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們之所以說賀廣仁不是男人,是因為這些年來,賀廣仁一直單身。幾乎哪個年代的姑娘,心中也有她的白馬王子,山城電視台曾搞過一期問卷,調查了三百名女子,竟有百分之七十的女子,心中的白馬王子是賀廣仁。有不少大家閨秀、院校女生想嫁給賀廣仁,各種門路都使了,賀廣仁卻關閉了情感的大門,概不接受。
他是不是那地方有問題?
女人們遭遇了閉門羹後,竊竊私語時常把賀廣仁掛在嘴邊上。
還有人說,賀廣仁是不是被狼咬了?
山城流傳著一句話:被狼咬過的男人會失去一些功能。什麼功能?當然指的是那方麵。這樣的流傳沒有科學依據,似乎也沒有多少例證。隻是以前有人傳嚷過,人們就掛在了嘴上。因為被狗咬了,或許會得狂犬病,被狼咬了也好不了哪兒去吧。何況,賀廣仁是山城人眼中的一個人物,嫉妒他的人便不會說出好聽的話來。
小桃紅經常接近賀廣仁。她雖是個高傲的女人,也不免被賀廣仁所傾倒。事實上,賀廣仁身上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何況他還是個成功男人。這樣的男人對任何女人都具有殺傷力,小桃紅也是女人,自不例外。
小桃紅因為經常參加山城商界巨頭們組織的活動,所以與賀廣仁接觸的機會很多。每次活動,她一進入會場,或者餐廳,一對明眸會先在參與者的臉上掃一遍,然後找到賀廣仁,細腰一扭,邁著蓮花碎步,走到他身邊坐下。一個女人,如果夠聰明,是不會在公眾場合下喝多的。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喝白酒。因為女人如果呈現了醉態,會有損她在公眾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小桃紅在公眾場合下很少喝酒,但是,每次她總要敬賀廣仁一杯,而且,她敬酒時,常常要拿塗了紅指甲的尾指,有意無意地輕沾一下酒,才遞給賀廣仁。小桃紅雖然風華絕代,魅力四射,但是,賀廣仁對她始終很冷漠,有時甚至故意遠離她。小桃紅的心理很怪,越是追求她的人,她越看不上眼,越是冷漠她的人,她越好奇。當然,小桃紅很生賀廣仁的氣,她暗想,有很多男人想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還不屑一顧呢,你賀廣仁倒好,裝哪門子清高。
有幾次晚上,小桃紅搭賀廣仁的車回家,她暗示過。但賀廣仁表現很平淡。
很多時候,我們越是容易得到的東西,越不感興趣,越是難以企及的目標,越會充滿欲望。賀廣仁的反應對小桃紅來說,是極大的刺激。所以,她心中湧出一個念頭:一定要征服這個男人。
這天晚上,是市長段由來親自組織的經濟擴大會議,會後,舉行了晚宴,小桃紅受邀參加,並現場一展歌喉。小桃紅唱了一曲,又即興來了一曲。小桃紅之所以加唱一曲,是看到賀廣仁意外地給她鼓了掌。
賀廣仁給小桃紅鼓掌,實際是出自一種捧場的心理。其實,小桃紅幫助梅玲拖掉了他開發平民區項目的機會,他心中難說不無芥蒂。但是,他是商人,自然知道商人之間公平競爭的道理,何況,項目政府既沒讓賀廣仁做,也沒讓梅玲做,這樣一來,他們的心理就容易達到一種平衡。因此,這件事過去了一段時間,雙方都漸漸放下了。
小桃紅可不想讓山城的第一商人恨她入骨,她瞥眼間看到賀廣仁為自己鼓掌,非常開心,於是走到賀廣仁身邊,輕柔地說:“賀老板,咱倆合唱一曲《敖包相會》怎麼樣?”與會者鼓掌喊好,連市長段由來都不停地摸著自己的手背。段由來自己的手,所以,久而久之,養成了一個習慣,無論是興奮時,還是深思時,他喜歡用右手摸自己的左手背。隻可惜,小桃紅的邀請被賀廣仁拒絕了。有一個商界新秀跳上台來,訕笑著說:“小桃紅,這首歌我最拿手了,既然賀老板不肯唱,就換我的吧。”這個人想趁機和小桃紅合作,小桃紅卻沒有答應。
活動結束時已過了半夜,來到酒店外,小桃紅很大方地鑽進賀廣仁的車,說:“賀老板,送我回家吧。”
賀廣仁點點頭。事實上,他想拒絕也不可能,因為小桃紅已經坐在車上了。如果非要說出那樣的話,是不是太傷女人的心了?何況,看小桃紅的樣子,顯然是“賴”在了車上,攆都不會下去。
車在大街上穿梭著,霓虹燈光不斷透過玻璃,閃爍在賀廣仁的臉上。小桃紅偷眼看去,賀廣仁兩眼微閉著,似乎正在思索著什麼。
