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還卿一缽相思淚 大結局(1 / 3)

夜深時, 終於履行完一切俗禮, 顧芳樽如願以償地牽著雪泠霄走進了寢殿內, 喝完交杯酒後, 在紅鸞帳內, 他迫不及待地脫下她的鳳冠霞帔, 一別三年有餘, 相思早已入骨,二人在香軟龍榻上雲雨交融,顧芳樽隻聽得雪泠霄的嬌吟聲不似往日那般有生氣, 卻未覺察到她額頭滲出的香汗是冰冷的。

待顧芳樽發泄完虎狼之欲後,雪泠霄已未剩下幾口生氣,她自知自己隨時會斷氣, 可顧芳樽卻緊緊地抱著她, 在笑著盯著她看,她不願顧芳樽看著她死去, 遂對他扯謊說道:“芳樽, 不, 皇上, 臣妾口渴, 想要喝水。”

顧芳樽意猶未盡, 笑著濕吻住雪泠霄,溫柔地說:“渴?霄兒可知朕有多饑渴?霄兒再給朕生幾個小皇子和小公主可好?”

雪泠霄蹙著眉望著顧芳樽眼底的繾綣深情和如火愛欲,自覺自己時辰已到, 就連說話的力氣都提不上來。

顧芳樽望著雪泠霄雙眼蕩漾著澈亮的春水, 他又情難自禁......

雪泠霄睜著眼睛望著身上正在歡愉地寵溺著她的顧芳樽,她忽地斷氣了,死的時候連眼睛都未閉上。

“霄兒.......”顧芳樽發覺身下嬌柔的雪泠霄忽地不動彈了......

“霄兒?”顧芳樽發現雪泠霄不但不再動彈,竟麵無表情地一直在看著他......

“霄兒?!”顧芳樽俯身去吻逗雪泠霄時,忽然發現她竟沒了氣息!

“霄兒!你這是怎麼了?霄兒!”顧芳樽炸了!他抱起斷氣的雪泠霄,用床上的軟蠶絲被裹住自己的下身和雪泠霄的身子,他跪在紅鸞帳內嘶吼著哭喊著,整個人跟一個瘋子並無什區別,他嚎啕大哭,將雪泠霄抱進懷中,讓她還尚溫熱的身子緊緊貼在他胸口,他心痛地用手拂過她的雙眼,讓她“閉上了眼睛”。

柳河玉飛簷走壁從朱紅的宮牆上飛竄到顧芳樽的寢殿內,他穿著一身黑袍,靜靜地坐在寢殿內的雕花鎏金桌旁,自己斟了杯酒,小酌一口酒後,對著紅鸞帳內的人影輕聲罵道:“癡兒,莫哭!”

“你是何人?如何闖進來的?!”顧芳樽隔著床幃對著簾外的人怒聲斥道。

“我是你的故人,給你做過船夫,也給你照顧過兒子。你猜我是誰?”柳河玉小酌著顧芳樽與雪泠霄的喜酒,望著床幃上顧芳樽的身影,淡淡地輕聲回道。

顧芳樽忽地忍住如雨的淚水,瞪著眼睛呼道:“爹?!你是朕的生父?!爹,聽說你是蠱人,你快救救朕的霄兒,她不知怎的,忽然就斷氣了。”

說完,顧芳樽掀開了床幃,光著身子裹著絲被就從榻上走了下來,撲通一聲跪在了柳河玉跟前,抬頭望著柳河玉,無助地默默流著淚。

柳河玉低眼望著跪在自己跟前的顧芳樽,眼睛的餘光瞥見龍榻上淩亂的景象,還有被顧芳樽胡亂用絲被裹了身子的剛剛咽氣的雪泠霄,他有意側過身背對著龍榻,望著顧芳樽心疼地輕聲罵道:“傻兒!若不是他們都知道你榻上這個女人活不過今夜,此時你鬧得這般大動靜,早就將殿外的宮女太監都驚動了。”

顧芳樽哭得鼻涕眼淚嘩嘩地流,他仰望著柳河玉吃驚地問道:“什麼?他們都知道霄兒活不過今夜?為何朕不知道?!”

