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
教訓給了,態度給了,方法給了,麵子也給了。學者們公款吃喝的風氣,好長時間都控製得很好,就算大家為了工作出去吃飯,也多用AA製。
然而“文革”時就有人為這事貼華老的大字報,說華老是小資產階級店員出身,摳門,請錢學森吃飯錢老有事沒到就拉部下付賬。事情傳得有鼻子有眼的,不能不佩服國人想象力之豐富。
涉及矛盾的不適合寫,鄧稼先的事情就不好寫了。他的老部下回憶,說鄧是和他們一起工作中,鄧突然“失蹤”了,那麼大的數理化學部秘書長突然說沒就沒了,而且誰也不能打聽他去了哪裏。然而和他一起工作的人都相信他不是因為特務之類的事情失蹤的,因為他的家人一切正常。
一直到70年代,他們才有機會重新與鄧稼先見麵。鄧老雖然依舊和氣精幹,與大家相談甚歡,卻對他多年“失蹤”的經曆,閉口不談。大家也心領神會,普遍認為鄧稼先是口很緊的人。直到那一篇關於兩彈元勳鄧稼先的報告文學出來,他們才知道這位老朋友和學長的行蹤。
然而,也不是完全沒有可寫的,這件事還涉及毛公。
有一位老先生和鄧老私交很好,所以在鄧老會見楊振寧之後,兩人曾會麵並在科學院的某個食堂一起吃了頓飯,提起那次會麵,鄧老似有遺憾,而又莞爾。
老先生也是絕頂聰明的人,看出來覺得其中必有古怪之處。好奇之下問,再問,大約因為不涉什麼保密問題,鄧老終於開了口。
他說,楊振寧問我是不是多次見過毛主席,我說是。他問我對毛主席的印象,現在想起來一件事,當時應該對他說的。
現在想來,楊振寧先生隻見過毛公一次,大約是想聽聽老朋友的看法吧。
鄧稼先想起來的是怎樣一件事呢?
他說,那是第一次和毛主席見麵,有點緊張,在座的很多科學家都是第一次見毛主席,也有點緊張。
毛主席出來的時候和大家握手,旁邊有人給介紹。介紹到一位著名數學家,毛公停住了,目不轉睛看他半天,說我知道你啊,你是數學家。我看到你有點害怕啊。這位數學家一愣,大家也吃驚的時候,毛公接著說,我上學時候的數學學得不好啊,好的時候能得六十分。所以我看到你害怕。
這時候大家都笑了,而毛公還意猶未盡,拉著這位老數學家接著說,——我有個問題要請教數學家啊。我的數學不好,老師很不高興,說你怎麼能數學不好呢?給我出了很多題目讓我做。我就是不肯做。他發了脾氣,於是我說,你的題目我不明白,你要是能給我解釋明白了,我就做。他說你哪裏不明白呢?我就問了他一個問題,他也解釋不清,於是我不做他的數學題,他也沒辦法了。
是怎樣的一個題目呢?大家都很好奇。
毛公帶點頑皮地對大家說——我就問他,你這個題目叫雞兔同籠,你為什麼要把雞和兔子養在一個籠子裏呢?我在鄉下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養兔子的,你不怕它們打架嗎?
哄笑聲中,毛公還在講——你能解釋清楚,我就做你的題;你解釋不清楚,對不起……他解釋不清楚……
那一天,老先生也是大笑。
回來以後,老先生的太太卻嚇得汗流浹背,說你可不能出去亂講啊,要說毛主席數學才六十分,不把你打成現行反革命?
老先生一嚇,從此不敢提這件事情。
今天,大概是不要緊了。
生死耀邦
胡耀邦當然不是科學院的科研人員,但是他在科學院很有威信。與他同樣有威信的,還有一位張勁夫。
有位在院部工作的老人回憶張勁夫,說他的特點是鼓動性強,為人正直。他曾經坐張勁夫的車在路上彙報工作。中途張忽然讓停車。原來他看到路邊有個病人,大家圍著看正在想辦法。張當即讓司機開車送病人去醫院,自己站在路邊繼續談工作,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記得上中學的時候,聽到有些長輩談張勁夫當年在科學院的種種,欽佩之情溢於言表,不禁插話——你們幹嗎不向中央建議把張勁夫調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