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低下了頭,的確,無論怎麼說,賀廣仁對她還是不錯的。
“可是……”小米抬頭說:“我不想讓他害石山。”
陳風說:“放心吧,這次是賀老板要請石山回去。”
“請?賀老板請石山回去幹什麼?”
“過年的時候,賀老板掉了不少淚,他說自己看錯了易不群,又錯怪了石山,非常後悔,考慮到紫衣年齡大了,也要嫁個人家,他說,石山雖然出身不好,但是為人老實,心地善良,是個可以依托的人。”說到這,陳風見小米臉色大變,身子晃了晃,心念一動,頓時猜到了什麼,忙說:“不過,賀老板又說,他知道你是喜歡石山的,他一直當你是自己的女兒,所以,準備給你們做主。”
小米聽到這,臉紅到了耳根,低低地說:“賀老板其實對我挺好的,隻要他不再害石山,我就不再怪他。”
陳風給胡非使了個眼神,兩人就連拉帶拖地,把石山和小米弄上了車,直奔大山公司而來。
45、讓位
很快,小車進了公司。下了車,幾人直接來到賀廣仁的辦公室。賀廣仁一見石山,忙從老板椅上站起來,迎了過來,抓住石山的手說:“好孩子,你回來就好。”又拉著小米的手說:“瞧我的小米,瘦多了,看到你這樣子,我心裏也不好受,都怪我對不起你們倆。”
小米眼睛一紅,淚頓時落了下來,說:“賀老板,其實我們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
賀廣仁嗬嗬一笑,說:“好了,這次請石山回來,有兩件大事。”
小米心裏撲通通直跳,其中一件大事,她已隱隱猜到,卻不知另一件大事是什麼,於是問:“什麼大事?”
賀廣仁笑道:“第一件大事,就是你和石山的事,你跟了我幾年,你的事,我總能做幾分主吧?石山這孩子人不錯,心腸好,我想為你們主持婚禮。”
小米聲若蚊蠅地問:“第二件事呢?”
賀廣仁鄭重地說:“我想把公司劃到石山名下。”
“什麼?”不但小米吃驚,連旁邊的陳風和胡非都愣了。胡非忍不住嚷道:“這麼大的公司交給一個野人?我不服。”賀廣仁沉聲道:“胡非,你和陳風先出去。”
胡非掉頭就走了,陳風從後麵追了上來,說:“胡非,你生誰的氣?”胡非說:“賀老板,還有那小野人,我們倆為賀老板立下了汗馬功勞,他不想操心了讓紫衣管,讓你管,讓麻叔管,甚至讓老丁管,都行,偏偏卻找個野人繼承事業,我不服。”陳風說:“你啊,真是渾人一個,從來不會冷靜地考慮問題。”
“我冷靜不下來,我看賀老板這一陣腦子出了問題,他的話我們不能再聽了。”
“你啊,也不想想,賀老板為什麼要石山接管公司?”
“是啊,為什麼?”
“我猜這裏麵肯定有文章。”
“什麼文章?”
“我一時還不敢肯定,但是,我想肯定和銀行的貸款有關。”
“石山接管公司就能還貸款嗎?我怎麼沒看出小野人有這麼大的能力。”
“你啊,等著瞧吧,我想不出三天,你就會明白的。”
三天內,胡非並沒有弄明白賀廣仁的意圖,連陳風也有些迷糊了。原本他以為賀廣仁不過嘴上說說,誰知,他居然真的組織了一切材料,該辦手續的辦手續,該上報的上報,總之,在緊張的幾天內,公司的法人代表居然成了石山。
賀廣仁回了牡丹園,從早到晚,除了麵花對草,看電視讀報紙,一副不問世事的樣子。這天早上,陳風和胡非走進牡丹園,見賀廣仁正在品茶,也不說話,就站在一邊,等候差遣。賀廣仁端著茶杯,輕輕地呷了一口,然後問:“你們不去公司,到我這裏來幹什麼?”胡非說:“還去公司幹什麼?公司成小野人的了,我一看他坐在您的辦公室裏,心裏就不舒服。”賀廣仁麵色一沉,說:“胡非,我說過多少次了,你怎麼還是這般歧視石山,石山怎麼了?他與我們有什麼不同?他也是人。”“我……”胡非固執地說:“反正讓我聽他的,不可能。”賀廣仁輕輕地說:“說說看,為什麼不可能。”胡非說:“大山公司是您的,這些年來,我們跟著您風風雨雨,摸打滾爬,才打下來的江山,他一個山裏來的孩子,話還說不好,連公司的條文規矩業務都不懂,我怎麼能聽他的?”