小桃紅說:“賀老板,你瞧山城的夜色多美啊。”
賀廣仁沒有說話。
小桃紅又說:“這幾年,山城有些都市的樣子了,市民們誰不敬重你呢,如果沒有你這位房地產開發大商,山城肯定還是前些年的樣子。”
賀廣仁耳朵動了動,仍然沒說話。
小桃紅落下靠自己這邊的玻璃,挽了挽袖子,把一隻裸露著的胳膊搭在車窗上,讓初冬的晚風吹拂著自己的秀發。
小桃紅希望這副誘人的姿態能夠落在賀廣仁眼裏。酒能亂性,她非常了解男人,即使是君子,在酒精的刺激下,也會失去幾分控製,麵對誘惑,難道賀廣仁會不動心?隻是,小桃紅挑逗的樣子,還沒落到賀廣仁眼裏,司機陳風已經走神了。陳風目光往後視鏡上一瞟,頓時張大了眼睛。一個分神,方向盤失去控製,小車偏離了車道。
陳風嚇了一身冷汗,趕緊穩定心神,把車調正了。
好險。車頭差一點和對麵的車輛撞在一起。對麵那輛車衝上了人行道,又拐了回來,減慢速度。司機把頭探出車窗,回頭罵了一句,不過,陳風已經聽不到了。
小桃紅一聲驚叫,把胳膊縮了回來,搖上玻璃。
她越想越是後怕,如果拿生命和身邊的男人來比,生命自然是第一位的。小桃紅捂著自己的胸口,不敢大意了,她很愛惜自己的生命,眼前正有享受不盡的榮華生活,她犯不著為了吸引賀廣仁冒釀成車禍的危險。小桃紅朝陳風的後腦勺瞪了一眼,心說,臭小子,你不好好開車,走什麼神?不過,驚魂略定,小桃紅心裏便開始美滋滋起來,因為這說明她的魅力很大。古人一笑傾城,再笑傾國,我小桃紅居然到了一臂幾乎翻車的地步。想到這,小桃紅差點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如果剛才出了車禍,不知隨後而來的記者怎麼報道。她、賀廣仁可都是山城的名流人士,再加上一個年輕帥氣的司機,人們會怎麼想?三人中,如果陳風僥幸存活下來,他有沒有膽子向記者坦白,說自己是被小桃紅誘惑的亂了心,真若那樣,她小桃紅也算死的值了。
賀廣仁身子在車座上一晃,已經睜開眼來,但是,他並沒有看到剛才小桃紅的姿態和幾乎撞車的一幕。
賀廣仁沉聲問:“怎麼回事?”
“沒事,沒事。”陳風剛剛煞白的臉色已經恢複了平常,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眼睛早就從後視鏡裏拿開了。這個騷貨,坐在車上也不安分。雖然剛才是陳風自己偷看的小桃紅,心裏還是暗罵個不停。
小桃紅卻咯咯地笑開了。她花枝亂顫般一笑,胸前那對滾圓的寶貝,幾乎要從低淺的衣服裏蹦將出來。陳風沒有看到小桃紅的春光外露,他已經悄悄地動了一下後視鏡的位置,不敢往後看了,但是,小桃紅那誘惑的笑聲,已讓他的心劇烈地顫抖起來。他緊握住方向盤,狠狠地咬著自己的下嘴唇。陳風學車三年了,他對駕駛有一定的靈感,所以,拿駕照很順利。教練曾經說過他,你啊,技術沒問題,反應也好,以後需要注意的是精力,有時跑夜路,由於長途奔波,疲勞駕駛,精力會跟不上,往往生命拴係在幾秒鍾內,所以,不能有一點點的疏忽,如果困了,你就拿牙齒咬自己的嘴唇,會立即提起精神來。陳風把教練的話記在了心上,想不到今天派上了用場。陳風狠狠地咬著自己,疼痛感一強,雜念果然漸漸平息了。
賀廣仁瞥一眼小桃紅,又閉上了眼睛,嘴裏吐出一句:“小心開。”
小桃紅心中怪怪的不是滋味,她感覺到賀廣仁瞥了自己一眼,她認為,在剛才的情景下,隻要瞥了她一眼後,一個男人就忍不住要瞥上第二眼、第三眼……然後,就會心甘情願地為她去死。可是,賀廣仁居然收回了目光,他還是正常的男人嗎?簡直是根木頭!小桃紅跺跺腳,有些惱火。女人多半是有自尊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如果有男人不懷好意地看她,她會感到惡心。但是,如果有人連正眼都不瞧她,她又會感到傷心。這就是女人。俗話說,女人心似海深,千百年來,沒有一個男人能夠看懂女人,除了女人自己。
車開進玫瑰小區,在一單元門口緩緩地停了下來。小桃紅是三年前買下的這套房子,其實她還有一套,在百裏外的水城。由於這幾年,她往來於山城和水城之間,頻頻參加各種社會活動,為了方便,便在兩個城市各買了一套房子。
下了車,小桃紅身子突然晃了幾下,她用手摸摸額頭,對賀廣仁說:“賀老板,我是不是喝多了?”