柳河玉拉起跪在地上的顧芳樽,輕聲催道:“快把眼淚擦幹淨,快去把衣裳穿好,一會兒人就都來了。”

顧芳樽隨即起身去穿衣,快速穿好衣衫後,他爬上了龍榻,將龍榻的床幃簾幕拉上,哭著跪在紅鸞帳中給死去的雪泠霄穿好了那身紅嫁衣。

此時,皇太後殷氏帶著一幹宮女太監和幾位太醫來到了寢殿外,欲給雪泠霄“收屍”,卻被顧芳樽堵在了寢殿門外,顧芳樽嚴聲令道:“今夜是朕與霄兒行合榻之禮的良宵佳夜,擅闖者格殺勿論。”

“皇上,方才有宮女給哀家傳話,說皇上在寢殿內嚎啕大哭,好似在哭喪?”殷氏明知故問道。

“是哪個宮女胡說八道?給朕站出來!朕現在就一刀割了她的舌頭!朕的霄兒,她好著呢!你們都退下!”顧芳樽強忍悲慟,強作鎮靜地高聲回道。

“皇上的眼眶還紅著呢,莫非方才當真哭過?是不是霄貴妃病重了?讓太醫進去給她把把脈吧?”殷氏望著顧芳樽的眼睛,故作無知地問道。

“朕命你們退下!難道太後敢違抗皇命?!”三年多來,顧芳樽第一次公然對殷氏發怒。

一旁的宮女太監和太醫紛紛領命退下,皇太後殷氏不敢當眾對皇帝指手畫腳,隻好忍氣吞聲離開了。

然而角落裏有位小宮女恭敬地碎步快速走到了顧芳樽跟前,借著殿外的燈火,顧芳樽瞧見這小宮女正是湘兒,湘兒哭著跪在顧芳樽跟前,低聲說:“皇上,霄夫人留了封信給您。”

“你隨朕進來。”顧芳樽命湘兒跟著他走進了他的寢殿內。湘兒跟在顧芳樽身後,進了寢殿,給寢殿內坐在桌旁喝酒的柳河玉行了個禮,轉而看向龍榻上已經病故的雪泠霄,她哀戚地跪在龍榻前哭著,從衣袖裏掏出一封信,將信遞給了顧芳樽。

信上寫道:

芳樽,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病故。我知道我爹想要讓你和你父親幫忙將死去的我變成蠱人,讓我死而複生,可你聽著,我真的不願意做蠱人,每一個死而複生的蠱人都是用一個未滿月的女嬰的性命換來重生,我雪泠霄的命同任何一個女嬰的命都是平等的,為人生母後,我愈發覺得生命的可貴,若是有人拿我兒女的性命去換得重生,我是定不會原諒他。

你不要傷心,你不是信佛嗎?佛教裏講究三世姻緣六道輪回,我雖然病逝,但也隻是暫時離開這人世,你若真信佛,你就應該相信來世我還會來尋你。芳樽,就讓我幹幹淨淨地走吧,我真的不想做蠱人。我們的孩子就交給我爹來撫養,切莫讓安兒再入皇宮,這是我的遺願。

竹屋外響起了鞭炮聲,我知道是你來迎娶我來了,你年少時說將來要十裏紅妝娶我,而今你做到了,上天對你我還是很是眷顧的,不是麼?我們有了安兒,我們曆經磨難,終究還能走到一起,在我生命最後的時光裏,還能守著你,我心足矣。來世,隻願化作你歸途陌上的薔薇花,不分四季地守候你。

讀罷此信,顧芳樽的情緒再次失控,他大哭著坐到龍榻前,將雪泠霄抱進懷裏,悲苦地哭道:“朕不要等來世!這一世已經夠苦了!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來世若錯過了怎麼辦?!霄兒,朕愛你!朕還沒好好地疼過你呢,朕不要你死!不許你死!”