賀廣仁微微搖頭,說:“你啊,還是眼光放不開,不會可以學嗎,誰天生就會管理公司,我還不是在失敗中總結出來的經驗?再說,石山這孩子心無城府,為人善良,商界就缺少他這樣心地幹淨的人,由他管理公司,我想客戶會越來越多,都希望和他合作。”胡非仍然想不開,說:“可是,我們白打了江山,為什麼讓他做?交給陳風不行嗎?”賀廣仁笑了:“你啊,說來說去,還是欺生,陳風和你是多年的朋友了,自然希望由他來接管。”胡非說:“其實,您年齡也不大,自己還能管理幾十年。”賀廣仁搖搖頭:“我這一陣突然有些厭倦商界的事,老了,該換年輕人了,我不提拔陳風的原因,你們慢慢會明白的,至於石山,你們要好好輔佐他,再說,他也不是外人,我不是當眾說過要收他義子的嗎?去吧,你們去公司吧。”
兩人退了出來。上了車,一路上,胡非不住地說:“我覺得賀老板是被銀行逼得暈頭轉向了,我怎麼也想不出那小野人哪裏好,是不是賀老板真的收他為義子了?還是受易不群那一鬧,真想讓女兒嫁給小野人?”陳風說:“我想賀老板這麼做是有深意的,他的語氣之間對我們有一種親切的情感。”胡非說:“我知道他對咱們好,問題是那個石山,怎麼會突然得到賀老板的重用,再說,紫衣多好的姑娘啊,賀老板怎麼能拿女兒的幸福做兒戲。”陳風笑了:“你啊,管人家家事幹什麼。”胡非說:“我不是管,是為紫衣鳴不平,賀老板……也太獨斷了,前一陣利用女兒想套住易不群,現在又……”他剛說到這,嘴巴就被陳風捂上了。陳風鬆了手,看著車窗外的街道,說:“不許這麼說賀老板。”“情況就是這樣嘛,不但紫衣,連咱們,也是賀老板的棋子。”胡非嘟囔著,聲音漸低。陳風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沒有說話。
來到大山公司。下了車,兩人直接奔二樓的老板辦公室。
辦公室裏,小米正在教石山管理方麵的知識。小米說:“首先是各部門的職責,總經辦的職責是擬訂項目總體發展規劃及其實施方案,項目基本建設計劃及其執行方案,擬訂總體發展規劃及其方案,提出經營預算和費用預算,組織公司的經營活動等等。營銷辦的職責是製定年度、季度、月度宣傳、推銷方案,收集市場信息,不斷推出各種促銷措施,跟蹤客戶,挖掘客源。工程辦的職責是參與項目投資策劃,對項目可行性進行定位,參與工程預算書的編製,負責工程施工管理及竣工驗收。計劃辦的職責是參與施工招標及合作的擬訂。設計辦的職責是測繪圖紙,參與對建築成功的成本控製和評估……”
正說到這,陳風和胡非進來了。石山一見慌忙從沙發上站起來。胡非說:“別,您是大老板,我們是下屬,哪有見了下屬起立的。”話雖這麼說,卻是一臉的不屑。小米說:“我正在給石山講公司的規定等,讓他熟悉熟悉。”胡非說:“等他學會了估計沒用了。”小米一愣,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胡非說:“沒啥意思,是說他的腦子裏像一張白紙,要是一切從頭學,怕沒個十年八年畢不了業,這十年八年內公司恐怕早就垮了吧。”“公司怎麼會垮呢?”小米有些急了。胡非說:“我們也不盼著有那天,可惜,就石大老板目前的水平而言,估計用不了多久……”他的話沒說完,就被陳風拉到身後。陳風說:“石老板,您有什麼吩咐嗎?”石山看看小米。小米忙說:“石山暫時也沒什麼安排的,公司以前怎麼運轉,這一陣還怎麼運轉,大家正常工作就可以。”
陳風哦了一聲,正要說話,外麵有人咳嗽一聲,隻見並排進來倆人,一位是銀行姓呂的信貸員,另一位是位法院人士。
46、拘留
姓呂的問:“賀老板呢?”小米說:“賀老板已經退任了,您是公務還是私事?如果是公務就找這位石老板吧。”說著,小米一指石山。姓呂的臉色一變,說:“什麼?賀老板退了,是真的嗎?”