“沒事,你今天喝得不多。”賀廣仁打了個哈欠,說。他的聲音軟的像一團棉花,似乎要告訴小桃紅,他有些困倦了,想馬上回去。
“不,我覺得頭有些痛,你送我上去吧。”說著,小桃紅朝車內的賀廣仁伸出一隻手來。
小桃紅表現的像個弱者,而且她求助的眼神很難讓人拒絕。賀廣仁隻好下車,攙著她上了樓。
小桃紅住在三樓,上樓梯的時候,賀廣仁感覺她的身子逐漸向自己歪過來,肩上越來越重,像地球在慢慢地傾倒。小桃紅一隻手圈住賀廣仁的腰,另一隻手輕輕地按在他的胸前,看那樣子,不再單單是攙扶的需要了。
軟香溫玉入懷,賀廣仁心中像有一團火突然燃燒了起來,神思開始飄散。那感覺像飲了幾杯美酒,讓賀廣仁醺醺如醉。
來到三樓上,小桃紅一手圈著賀廣仁的腰,另一隻手掏出鑰匙打開了門。賀廣仁剛把她攙進去,門就被小桃紅朝後一腳踢上了。
小桃紅把皮鞋甩落在木地板上,雙手圈著賀廣仁的脖子仰麵躺在沙發上。
兩張臉的距離隻有半尺,賀廣仁發現小桃紅眼裏躥動著兩股火焰,那塗抹得豔紅的嘴唇,更像是一口欲望的井,正在慢慢地吞噬著自己。
賀廣仁身子一動,小桃紅兩條裸露的胳膊,已經蛇一般纏上他的腰。賀廣仁望著小桃紅,急促地呼吸著。小桃紅心中暗喜,突然,賀廣仁眼裏猛地一亮,他猛地把小桃紅推開,淡淡地說:“小桃紅,不要這樣。”
“賀老板,你何苦委屈自己,來吧。”說著,小桃紅朝賀廣仁懷裏偎來。
“不行。”賀廣仁抓住小桃紅的胳膊,將她甩在沙發上。
小桃紅有些失望,她著頭問:“我對你一點吸引力也沒有麼?還是你在記恨我幫過梅玲?”
賀廣仁搖搖頭:“小桃紅,我不喜歡這一行,真的。”
小桃紅一撇嘴:“哪個有錢人不好色?少把自己當成柳下惠。”
賀廣仁說:“我雖然有幾個錢,但是,你聽說過我的風流韻事嗎?”
小桃紅嗲聲嗲氣地說:“賀老板,之所以沒有,我才對你有好感,我不喜歡到處沾花惹草的男人。”
“那麼,你該尊重我。”賀廣仁正色地說。
“難道我喜歡你還不成嗎?”小桃紅一臉的柔情。
“不成。”賀廣仁絲毫不為所動。
“你對我也這麼冷漠?”小桃紅再次感到失望:“在宴會上你也看到了,有多少男人垂涎我的美色。”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賀廣仁抬腿要走。
小桃紅裹了裹衣衫,站起來,笑道:“賀老板,你好像很怕我?”
賀廣仁說:“我怕你什麼?”
“是啊,我也疑問,你怕我什麼,我又不是老虎。”
“小桃紅,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賀老板,你連陪我喝杯咖啡的工夫也沒有嗎?”
“改天吧,好不好?”
“不好。”小桃紅細腰一扭,突然又偎了上來,。賀廣仁心知被她纏上很難脫身,於是猛地將她推在沙發上,匆匆逃了出來。
陳風倚著車門,抬頭看著樓上,心想,看樣子賀老板回不去了。他看看表,想去找羊小陽。羊小陽是陳風的情人,雖然是有夫之婦,但是,和陳風在一起的時候,比和她男人在一起的時候還多。羊小陽的男人姓江,原本兄弟三個,都是吊兒郎當的主,常在市井裏胡混,在山城小有名氣,人稱江大狼、江二狼、江三狼。江大狼幾年前在環城路上飆車,撞在路碑上,撇下江二狼和江三狼走了。
陳風再次看看表,已經淩晨四點了。他有些猶豫。如果去找羊小陽,又怕賀老板突然找他。何況,現在去,又不知羊小陽是住在西城的老家裏,還是和江二狼在一起。就在這時,賀廣仁惶惶跑下樓梯,來到小區外。賀廣仁不敢喜歡小桃紅,這秘密隻有他自己知道。
6、野人
石頭山海拔雖隻有一千多米,卻連綿十幾裏,半抱在山城的北部和西部,所以又叫環山。陳風把車開到山下時,天色漸亮。
山上的石頭形狀千奇百怪,或如臥獅,或如奔馬,或如遊魚,或如狡兔,充滿了想象空間。此時,小車正在緩緩地向山上行駛,賀廣仁的目光透過車窗玻璃,落在那些石頭上,突然問:“聽說遊泳館的戴老板給我做了一座雕像?”
