹,芳樽會承受不住的,我不能死在他眼前,您帶我離開這兒吧,永遠都不要讓他知道我死了。”雪泠霄望著張宏霍低聲求道。

“孩子,你不會死的!爹醫術高明,會進皇宮治好你的病。”張宏霍紅著眼眶,望著雪泠霄嚴聲回道。

“爹,你不要騙我了,阿南告訴我了,我活不了幾日了,隨時都有可能離開。爹莫不是想要將我變成蠱人吧?我不要做蠱人。”雪泠霄忍著淚望著張宏霍低聲說道。

“阿南胡說!你不要聽他的!他是不願意讓你嫁給芳樽!”張宏霍蹙著眉忍著心痛,厲聲撒謊道。

“你和芳樽都喜歡扯謊騙人,你們不愧是師徒。”雪泠霄虛弱地低聲歎道,話剛說完就忽地倒在了臥榻上,她胸痛難忍,隻能無力地趴在臥榻上,疼得雙手都在發抖。

張宏霍見雪泠霄胸痛得倒在了臥榻上,他急急給她把了把脈,遂從衣袖裏掏出一小青花瓷瓶,從瓷瓶裏倒出幾顆藥丸,將藥丸喂進了雪泠霄嘴中,服下藥丸後,雪泠霄便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雪泠霄這一睡便從清晨睡到了日暮,傍晚時分,湘兒和阿生捧著雪泠霄的嫁衣和鳳冠來到了竹屋,晚飯後,安兒睡下後,張宏霍當著湘兒和阿生的麵,對阿南說:“霄兒明日寅時末就要上花轎了,你還是不要看著她出嫁了吧?”

“怎麼?您這是在趕我走麼?還是怕我會搶親?”阿南感傷地看了看臥榻上昏睡的雪泠霄,轉而望著張宏霍黯然地低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