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石山覺得有趣,一次驚險過去,他的目光裏露出欣喜的樣子。張強看在眼裏,一臉苦笑,心說,這個野人,真是個呆子,算了,別玩他了,鬧不好,把自己玩進去。

玩笑可以開,但方向盤的玩笑可不是隨便開的。

水城在山城之西,兩城相隔幾十裏,十幾分鍾的工夫就到了。山城兩麵靠山,水城兩麵傍水。兩城同樣的景色秀美。傳說,在古時,曾有一對青年男女非常恩愛,卻終生不能相守,男人臥倒後,化成了一片綿綿的山脈,女人臥倒後,化成了一片柔柔的河水。由於這個淒美的愛情故事,山城和水城的後代,締結了無數的姻緣。

梅玲莊園在水城,其規模並不輸牡丹園多少。車來到莊園門口時,門口已經站了三個人,左邊是個黑衣漢子,國字臉,皮膚也是黑黝黝的,右邊是個身材傾長的人,身穿休閑服、頭戴禮帽,帽簷壓得很低,看不清麵目。中間站著的是個女人,大約40來歲,氣質高雅,一派雍容富貴的樣子。

張強把車一停,對石山說:“那個國字臉的黑衣漢子是梅玲公司的總管梅尚全,綽號梅老大,很多業務都經他之手,是個全才,尤其在業務洽談上,戴禮帽的人看不清,梅玲公司好像從沒這號人,中間的女人就是梅玲,也就是梅玲公司的女老板。“

他說的這些,石山基本沒聽明白。石山走上前,向梅玲微一欠身,表示禮貌。這一禮節是小米教給他的。

戴禮帽的人俯在梅玲耳邊說了一句,梅玲眼中一亮,問石山:“你就是最近剛被賀廣仁收留的野人?”

這句話石山聽明白了,因為這是小米教給他最多的一句話。

小米知道,如果石山走在街道上,好奇的市民肯定會問他,而大多會問這句。石山聽懂了,衝梅玲點點頭。

梅玲“哦”了一聲,說:“關於你的事,我聽過不少,今天總算親眼所見了,是賀老板讓你來的嗎?”

石山撓了撓頭,茫然地望著梅玲。

梅玲笑笑,說:“看來我們一時想深入交流很困難,這樣吧,我們先去看一下房子。”

說著,梅玲指指車,向石山做了個“走”的手勢。

石山轉身上了車。

賀廣仁臉上籠罩著怒氣。近十年來,他的事業要風得風,要雨有雨,第一次品嚐到失敗的滋味,這才感覺到自己忽略了對手的存在。以往的失敗都在於輕敵。不記得從哪裏聽過這樣一句話,以前沒有引起警覺,現在終於領會到了這句話的意味。不過,對於區區一個南區的工程,他並不放在心裏。他在乎的是躲在魏大魚身後的人,那人對他的威脅是巨大的,隱蔽的,防不勝防的,不可預料的。到底是誰操縱著魏大魚?他接連想了幾個企業界的人物,總覺得他們的實力與自己相比,根本不構成威脅。換句話說,他們還沒有膽量和自己的鬥。那麼,會是誰呢?段由來?也許是他,他身在政界,卻操縱著商界的事。但是,想想又不可能。段由來沒有做這件事的理由,他放著自己一個房地產業的老大不扶持,會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魏大魚?何況,魏大魚的成功基數有多少?能給他多少好處?突然,賀廣仁的腦海裏出現一個人影,雖然隻是電光般一閃而過,心裏卻是猛地一震。難道是她?賀廣仁心有所想,忍不住自言自語地說:“不錯,有可能是她?”

胡非問:“賀老板,是誰?”

賀廣仁說:“是誰你就別管了,我隻是猜測,還鬧不準,陸一的事,你給我盯緊了,我擔心他會繼續添亂子。”

胡非說:“一個乞丐,他能添什麼亂子?”

賀廣仁說:“當年他就曾上訪,讓我的公眾形象受損,這次再站出來反對我,顯然不達目的不會罷休的。”

胡非說:“南區的工程已經交給了魏大魚,他不是已經達到目的了嗎?顯然他是和魏大魚一夥的。”

賀廣仁說:“我擔心的是他會繼續影響我的事業,這隻是第一步棋。”

胡非說:“賀老板,我看你是多慮了,陸一根本不是商界的人,他鬧下去能有什麼好處?”