陳風說:“是的,這幾年戴老板一直對您感激不盡,沒有您的擔保,他的遊泳館項目也批不下來。”
賀廣仁微微笑:“我對誰都是一視同仁的,當年我創業時也是相當困難的,所以非常了解他們這些商界的新秀,能夠提攜的我盡量提攜。”
陳風說:“是,戴老板一說起您來,就感激涕零,他說親爹親娘也沒對他這麼好過,所以一定要請人做了這座雕像。”
賀廣仁搖了搖頭,說:“再大的恩惠怎麼能超越父母呢?沒有父母就沒有自己的生命,這個戴老板,把我想的太偉大了,你告訴他,雕像做了就做了,再毀掉不免可惜,推辭了他又未免不盡人情,但是,不要弄到公司裏去,公司裏經常有下來指導的領導,參觀的企業同仁,不要讓人說我在搞個人崇拜,這幾年,我的名聲越來越大,我總覺得這不是件好事,為政府竭盡全力地分憂,為企業同仁辦些力所能及的事,為社會做些有意義的事,這些都是我賀廣仁應該做的嘛。”
陳風連連稱是。
賀廣仁想了想說:“關於雕像的事,就送到城西的老宅子去吧,擺在那裏,等我退下來後,也許要到那養老去,每天看著自己的雕像,也算是對自己這一生的認可吧。”
陳風點頭應了。
車又上行一會兒,停了下來。陳風說:“賀老板,已經不能往前開了。”
遠處,山路還在延伸著,但是,小車的行駛範圍有限,再往上山路有些崎嶇。
賀廣仁下了車,爬上一塊岩石,向遠處的山穀望著。
陳風也爬了上來,他站在賀廣仁身邊,看了一會兒山,突然問:“賀老板,我覺得小桃紅對你有點意思。”
“什麼意思?”
“就是那種非同尋常的意思,她好像真的喜歡你。雖然,外界把小桃紅說的很妖,其實,我發覺她不是很隨便的人,隻是由於性格大方,迫於活動中的應酬,才給人一種放蕩的感覺,其實,她人還是不錯的。”
“陳風,你今天怎麼想起說這些話來?”
“因為這些年來,您一直一個人生活,我想,您也該有個知冷知熱的老婆了。”
賀廣仁搖搖頭,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陳風又問:“賀老板,還有件事,我不知該問不該問?”
賀廣仁微微一笑,說:“問吧。”
“這些年來,你為什麼總喜歡到這裏來?”
賀廣仁凝望著遠處的山,耳朵動了動,半晌才說:“我喜歡冷靜,城市裏太喧囂了,經常到這裏來看看風景,心胸會很舒服的。”
陳風知道,賀廣仁之所以到這裏來,一定不單單是為了開闊心胸,他肯定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因為單純看風景的人,不會是他那樣的神情。陳風注意到,幾乎每次來,凝望著山穀時,賀廣仁的耳朵就會聳動著。陳風是賀廣仁最貼身的下屬之一,他是個聰明人,善於察言觀色。從賀廣仁霧一般的目光中看,好象藏著滿腹的心事。不過,賀廣仁不說,陳風也不敢問。
陳風舉目四望,突然看到一個身材矮小的野人。
野人正圍著陳風的車,這兒摸一下,那兒碰一下,顯然很好奇。
陳風一邊從岩石上往下跑,一邊喊道:“喂,別亂動。”
野人聽到了喊聲,抬起頭來,看到旋風似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陳風,一臉的恐懼,驀地倒退幾步,似乎想逃掉,但是,目光掃到小車,又有些不忍。他望著陳風,膽怯的目光在蓬亂的長發後閃動著。陳風見野人個頭矮小,身材消瘦,鬆了口氣,倚在小車上打量他。野人二十來歲,身上的衣服竟然是破布和樹皮結在一起的。
“你叫什麼名字?”陳風問。
野人撓了撓頭,茫然地看著陳風,“呀呀”兩聲。
陳風愣了,原來野人不會說話。
這時,野人的目光向陳風身後望去,又閃爍著膽怯的光。
陳風回頭一看,原來賀廣仁走過來了。賀廣仁上上下下看了野人幾眼,問陳風:“他是誰?”