愛深入骨,情濃化毒,顧芳樽又不敢太高聲痛哭,恐又引來皇太後,他又恨又痛,悶聲吐了口鮮血。

“皇上您要節哀啊!”跪在一旁默默哭泣的湘兒見顧芳樽吐血了,哽咽著焦急勸道。

柳河玉仍舊在平靜地飲著桌上的喜酒,他抬眼看了看跪在龍榻前的湘兒,朝她揮了揮手,示意讓她出去,湘兒讀懂了柳河玉的眼色,自行起身離開了寢殿,隻在寢殿外的角落裏小心地候著。

“癡兒,你再不節製情緒,你娘親真要闖進來了。到那時,她強搶了霄兒的屍體,將其火化,為父就幫不了你了。”柳河玉背對著龍榻,對榻上的顧芳樽輕聲勸道。

“爹,求求您了,救救霄兒,朕不能沒有她,她若回不來,朕也不活了,天上地下,朕要一路跟著她,朕不要她孤孤單單地走.......”顧芳樽痛苦地悲泣著,從龍榻上爬下,跪倒在柳河玉跟前。

這柳河玉同顧芳樽是父子,也同是情癡,他們不但容貌相像,對情愛的執迷也極為相似,柳河玉伸手擦了擦顧芳樽嘴角的血,心疼看著自己在這世上的唯一的孩子,輕聲歎道:“傻兒,爹既然來了,就不會袖手旁觀。爹還活著呢,怎麼會讓你死?”

“爹,救她......”顧芳樽跪著俯身到柳河玉身前,雙手抓著柳河玉的手,仰麵望著他,哭著求道,在觸摸到柳河玉雙手的那一刹那,顧芳樽發現柳河玉的體溫比常人低很多。

“樽兒,起來說話,你都是當爹的人了,不要再哭哭啼啼,就算她回不來了,你也要節哀。”柳河玉溫聲對顧芳樽勸道。

“為何會回不來?爹不是有辦法讓她活過來嗎?”顧芳樽跪在地上不肯起來,焦急又心痛,抬眼望著柳河玉問道。他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柳河玉身上。

柳河玉深吸一口氣,看著顧芳樽情癡不悔的模樣,他想起了當年作為宮中侍衛與殷氏月下偷情的往事,他忽地傷感不已,隻暗自心疼自己這個兒子,又有些替他慶幸,因為至少雪泠霄是真心實意地愛著顧芳樽,到死也是在祈求來世還能遇見他。

柳河玉慈愛地望著顧芳樽的雙眼,輕聲問道:“樽兒,爹的手冷麼?”

顧芳樽不知柳河玉這是為哪般,他頓了頓情緒,低聲回道:“爹的手是,是有些冷。”

“蠱人的身體是比常人冷。蠱人甚至會饑不擇食,清醒時還尚有人性,知道自己是誰。可一旦發病,就會喪失理智,行為有如發狂的野獸,不但會襲擊無辜的人,甚至會胡亂與人行雲雨之事,一旦做了蠱人,是身心都不再能完全由自己來控製。自從我變成蠱人後,你娘親可是再也未讓我碰過她。你,真的願意讓霄兒變成蠱人嗎?還有,霄兒她真的願意做蠱人嗎?”柳河玉輕輕蹙著眉,望著顧芳樽澈亮的雙眼,心疼地低聲問道。

顧芳樽攥了攥手中雪泠霄親筆寫下的遺書,痛苦地蹙著眉,他慌亂地眨了眨眼睛,淚不住地從他的眼眸裏湧出,他低聲回道:“朕要她活著,哪怕她不再屬於朕。爹你救救她吧,隻要她能活過來,朕會盡力保護好她,不讓任何人傷害她,也不讓她傷害任何人,朕會帶著她離開皇宮。”

此時寢殿外一陣腳步聲,是殷氏帶著一行錦衣侍衛強闖了進來,殷氏闖入寢殿內便大呼:“有刺客!”

顧芳樽見侍衛湧入他的寢殿,他遂起身奔至龍榻邊,警覺地守著雪泠霄的屍身,不讓殷氏和侍衛靠近。

柳河玉快速起身行至殷氏跟前,錦衣侍衛拿刀對著柳河玉,將他看作成刺客,柳河玉一邊對付著圍攻他的侍衛,一邊厲眉望著殷氏陰聲斥道:“你這樣會逼死樽兒的!”