賀廣仁搖搖頭:“我擔心的是他背後的人。”

胡非終於聽出來了:“您是說……有人指使他?”

賀廣仁點點頭:“不但是他,還有魏大魚,他們背後應該是同一個人。”

胡非罵了一聲:“看我不把他們的主子揪出來。”

賀廣仁說:“目前咱們隻能順藤摸瓜,暗中行事,早晚他的主子會浮出水麵的,不過,為免陸一那小子給我惹麻煩,你要多往信訪那邊跑著。”

胡非驚訝地說:“陸一還想上訪?”

賀廣仁說:“我隻是猜測,現在,他們是能攪多亂就多亂,隻要搞臭了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往水裏扔石頭,所以,陸一最有可能的行動就是去上麵揭開這件陳年的傷疤,我倒不是怕這件事,隻是擔心善良單純的市民受到鼓動,對咱們的發展不利,讓那些卑鄙的小人鑽了空子。”

胡非兩眼一瞪,說:“要不我讓他永遠開不了口?”

賀廣仁搖搖頭:“你啊,總是這麼鹵莽,古人說,不戰而屈人之兵是為上策,記住,不要給我惹麻煩。”

胡非點點頭,說:“是。”

15、舊宅

來到山城西郊的房子外,石山掏出了鑰匙,把門打開。

房子隻有四間,由於年深日久,牆皮斑駁脫落,屋內潮濕陰暗,積滿了蛛網,屋頂也有幾處破漏,幾縷陽光射了進來,陽光中漂浮著細微的塵粒。梅玲伸出手,在鼻翼前扇動著屋內的黴味。轉了一圈,石山打了個手勢,意思是問梅玲“成還是不成”。

梅玲沒有看懂,但大抵也知道石山的意思,於是笑著說:“這事我考慮後再答複吧,你可以回去了。”說著,又朝石山做了個回的手勢。

石山想了想,懂了梅玲的意思,轉身要走,梅玲突然喊了一聲:“站住。”石山回轉身來,隻見梅玲的手中多了件手槍,烏黑的槍口正對著他。他撓了撓頭,茫然地看著麵前的槍,慢慢地,臉上浮現出好奇的神色。

槍,是危險的征兆,甚至是死亡的象征。一般人突然看到槍,會勃然變色,或許還會嚇昏了過去。但是石山沒有。槍在石山的腦子裏一點印象也沒有,或者說,一點凶器的感覺也沒有。

石山從沒看過槍,他不知道槍口的危險,所以竟然迎了上去。石山走到梅玲麵前,先是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槍口,接著,又用手摸了摸。

梅玲的臉色從驚奇轉為平靜,她微微一笑,說:“看來社會上的傳言是真的,你真的是不諳世事。”

說完,梅玲將槍裝在一個錦盒裏,外麵係好紅藍的綢子,對石山說:“這東西你帶回去吧,送給賀老板。”,見石山一臉茫然,就將盒子揣進他的懷裏,往外推推他,做了個“回”的手勢。石山展顏一笑,他知道盒子裏的東西是讓他帶走了,於是揣著錦盒上了車。一路上,石山很興奮,不停地伸手摸著錦盒,但是,他沒有打開,瞥一瞥司機張強,擔心他突然把錦盒裏的東西搶了過去。

石山回到牡丹園時,賀廣仁等人已經都回來了。

小米一見石山,就喊到:“快看,他回來了。”

石山走進大廳,小米跑過來,一邊比劃一邊問:“是不是完成了?”

石山點點頭。小米高興地鼓掌。石山能夠完成任務,並且安然回來,這比她做完了一天的工作還要開心。

賀廣仁滿意地說:“看來石山也可以做事的,我並不白收養他。”

小米興奮地向石山打著手勢,問他這項任務怎麼樣?石山做了幾個手勢,大意先是向東一直走,又轉而向西,到了一個老宅子,轉了一圈,就回來了。小米給賀廣仁解釋:“一直往東,是說石山先去了水城,又折而向西,是去了老宅子,看來梅玲公司的人隻是看看,未必想買,所以很快就回來了。”說到這,小米看到石山懷裏鼓鼓的,就指指他的胸前,問:“你帶回來的是什麼?”石山抱著懷,倒退了幾步,不想把錦盒拿出來。小米臉一沉,一邊做手勢,一邊說:“有私心,不是男子漢。”石山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有些不舍地把錦盒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這是什麼?”賀紫衣第一個好奇地湊過來。石山伸手把錦盒打開了。