陳風說:“不知道,看樣子是個野孩子,大概從小就在山裏居住吧,話也不會說,甚至不懂咱們說些什麼,不過,聽力好像不錯。”
野人抬頭看著賀廣仁,目光中有一絲畏懼。賀廣仁走近一步,野人退後一步,賀廣仁走近兩步,野人退後兩步。賀廣仁見狀站在車前,微笑著說:“別怕,我們是好人。”野人見賀廣仁麵色和善,目光中充滿著笑意,遲疑了幾下,走近賀廣仁,伸手摸摸他圓圓的肚子,又不停地扯動他的西服。
“孩子很可憐,像是從小就呆在山裏,帶他回去吧。”賀廣仁望一眼遠處的山,輕輕地說著,然後轉身上了車。
陳風對野人比劃了幾下,說:“上車吧,跟我們回去。”野人聽不懂陳風的話,對陳風的手勢也看得迷茫,他的目光隨著陳風的手勢晃動著。陳風苦笑一下,從兜裏拿出手機,調出音樂,和弦音嚇了野人一跳,不過,很快他就對這個小東西產生了興趣。陳風以手機吸引著野人,總算連哄帶騙地把他弄上車。
車朝山城的方向行駛。
野人坐在副駕駛的座上,屁股一刻也不安寧,先是擺弄了幾下手機,但是,一會兒,又厭棄了,兩隻手在車上亂摸著。野人歪著腦袋看看方向盤,又看看陳風的手,似乎充滿著新奇,於是也把手搭了上去。
“別亂動。”陳風嚇死了,昨晚兒讓小桃紅誘惑的,差點出了車禍,這會兒他可不敢大意了:“坐好,別亂動。”陳風瞪了野人一眼。野人縮在座上,目光不離陳風的手,很快又伸出手來,試探性地去摸方向盤。
陳風抬起右手,朝野人的手背狠狠地拍了一下,對坐在後麵的賀廣仁說:“賀老板,要不您坐前麵,讓野人坐後麵?”
賀廣仁明白陳風的意思,點點頭。
陳風下了車,把少年哄到後麵坐了,重新上路。野人坐在後麵,即使再折騰,也出不了大的問題。陳風鬆了口氣,問身邊的賀廣仁:“賀老板,你是不是想收留了他?”
“嗯。”賀廣仁點點頭。
“可他……似乎啥也不懂……我看,還是送他去公安部門吧。”
“不妥,山城現在沒有長期的收留所,這孩子一看就是無家可歸,我擔心民政和公安部門也無力管這樣的事。”
“那怎麼辦?看他的樣子,對咱們的生活習慣一點也不懂,收留了他,肯定是個大麻煩。”
“不要怕麻煩,一個人生活在世上,不能太自私,我們要有愛心,正因為他不習慣我們的生活,所以才不能把他送走,我們要幫助他。”
“是,是。”
陳風油然而生一種崇敬之意,說實在的,自從進了大山公司,陳風逐漸憑借自己的努力成為賀廣仁的左膀右臂,他一直認為賀廣仁是個威嚴的人,是商場上的狠角色,想不到賀廣仁內心是這麼的慈悲和柔情。陳風心裏突然泛著一波波地感動,鼻頭一酸,淚水快要流出來了。他壓製住自己的情感,擔心讓淚水模糊了視線。
賀廣仁手下這三個得力助手,除了麻叔,陳風和胡非都是賀廣仁收養的孤兒。
如果沒有賀廣仁,陳風和胡非可能早就餓死在某個冬天的夜晚了,所以這些年來,陳風、胡非對賀廣仁忠誠無二,隻要賀廣仁一句話,他們就會勇往直前,赴湯蹈火。很多時候,他們把賀廣仁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都重要。陳風和胡非兩人中,陳風做事比較細,而胡非是個莽撞漢子。有一次,一個姓王的老板宴請賀廣仁,由於喝酒晚了,胡非在公司裏不見賀廣仁回來,就很擔心,他給陳風打電話,陳風隨口說:“估計今晚上回不去了,賀老板和王老板幹起來了。”其實,陳風嘴中的“幹”是拚酒的意思,可胡非沒這麼想,他抄起一把水果刀就去了那家酒店,大喝著衝進包間,把個王老板嚇得篩糠似地抖,以後再也不敢請賀老板喝酒了。
車進了城,向南而行,穿過幾條街道,進了牡丹園。
牡丹園外對麵的樹下,坐著一個乞丐摸樣的人。當賀廣仁的小車駛來時,他埋在臂彎裏的頭慢慢地抬了起來,然後目光尾隨著小車,穿過鋁合金的電動大門,投在雕欄玉砌的樓閣前。
乞丐臉上的肌肉顫抖著,掩在破爛衣服內的胸脯也在不停地起伏。顯然,他在極力地壓抑著某種悲痛。
這時,從大廳裏跑出來一男一女兩個少年。這對少年男女,男的俊美,女的漂亮,一個是賀廣仁的兒子賀雲峰,一個是賀廣仁的女兒賀紫衣。賀雲峰今年23歲,剛從山城大學畢業不久,目前正在公司裏幫著麻叔打點一些綜合事務。賀廣仁的意圖很明白,麻叔年齡大了,總有一天會精力不足,賀雲峰就可以替代而上,而且,麻叔是個瘸子,常常托故不來單位。至於賀紫衣,雖然也畢業了,但由於性格浮躁,公司裏沒有她的實職。對外,賀廣仁說的明白,無論是誰,隻要你有一技之長,我就會重用你,相反,如果你什麼都不會,即使我的兒子和女兒,也不會提拔。
為此,賀紫衣沒少和賀廣仁慪氣,一開始時,動不動就不吃飯,甚至拿出走來嚇唬賀廣仁。賀廣仁不為所動,說你什麼也不會,在公司裏能幹什麼?賀紫衣求遍了麻叔、陳風、胡非,甚至連家裏的保姆小米,也在賀廣仁麵前,給她說了好話。但是,賀廣仁總是表現出一種任人唯賢的姿態,時間一長,賀紫衣也就不再對工作的事抱有希望了。
看到賀廣仁走下車,賀紫衣像隻小鳥投進他的懷裏,嬌嗔道:“爸,你怎麼一晚上沒回來?”