他最後的發問是衝著陳風去的。陳點點頭,說:“不錯,目前大山公司已歸石山所管理。”姓呂的將貸款的資料拿了出來,衝著石山說:“好吧,既然您已經是大山公司的負責人,就請依照這份協議,把貸款還了吧。”石山拿過資料掃了一眼,多數字不認識,他隻好望著小米。小米將資料大體看了一遍,見是大山公司的短期貸款,金額是三千萬元,另有一份抵押合同。貸款已到期,甚至超了十天。小米看看陳風,說:“怎麼有這麼多貸款,這個怎麼辦?”陳風說:“讓石山決定吧。”石山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姓呂的說:“幹什麼,推磨嗎?有錢趕緊還錢,沒錢就別怪我們按抵押合同上寫的,收公司了。”小米說:“公司不能讓你們收。”姓呂的問:“為什麼?我這裏是有協議,是起法律效應的。”小米說:“其實,公司現在已經賣出去了。”“賣了?”不但姓呂的愣了,連陳風和胡非也瞪大了眼睛。胡非說:“小米,你別瞎說,誰把大山公司賣了?”小米說:“我也不知道,這事可能是賀老板辦的。”姓呂的冷冷一笑:“賀老板這不是自找苦吃嗎?抵押期內的財產是不允許買賣的。”小米說:“可是,這事已經和賀老板無關的,是昨天剛賣的。”“昨天?”姓呂的問:“石老板是什麼時候上任的?”小米說:“三天前。”姓呂的說:“這就怪了,三天前賀老板已經退了,公司的事他怎麼還做主呢?”
小米說:“這個我也不知道,我昨天來時,賀老板已經和石山把事情辦完了,我問了石山,他也說不清,賀老板隻交給我一個合同,就走了。”姓呂的問:“買賣合同呢,拿來我看。”小米打開保險櫃,取出一份公司出賣合同來。隻見上麵寫的清清楚楚,公司已與昨天出賣,購買人是吳逝水。”姓呂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冷笑道:“好,好,真沒想到大山公司玩起這一套來。”說著,轉身拿出一支筆,飛快地在紙上寫著,轉瞬便完,然後將紙交給隨行的法院人員說:“原本請您們來,是準備收不成貸款封公司的,現在,既然人家的公司賣了,我隻好起訴現任的大山公司老板。”法院人員一看,就拿起電話,打了出去,聽通話是打給院長的,內容無非是石山違法買賣公司的事。過不多時,又有位法院人士來了,將院長親自簽字的拘留決定書拿了出來,對石山說:“既然證據確鑿,也隻好先對你進行拘留了。請吧。”小米忙說:“執法同誌,您不能帶走石山,他什麼也不知道。”法院人員說:“大山公司與銀行簽訂合同在先,貸款還不上便以公司抵押,現在,公司既然被你們的老板在貸款期間賣掉,可見,他是想逃避貸款,知法犯法,我們隻好依法辦事了。”說著,抓住石山的胳膊,將他拖了出去。小米急得淚水都流了出來,趕緊向陳風和胡非求救,陳風說:“小米,不是我不想救石山,實在是無能為力,誰讓他草率地把公司賣掉呢。”小米說:“石山什麼也不知道,公司是賀老板賣的。”陳風說:“你這話可不能胡亂說,賀老板已經不是公司的負責人了,他哪有什麼權利賣掉公司。”小米一呆,她衝出辦公室,奔到樓下,隻見石山已經被帶上了法院的車,飛馳出了公司。
陳風看看胡非,輕輕一笑,說:“明白了嗎?”胡非一愕:“明白什麼?”陳風說:“石山的事啊。”胡非說:“石山的事?石山違背條約,買賣公司,是罪有應得。”陳風搖搖頭,說:“你啊,我說的是幾天前的話。”“幾天前?什麼話?”“你忘了嗎?我說三天後你會明白的。”“我還是很糊塗。”“我以前本鬧不明白,現在終於想通了,賀老板之所以讓石山接任公司,完全是開脫自己,那時你還發牢騷,賀老板不讓你我接班,顯然是愛惜咱們。”