“啊。”賀紫衣驚叫一聲,嚇得花容慘變,隻見石山從裏麵拿出一把手槍,而且槍口對準了她。

“快放下!”陳風一個箭步躥過來,劈手把槍奪了過去,一看,竟是把玩具的,臉色才舒緩了下來。賀廣仁突然重重地一拍茶幾,拂袖而去。

眾人都傻眼了,小米趕緊跟在賀廣仁後麵,一路小心翼翼地勸著。

賀廣仁回到自己的臥室裏,在沙發裏不停地抽著雪茄煙。煙霧繚繞中,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紮著大辮子的女孩。女孩坐在台階上,望著遠處的街道出神,這時,有兩個男孩跑了過來,年齡略小的男孩將一支花送給女孩,女孩正要去接,年齡略大的男孩將一支玩具手槍放在女孩手上。女孩竟然露出非常喜歡的神色。女孩就是梅玲,年齡略大的男孩是賀廣義,而年齡略小的男孩就是賀廣仁。南區競標的失敗,誰最有可能是魏大魚和陸一背後的主使?在賀廣仁腦海裏一閃而過的人影就是梅玲。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小米發現賀廣仁的麵孔融入到夜色中,逐漸模糊。她起身按亮了壁燈,燈光照在賀廣仁的臉上,像塗了一層青漆。

過了一會兒,賀廣仁抬一抬眼皮,仿佛從一個久遠的回憶中走出來。

“去把石山叫來。”賀廣仁的聲音居然柔得像棉花團。

小米呆了一呆,出去了。她不知道賀廣仁的心情為什麼變化如此之快。剛才,看他的樣子,明明很生氣,而且,小米從沒見賀廣仁臉色這麼難看過。現在看來,他的心情又平靜的如水。小米雖然進入牡丹園有些日子了,但是她覺得自己無法了解賀廣仁這個人,他有一種神秘感,讓小米始終看不明朗。所以,她的心仍然像一顆懸著的葫蘆。

大廳裏,胡非正在破口大罵,甚至指著石山的鼻子訓斥。石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那把玩具手槍早被胡非摔爛在地板上。胡非覺得仍不解氣,他一邊罵,一邊用腳踩著玩具手槍的碎片。

這時,小米進來了,她拉著石山去了賀廣仁的臥室。一進去,石山就坐在沙發上,有些手足無措。一路上,小米已經低聲嗔怪了他,他雖然不知道一把槍會有多大威脅,但已經感受到了小米內心的恐慌。

石山低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樣子,不敢看賀廣仁一眼。

賀廣仁站了起來,一步步向石山走去。賀廣仁每走一步,仿佛重重地踏在小米的心上。賀廣仁來到石山的麵前,站了下來。他默默地望著石山。小米看到,賀廣仁寬大的手掌慢慢地抬了起來。他抬得很慢,仿佛那手掌像一條帆船,在大海中漂泊了漫長的距離,才開始著陸。小米一直張大著嘴,她擔心賀廣仁那隻手掌忽然就落在石山的臉上。

石山是個沒有嚐受過人世間種種幸福的人,小米不想他不幸的心靈再遭受任何創傷,所以,小米甚至做好了準備,她隨時都會撲上去,央求賀廣仁,一些的懲罰她都替石山承擔了。

但是,賀廣仁的手掌卻落在了石山的頭頂,而且在輕輕地摩擦著。

同時,小米看到,賀廣仁的臉上浮現著一種父愛般的慈祥。

石山呆呆地看著賀廣仁的眼睛,那裏麵除了溫暖,還是溫暖。他感受到了,而且,還有一種溫暖從頭頂一直漫延到全身。石山突然覺得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一下,接著,他的兩腮冰涼,伸手一摸,竟是兩行淚水。

“可憐的孩子。”賀廣仁將石山攬在了懷裏,輕輕地說:“都怪我不好,我不該向你發脾氣,你的心靈本就很脆弱,我為什麼還要刺傷你?你需要關懷,需要溫暖……”

“哇”地一下,石山居然哭了出來。他先是斷斷續續地哭,接著號啕大哭。石山的哭聲像裂帛般,直直的,一聲接著一聲,聽的小米心裏酸酸的,不是滋味。

賀廣仁緊緊地攬著石山,無限柔情地說:“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有哭有笑才是人生。”