賀廣仁微微一笑,拍拍女兒的肩膀,說:“爸很忙,有好多事要做。”說著,將手提包交給了賀雲峰。
這時,賀紫衣一抬頭看到從車上下來一個野人,驚啊一聲。不過,她畢竟是賀廣仁的女兒,見多識廣,而且生性豪爽潑辣,所以,很快就湊了上去,好奇地問:“喂,你是誰?怎麼打扮成這個樣子?拍電視劇嗎?導演是誰,能不能引見一下,有好角色叫上我吧,我早就盼著當明星了,比如劉亦菲和李冰冰,可是我崇拜的俠女啊。”
野人“呀呀”了幾聲,比劃著讓人看不懂的手勢。
“哈哈,好玩,好玩,原來是個啞巴。”賀紫衣抱著肚子蹲了下去。
賀雲峰成熟一些,他擔心妹妹的樣子,傷了野人的自尊心,所以走到賀紫衣前麵,對野人一笑,說:“兄弟,叫什麼名字?”
野人看看賀雲峰,依然“呀呀”了幾聲。賀雲峰愣了。
陳風對賀雲峰說:“他聽不懂咱們的話,咱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或許,他本來就沒有名字吧。”
說話間,陳風引著野人,隨賀廣仁往大廳裏走。
“爸是不是要收養他啊?還是我來給他起個名字吧。”賀紫衣顯得很興奮,她繞著野人跑動著,一連串地說了幾個名字:“小野人,小醜人、小啞巴,小怪物……”
陳風說:“這幾個名字都帶有歧視色彩,不好。”
“我偏叫,讓你管。”賀紫衣哼哼著瞪了陳風一眼。
野人望著賀紫衣,眼裏吐露著一種絲一樣的東西,慢慢地繞成一團,旋轉著,放著異樣的光彩。賀紫衣看到他的癡樣,忍不住咯咯笑起來。笑完,突然想及什麼,臉上一紅,輕啐一口。
一直沒有說話的賀廣仁回過頭來,說:“陳風的話有理,今天我收留了他,他就和大家一樣,你們要互尊互愛,視如兄妹,至於他的名字……既然是從石頭山上撿來的,就叫他石山吧。”
賀廣仁一開口,賀紫衣不敢多言了,雖然她心裏一百個不樂意。賀紫衣悄悄地拉拉賀雲峰的胳膊,意思是希望他能站出來反對,那麼,她再跟著一鬧,讓賀廣仁收不成這個石山。誰知,賀雲峰看也不看她一眼。賀紫衣氣得一跺腳,甩著胳膊朝大廳走去。
牡丹園是山城最豪華的別墅,園內建築典雅,景致優美,左邊是一片花圃,花蕊點點,暗香流動;右邊是一個湖池,波光粼粼,碧水清澈,正中是一座三層小別墅,琉璃瓦,白玉欄,銀窗朱門,一株棗樹枝椏,仿佛遒勁淩厲的書法落痕,斜飛半空。
在湖邊的涼亭上題著一幅對聯:柳線軟拖波細細,秧針青惹燕飛飛。 相傳,此聯乃當年揚州八怪之一鄭板橋贈給一李姓朋友的,字由工匠雕刻在兩邊的柱子上,鎦金而成,字是瘦金體,更顯得字如燕尾斜飛,恍若已出柱外。
瘦金體是宋徽宗趙佶所創,又稱“瘦筋體”,也有“鶴體”之稱,屬於楷書的一種,運筆如遊絲行空,飄忽快捷,瘦直挺拔,而不失其韻,風格十分獨特,別看趙佶坐江山是個庸才,字寫的相當不錯。
眾人來到大廳裏,賀廣仁往正中的沙發上一坐,對站在身邊的保姆小米說:“你帶石山去換一套衣服吧。”
“哎。”小米應著,朝石山招招手。小米是個心細的姑娘,而且人也勤快,牡丹園裏,除了一些粗重的活兒,其他事務基本上由她來管理。
石山“呀呀”著不知啥意思。陳風就推了他一把,小米隻好伸手拉著他,領著他去了後麵的大浴池。
小米是個鄉下孩子,今年19歲,由於家裏經濟條件差,去年來到大山房地產公司打工。一開始,小米被安排在售樓處,可惜她思想單純,缺乏業務頭腦,所以,三個月試用期一過,一點業績也沒有,於是,她被負責綜合管理的麻叔辭退了。那天,賀廣仁正從市裏開會回來,見小米低著頭,抽泣著走出公司的大門,就讓陳風把車停下,走下來,問她:“怎麼了?難道公司裏有人欺負你?”小米忙說:“不,不是的,是我自己沒有能力。”小米把由於自己完不成業績,試用期滿被辭退的事一說,賀廣仁見她人很秀氣,文文靜靜的,就讓她到牡丹園裏當了保姆。