殷氏冷眼望了望柳河玉,她並未阻止侍衛圍攻柳河玉,而是趁亂來到顧芳樽的龍榻前,她伸手試了試雪泠霄的鼻息,發現雪泠霄真的已氣絕身亡,她隨即對身後的侍衛命道:“霄貴妃患肺癆身亡,速速將她的屍體抬出去火葬!”

顧芳樽心裏清楚,一旦將雪泠霄的屍體火化,她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侍衛來搶雪泠霄的屍體,顧芳樽拔出床邊的寶劍,拿著寶劍指著侍衛們厲聲吼道:“不許碰她!”

侍衛們見皇帝拿劍對著他們,嚇得紛紛後退,殷氏麵露殺氣,高聲呼道:“皇帝中了這女人的魅術,迷失心智,你們速將這女子的屍體抬出去火化,這樣才能破除皇帝身中的魅術,才能保住皇帝的性命!”

這些帶刀侍衛都是皇宮裏一等一的高手,就連柳河玉一時也很難將他們全數打敗。有侍衛抓起了雪泠霄的腳踝,欲將雪泠霄拽下龍榻,顧芳樽急得一劍刺向那侍衛,侍衛本能地自保還擊,躲閃過顧芳樽那一劍時,一掌打在了顧芳樽胸口,顧芳樽先前本就吐過血,加之侍衛這一掌,他又吐了一口鮮血,他與柳河玉終究是寡不敵眾,錦衣侍衛們當著顧芳樽的麵將雪泠霄的屍體從龍榻上奪走,他們扛著雪泠霄的屍體飛快地奔出了寢殿。

“霄兒!!!噗————”顧芳樽歇斯底裏地嘶吼著,口中噴出如注的鮮血,人也隨即倒在了地上,剛爬到寢殿門口,便暈厥過去。

柳河玉看了一眼地上的顧芳樽,朝那些帶走雪泠霄屍體的侍衛追了去。殷氏走到昏死過去的顧芳樽身前,發現她的兒子已然咽氣,此時雁笛從天而降,他身穿著一身龍袍走到了殷氏跟前。

“你看看你,竟逼死了自己的親兒,實在狠毒啊,你真的不適合做皇太後。”雁笛鄙夷地望著殷氏,冷聲諷刺道。此時,皇宮內響起一片殺聲,火光和煙霧開始在宮中蔓延,是雁笛豢養的蠱人來逼宮了。

殷氏抬眼看了看宮牆內外的火光和煙霧,又低眼看了看被自己逼死的顧芳樽,她忽地猶如大夢初醒,她癱坐在地上,低聲歎道:“哀家這一生都想做天下的主人,甚至不惜讓自己的丈夫和兒子來當墊腳石,最後卻未料到讓你這狗奴才趁亂鑽了空子!”

“柳河玉去追你的兒媳婦的屍首去了,眼下看誰還能護你!受死吧!”雁笛手中亮出一把含章匕首,用匕首狠厲地斬過殷氏的脖子,那匕首削鐵如泥,雁笛隻用了一刀,便使那殷氏的腦袋從脖子上滾落到地上,掉在地上的那顆腦袋還在用雙眼瞪著雁笛。

雁笛恨透了殷氏,這些年來為了積存實力,他一直委身聽命於殷氏,還時常被柳河玉打壓,如今到了“天時地利人和”之時,殷氏自家禍起蕭牆,他這個外人趁亂鑽了空子,他見那殷氏腦袋落地了,竟還在用一雙大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他,他一腳將殷氏的腦袋狠狠地踹上了天,殷氏的腦袋被雁笛踹飛至一棵掛在樹上的紅燈籠上,殷氏的腦袋將樹上的紅燈籠撞破,燈籠裏的燭火引燃了殷氏的腦袋,瞬間,那顆腦袋和那盞紅燈籠一同燒成了一團火球。

當柳河玉搶回雪泠霄的屍體,將她的屍體藏好後,再回來時,發現殷氏的無頭屍跟顧芳樽的屍體都躺在了顧芳樽的寢殿外,而雁笛正在往他們二人的屍體上澆火油,企圖就地火化他們的屍首。柳河玉一腳踹開了雁笛手中的火把,與雁笛死鬥起來,他不曾注意到遠處樹下那顆已燒成骨頭的頭顱被一條狗趁亂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