石山的哭聲漸漸小了,後來,他竟然俯在賀廣仁的胸前睡去了。

賀廣仁將石山輕輕地放在沙發上,然後脫下自己的大衣蓋在他身上,輕輕地拍打著石山。過不多時,石山鼻息均勻,睡熟了。賀廣仁小聲對小米說:“咱們都出去吧,讓石山好好地睡一覺。”說罷,邁步走了出來。小米跟在賀廣仁身後,返身虛掩上門。來到大廳,賀廣仁坐在沙發上,對小米說:“你也去休息吧。”小米找了一條太空被搭在賀廣仁身上,賀廣仁微微一笑,滿臉的慈祥。

小米目睹了剛才的一幕,早已感動的淚流滿麵,她差一點就撲進賀廣仁的懷裏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親生父親,又想起繼父,內心仿佛泡在苦水之中。

16、暗殺

夜色漸濃,石山正沉浸在一種幸福的夢幻中,突然聽到“哢”地一聲響。他睜開眼來,看到一個頭戴禮帽的黑影從門外鑽進來,接著,那人迅速地來到沙發前。石山還沒有反應過來,隻覺眼前亮光一閃,胸口一陣劇烈地疼痛,頓時昏迷了過去。石山在昏迷之前,清晰地聽到,一聲慘叫躥出了自己的喉嚨,盤旋著,飛到牡丹園的上空,然後禮花般炸開,向四下落去。

一抹陽光透過病房的窗戶,灑在石山的臉上。石山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他首先看到的是賀廣仁那雙關切的眼睛,然後是賀廣仁身後的小米、賀紫衣、陳風、一個中年醫生、一個白白淨淨的護士。

“可憐的孩子,你終於醒了。”賀廣仁伸出手,輕輕地摩擦著石山的頭頂,盡管此時,石山覺得胸口仍然隱隱疼痛,但已經遠遠不及由頭頂滋生的溫暖感了。

看到石山醒來,賀紫衣嘴巴一歪,她本來就對石山的死活漠不關心,而小米已經露出了滿臉喜色。

醫生說:“很幸運,歹徒似乎有些猶豫,下手不是很堅決,所以,刀口很淺,沒有傷到要害,這孩子隻是驚嚇,所以才昏迷了這麼久。

“那就好……”賀廣仁輕輕地說著,站了起來,問陳風:“報警了嗎?”

陳風說:“報了,黃隊長和老莫頭去了牡丹園,他們要看一下現場。”

賀廣仁點點頭,對醫生說:“肖醫生,這次多虧了你,能夠勞駕你親自主刀,我很感激,你可是山城第一刀啊,還有美麗可愛的白小潔護士,說起來,也是鼎鼎有名。”

那醫生就是山城醫院的外科主任肖哲,由於技藝嫻熟,在山城無出其右,被百姓們尊為肖一刀。護士叫白小潔,人不但漂亮,護理也細心,深得病人的稱讚。這次石山被刺,賀廣仁找到了院長,點了肖哲和白小潔的名。其實,肖哲正在進行一項心理研究的課題,一般的手術,已經交給其他醫生。

這時,刑警隊長黃飛和刑警老莫頭一前一後從外麵進來了。接著,胡非也從遠處跑來。賀廣仁見胡非匆匆而奔,顯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彙報,他決非為了石山而來。在胡非的心裏,石山應是個無足輕重的人。

胡非後來先至。幾個人離門口越來越近時,胡非已經越過了黃飛和老莫頭,領先一步了。不過,賀廣仁卻迎向了黃飛和老莫頭。胡非隻好側立一邊,縱然有千言萬語,也隻好耐心等待了。

賀廣仁迎上去和黃飛、老莫頭一一握手,詢問偵破情況。黃飛說:“從現場看,那歹徒似乎對牡丹園地形很熟悉,輕車熟路就摸到了賀老板的臥室裏,沒有什麼曲折,由此可見,歹徒與你們的內部人有關,賀老板想一下,誰和石山有仇?”

賀廣仁眉頭一凝,盯在賀紫衣臉上。

賀紫衣被盯的心裏發毛,說:“爸,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賀廣仁說:“牡丹園的人除了你看石山不順眼,還有誰?”

“不。”賀紫衣說:“我雖然討厭他,但並沒有害他之心。”

黃飛插口說:“賀老板,從現場留下的腳印看,不像是賀姑娘,歹徒應該是個男性。”

賀廣仁說:“我知道,她一個黃毛丫頭也不會殺人,但她不會指使別人嗎?”