小米把石山領到大浴池,然後放好了水,向石山比劃著洗澡的意思。一開始,石山並不懂,不過,見了水,他聯想到許多。小米細心,她順著石山的思維一引導,石山似乎明白要讓他幹什麼了。
石山 “呀呀”地叫著,顯得很興奮。小米趕緊走了出來,來到大廳,她問賀雲峰有沒有不穿的衣服。賀雲峰剛想開口,旁邊的賀紫衣拉了拉他的胳膊,向他使了個眼色,搖搖頭,意思是不讓他答應。賀雲峰正猶豫著,賀廣仁說:“雲峰,把你以前的衣服拿一套給石山穿吧。”
賀雲峰應了一聲,去了自己的臥室。賀紫衣隨後跟了進去。賀雲峰挑了幾件,都被賀紫衣甩到地板上。賀雲峰皺著眉頭說:“紫衣,你這麼鬧,爸會生氣的。”賀紫衣說:“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把自己的衣服給那個小野人。”賀雲峰說:“我不給,難道把你的衣服給他?”賀紫衣撲哧笑了,但隨即又扳著臉說:“爸也是,怎麼不讓陳風去拿自己的衣服?”賀雲峰歎了一口氣,說:“別鬧了,你這脾氣也真的該改了,不然,什麼時候能在公司裏任職?”賀紫衣一聽哥哥提這件事,無疑刺到了她的痛處,她哼哼著,甩手去了大廳,賀雲峰找了一套衣服出來,遞給小米。小米展開看了看,說:“可能大一些,不過湊活著吧,有空我再幫他置辦一套合適的。”說著,小米把衣服搭在胳膊上,去了大浴池。賀廣仁看著賀雲峰,說:“昨晚公司裏有什麼事嗎?”“沒事。”賀雲峰回答著,突然後麵傳來小米的驚叫聲。
7、公司
驚叫聲傳來,賀廣仁等人不知後麵發生了什麼事,都跑了過去。原來,石山根本就沒有洗澡,而是拿著浴池裏的一條水龍管,到處衝水。水的壓力很大,不但把浴池裏的東西衝的七零八散的,連小米渾身也濕透了。賀雲峰看著小米玲瓏的身子,有些呆了。這時,陳風已經衝上去,把石山製止住。賀紫衣一見自己喜愛的一盆花摔爛了,氣得眼珠子直瞪,她抄起一個拖把就往石山身上打,賀廣仁重重地哼了一聲,賀雲峰回過神來,趕緊勸下妹妹。
那盆花叫紫羅蘭,是賀紫衣十八歲生日時,她的一位同學送的,本來擺在臥室外的陽台上,但是時間不長,開始打蔫。賀紫衣很看重這盆花,為此,她去問過園林的大叔,原來紫羅蘭需要厚實的土壤,喜涼,耐寒,所以,她讓小米搬了出來,準備有空栽在院子裏。小米一時沒找到地方,就先把花放在了大浴池的陽台上,誰知,被石山衝爛了。
賀紫衣氣憤不過,但看賀廣仁的樣子,似乎對石山很袒護,掂量了一下,雖然石山長得瘦弱,自己也未必鬥得過他,再說,賀廣仁也不會讓她撒潑。到了大廳裏,小米已經端上飯來,賀紫衣卻一點食欲也沒有,她來到外麵,悄悄地向賀雲峰招手。賀雲峰微一猶豫,走了出來。
賀雲峰賀紫衣問:“有什麼事?”
賀紫衣小聲說:“哥哥,你瞧那個小野人,他剛來就弄爛了我的花,你一定要給我出氣。”
賀雲峰說:“你何必跟他一般見識,不就是一盆花嗎?”
“這可是同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以後你讓我怎麼和同學說?說不定,同學會以為我不看重這份情誼,故意把花弄壞的。”
“怎麼會呢,一盆花,不至於的。”
“你怎麼這麼說話,你可是我哥哥啊。”
“我的意思是,一盆花,不至於生這麼大氣。”
“不行,我無法忍受,你一定要幫我。”
“好吧,可是……我怎麼幫?你教教我,我該怎麼做?”