賀紫衣一肚子委屈,眼裏幾乎浸出了淚,她說:“爸,自從這個野人進入牡丹園,你就看我不順眼,我有這麼討厭嗎?我畢竟是你的女兒。”

“不許叫他野人!”賀廣仁臉上肌肉顫抖著,怒吼一聲。

“就叫,野人,野人,野人……”賀紫衣的小姐脾氣上來了。

賀廣仁抬手甩給她一個嘴巴子。

賀紫衣咬著嘴唇,說:“好,好,我不叫,我以後像佛一樣供著他。”

老莫頭打個哈哈,笑著說:“賀姑娘,你也把我當佛供著吧,我不吃供品,逢年過節你默念我幾聲就可以了。”

賀紫衣翻了他一眼,:說:“你作古了嗎?”

老莫頭一臉鬼笑,不說話了。

黃飛問石山:“石山,你能不能把當時的情況描述一下?手勢,可以手勢。”

石山聽不懂他在問什麼,就把目光轉向小米。小米比劃了一下,說:“是問你的胸口,那人是什麼樣子的?”

石山在頭頂摸了一下,想比劃一個禮帽的樣子,但大家都不懂。他便“呀呀”了兩聲,不說話了。

黃飛對賀廣仁說:“看樣子,石山的情況不是很嚴重,慢慢找線索吧,我們先回去,有什麼新發現,可以隨時通知我。”說完,把賀廣仁拉到一邊,悄聲說:“賀老板,有句話,我不敢明說,怕對你產生壞的影響。”

賀廣仁問:“什麼話?”

黃飛低聲說:“其實,按推理,歹徒刺殺的目標應該是你。”

賀廣仁臉色一變,馬上問:“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黃飛說:“你想啊,石山是在你的房間被刺的,難道歹徒事先知道他睡在你的房間裏?還有,他身上披著你的大衣,所以,我推測,歹徒把他當成了你。”

賀廣仁倒吸了口涼氣,點點頭,說:“黃隊長的推測很有道理,看來,我是得罪了人吧。”

黃飛說:“你在商界名氣這麼大,惹來一些忌妒也是必然的,但石山被刺就沒道理了。好了,你放心吧,我會盡力破了此案。”

賀廣仁猶豫了一下,說:“我看算了,既然是針對我的,就不要大張旗鼓了,商界的事,有些時候很難處理,按下葫蘆起了瓢,壓下一樁又是一樁,今天暗的,後天明的,總之,他隻要覺得不解氣,早晚都會來折騰你,這次折騰完,凶手也該解氣了,我看還是息事寧人吧,別招惹他了。”

“賀老板真是好氣量,那就這樣了,我去找地方喝一壺,有什麼事可以隨時打我的手機。”黃飛哈哈一笑,向老莫頭招招手,走了。胡非這才走過來,低聲說:“賀老板,陸一果然去了信訪局。”說話間,胡非神情大動,顯然對賀廣仁當初的判斷極為佩服。

賀廣仁向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兩人走到僻靜處。胡非繼續說:“不過您不用擔心,陸一的材料已經被信訪局的人截下了。”

賀廣仁哦了一聲,問:“怎麼截的?”

胡非說:“您還記得信訪局的幹事小李吧?”

賀廣仁點點頭,說:“記得,有一年買房時,我贈送他一個車庫。”

“對,對,他說,雖然那間車庫至今還閑置著,還是感謝您,所以看到有人遞上訪材料,就做了冷處理。”

“什麼是冷處理?”

“就是不聞不問,擱在一邊。”

“嗯,那小李還夠意思。”

胡非嘿嘿一笑,說:“賀老板,這件事我做的還可以吧?”

賀廣仁嘉許地點點頭,說:“你剛才說小李的車庫一直閑著?”

“是啊,他一個小小的公務員,買了樓就買不起小車了。”

“唔……等搞車展時,你幫他挑一輛經濟型的。”

“賀老板,您要送他小車?劃得來嗎?”

“有什麼劃不來?他肯為我辦事,就是我的人,我的性格脾氣你還不知道嗎?我從不會虧待自己的人,好了,你去公司看看,信訪那邊,隔三岔五給我留神著就可以了。”

17、美女

黃飛和老莫頭走後,賀廣仁也要和陳風走了,他不放心石山,有意讓小米留下來,但牡丹園也不能離開小米,最後,還是賀紫衣自告奮勇,說願意照顧一下石山,賀廣仁見女兒難得對石山發一次善心,就成全了她。

等賀廣仁、陳風、小米等人都走後,賀紫衣在石山的病床前來回地走動著。自從石山出現牡丹園,賀紫衣就感到別扭,不但她賀家大小姐的嬌貴沒有了,還要生一些閑氣,因此,賀紫衣很討厭石山,她想著,怎麼才能狠狠地報複一下石山,反正他是個啞巴,有苦也說不出。賀紫衣正想著,門口人影一晃,白小潔進來了。

白小潔,潔白的白,潔白的潔。單從名字上看,就是一個美麗的白衣天使。

白小潔不但美麗,而且性格溫柔,很好說話。她剛端著藥布進來,賀紫衣就迎了上去,一口一個姐姐地喊著,白小潔笑著問她:“紫衣妹妹,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賀紫衣說:“白姐姐,你太辛苦了,我來給他換吧。”

白小潔笑笑,說:“這是我的分內職務,不辛苦。”

賀紫衣卻將托盤接了過去,把白小潔往外推,嘴裏說:“姐姐就歇一會兒去吧,這點小活兒,我幹得了。”

白小潔不好再說別的,就回了值班室。

可是,她剛坐下不會兒,就聽到石山的病房裏傳來殺豬般的慘叫。白小潔趕緊跑到病房裏,看到石山捂著胸口,滿臉痛苦的樣子,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往下滾動著,而賀紫衣站在一邊正得意地笑。

“怎麼回事?”白小潔問賀紫衣,賀紫衣隻笑不語。白小潔看著石山,石山隻是“呀呀”的,什麼也不會說。白小潔趕緊給肖哲打電話。肖哲說:“你看一下藥布,是不是裏麵出了問題。”放下電話,白小潔迅速地解開石山胸前的藥棉,仔細地看了看,用手沾了一點,往唇上一試,眉頭一皺,問賀紫衣:“是食鹽,哪來的食鹽?”

賀紫衣說:“你問我幹什麼,我又不是護士。”

“難道不是你嗎?你剛才?”

“別出了事就怪到別人身上,你是護士,怎麼能推卸責任?”

白小潔委屈地眼淚都掉下來了,她趕緊換了一份藥棉,為石山清理了傷口,重新包紮了,回頭對站在一邊默不關心的賀紫衣說:“賀姑娘,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賀紫衣說:“我是好心啊,食鹽不是可以清洗傷口嗎?”

“可是,藥棉是配製好的,不能亂用食鹽。”

“好了,我以後不會亂動了,行不行啊?”

賀紫衣暗笑。她剛才出去找了點食鹽,借給石山換藥棉的機會,將食鹽灑在藥棉上,果然,石山禁受不住傷口的疼痛,大叫起來。石山的叫聲很單調,賀紫衣覺得很刺激,很過癮。

白小潔打電話時,肖哲正在吃早餐。放下電話,他就往樓下奔。

樓下有個賣油條的肥胖女人,30幾歲,一張臉紅紅的,而且誇張的圓,怎麼看怎麼像一個特殊品種的茄子。她堵在樓道口,臃腫的身子裹在一件裙子內,兩隻碩大的奶子上下顫動著。肖哲隻看了一眼,頓覺頭昏腦漲,接著便是一種嘔吐感。他急急奔向車庫,駕著車迅速遠遁。

車過了一站路,肖哲的胃口才平靜下來。他想,幸虧早餐沒有吃太太煎的雞蛋,否則剛才肯定要逆向排泄了。有幾個月了吧,那個肥胖的女人不知從何處而來,就把一副油鍋支在了樓道口,肖哲為此特意找過物業管理的負責人,這是居民區,怎麼能隨便把小吃小販放進來呢。負責人說女人的男人本是個建築工頭,在施工時不幸被砸斷了腿,一個女人頂著個家不容易,算是可憐人家吧。負責人這麼一說,肖哲倒不便挑剔了,再多說,豈不成了鄙視老百姓?

肥胖女人的影子既然在心中驅趕不出,就常常出現在肖哲的腦子裏,尤其是在開車去醫院的路上。肖哲在想女人時總會想到那一方麵去,他想,像這種水桶似的女人,他看上一眼就要吐了,他的男人怎麼和他生活?肖哲抱著太太時,他想象著在自己懷裏的,是某個大明星。肖哲的想像是很豐富的。不過,他卻很少去想像,因為他的太太很美,甚至不比某些明星的臉蛋差。他想,如果那個肥胖的女人是他老婆,他一定畏而遠之,莫說和她天天生活在一起了,連看也不想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