“那我不管,反正你要教訓他一頓,我才氣順。”
賀雲峰知道,賀紫衣的小姐脾氣一上來,纏也能把人纏死,如果不答應她,以後他別想有輕鬆的時候,何況,他內心裏也有幾分討厭石山。這時,小米走到門口,招呼兩人去吃飯。賀雲峰對妹妹說:“好吧,我想想辦法。”
飯後,賀廣仁帶上賀雲峰、賀紫衣、石山,由陳風駕車,去了大山公司。路上,賀廣仁在賀雲峰耳邊低語了幾句,由於聲音極低,連身邊的賀紫衣都沒有聽清。
牡丹園在山城的西部,大山公司坐落在山城的西南部,相距隻有七八裏路,坐上車很快就到了。
那天是公司一周一次的例會,所以公司裏員工早早地坐在了會議室裏。當石山跟在賀雲峰兄妹的後麵走進來時,不少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雖然從服飾上看,石山和大家沒什麼區別,但石山的樣子很古怪,他長得瘦弱,目光單純,而且看什麼都很好奇,靠得近的東西,總要摸上一把。當然,有一個人並沒有注意到石山。因為那個人正在閉目養神。這個人就是麻叔。
麻叔是個瘸子,他長了一張麻臉,而且一年四季,剃著光頭。
每次開會,麻叔就坐在最前排的邊上,這似乎是他的老位置了,所以,無論他來得早晚,大家都有意識地給他留了這個位子。
今天,麻叔仍然來得很早,他閉著眼,對於賀廣仁一行人的到來,沒有注意,或者說,沒有在意。
石山走過麻叔身邊時,覺得他那光光的腦袋有意思,所以就伸手摸了一把,感覺很光滑。他這一摸,麻叔把頭抬起來了,而且,會場上也掀起一片哄笑聲。麻叔的腦袋,雖然有不少人也想摸摸,但是,那可不能算一般人的腦袋。在公司裏,除了賀廣仁,就算麻叔有權威了,而且他年歲又長,誰不敬畏他三分?
麻叔看到石山後,雙目驀地一張,但是,很快就眯成了兩條細縫。他摸摸自己的腦袋,似乎在想著什麼。這時,石山被陳風拽開了。
麻叔衝著石山哼了一聲:你這小子,我的腦袋除了爹娘、理發師和我自己,還沒被人摸過呢。
賀廣仁並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因為他走在前麵,等他聽到哄笑聲再回頭時,已經錯過了時機。但是,他能夠猜想到是石山惹了禍。他在主席台上坐下,看看麻叔,又看看石山,然後擺擺手,會場上靜了下來。
“各位,大家一定對這個少年的行為感到好奇是吧?這也難怪,因為他是個從沒有見過世麵的孩子,從小到大一直在山上居住,也就是說,他是個野人”賀廣仁這麼說,有兩層意思,一是借機簡單地介紹一下石山,再就是趁機壓壓麻叔肚子裏的火。畢竟麻叔是有身份的人,而且年齡這麼大,怎麼會生一個未見過世麵的孩子的氣呢。說完這句話,賀廣仁就看了看麻叔,然後繼續說:“以後,石山就是大山公司的一員了,希望大家能夠包容他,寬待他,用愛心來幫助他。”
賀廣仁一邊說著,一邊用柔和的目光看著石山。麻叔突然笑了,然後拉了一把石山,說:“孩子,坐在麻叔身邊。”
石山盡管聽不出賀廣仁說了些什麼,但他看得懂賀廣仁的目光,那是一種關切,一種愛護的目光。那目光,像春風一樣,足以融化冰冷的河水。
石山的心裏像有一團火在燃燒著,他“啊啊”地叫著,向賀廣仁比劃著。他的手勢奇異,大家雖然看不懂,卻能從手勢上感覺到石山激動的心情。
賀廣仁繼續說:“這孩子由於缺少和人類的溝通,所以,隻能聽,不會說話,他甚至連自己叫什麼也不知道,或者無法告訴我們,這也是我憐憫他的地方。”
說完,賀廣仁深深地看了賀雲峰一眼,目光落到麻叔身上,說:“以後就讓石山跟你幹吧,雲峰先幹著閑職。”
麻叔還沒說話,賀雲峰突然跳了出來,叫道:“爸,你為什麼讓一個野孩子到重要的崗位去。”
大家也覺得賀廣仁的任命有些欠妥,賀雲峰並沒有工作失誤的地方,雖然賀廣仁懷有憐憫之心,但石山畢竟剛來,怎麼能擔重任呢,何況石山目前的樣子,很難和正常人交流,所以,賀雲峰的疑問,幾乎代表了大家的疑問。
賀雲峰的話有些衝,而且臉色也不好看。
賀廣仁望著兒子淡淡地說:“這是爸的決定,你別多說了。”
“可是……”賀雲峰剛想張嘴,賀廣仁向他擺擺手,說:“你先坐下,這事以後再說。”
“我不服,你這樣用人我想不通。”賀雲峰臉色鐵青地吼著。
“你……”賀廣仁走下主席台,來到賀雲峰麵前,指著會議室門口說:“你給我出去。”
賀雲峰說:“我為什麼要出去?我哪裏做錯了,還是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