胡非恍然大悟,笑道:“原來賀老板是苦於無法應付壓在頭上的債務啊,不錯,這招好,找了個替罪羊,可是……我們都沒事了,公司畢竟賣出去了,咱們與它有感情的。”陳風微微一笑:“誰說公司賣出去了?”“沒賣?那吳逝水……”正說到這,小米進來了,兩人一見她,就閉住了嘴巴。小米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慢慢地坐在沙發上,目光望著牆上剛懸掛起來的石山照片,默默地流淚。陳風拉了一把胡非,兩人悄悄地出去,回了牡丹園。小米想了一陣,她原本是想給賀廣仁打電話求助的,小米雖然心地善良,並不是傻,她前後一想,便知道這裏麵是賀老板的手段。但是,不求賀廣仁求誰呢?小米在山城裏並沒有幾個熟悉的人,她平常呆在牡丹園中,除了到菜市場,很少到別的地方去。突然,她想起一個人來,那就是梅玲,她覺得梅玲這個人雖然有些讓人摸不清,對她和石山還是不錯的。想到這,她離開公司,直奔梅玲的公司而來。
梅玲正在觀賞梅花。易不群垂手站在她的麵前。梅玲說:“好好看看吧,春暖花開,再過一段日子,梅花的冬天就要來到了。”易不群笑著說:“白玉堂前一樹梅,今朝忽見數花開。 幾家門戶重重閉,春色如何入得來?”梅玲也是一笑:“你休跟我吟詩,有心情還是找賀紫衣去吧。”易不群臉一紅,說:“我背叛了賀老板,她心裏豈能再有我。”梅玲搖搖頭:“男女感情是沒有商業界限的。”說到這,突然觸動心事,望著瓶中的梅花,忍不住一歎。易不群問:“梅老板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梅玲抬頭看著他,問:“你聽說過我以前的事嗎?”易不群搖搖頭:“沒有,我是從您的眼神中看出來的。”梅玲歎一聲:“很多記憶,總是不經意間想起來,歡笑也罷,淚水也罷,總之,是很難忘記的。”易不群問道:“梅老板所想可是情感方麵的事?”梅玲點點頭,說:“我以前也深愛過一個人,但是後來,他與我成為商界的對頭,雖然如此,我仍然會不自覺地想起他,所以,我才對你說,男女感情的事,是沒有商業界限的。”
兩人正自說著,突然外麵人影匆匆,進來一個人,一頭撲到梅玲身上,嗚嗚地哭起來。正是小米。梅玲忙扶正了她的身子,擦去她眼角的淚水,柔聲問:“小米,出了什麼事?”“梅老板,石山被法院的人拘留了。”小米一邊哭一邊說,把事情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梅玲聽完一臉的氣憤,罵道:“這個賀廣仁,手段太卑鄙了,走,我們去市領導。”易不群說:“梅老板,這件事我看找市領導也沒轍。”梅玲說:“為什麼?”易不群說:“根據剛才小米所講,法院的確是按程序辦事,而且石山應接受拘留,市領導又能怎麼樣?”梅玲說:“但是,這件事明明是賀廣仁的陰謀,我們怎麼不能去救石山?”易不群說:“現在,賀廣仁在大眾中的形象依然很高大,即便咱們將他的陰謀說出來,又有幾人能信?何況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們更不能莽來。”梅玲歎息一聲,說:“不群,你說吧,咱們該怎麼救出石山。”易不群沉思著,半晌,突然兩眼一亮,說:“我有個想法……”小米和梅玲忙問:“什麼?快說吧。”易不群突然又擰起了眉頭:“不過,這事卻不好辦?”梅玲說:“你先說說,到底什麼想法。”易不群說:“我們隻能有人混到賀廣仁身邊,將吳逝水的資料弄到手,設法將大山公司再買回來,石山也就沒多大的事了,不過,這裏麵有兩件難事,一是誰才能取得賀廣仁的信任?讓小米再回去恐怕不行了,小米和石山是一路的,而且她一向單純善良,做不了這種耍機心的事,二是即使找到那人,買回大山公司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梅玲想了想說:“先找到那人再說了,吳逝水……我怎麼從沒聽說商界中有這樣一號人物?”易不群哈哈一笑,說:“這顯然是個假名。”“假名?”梅玲一愣,她喃喃幾句,恍然:“吳逝水,吾是誰……果然是假的,好狡猾,看來,資料上的信息未必就是真的,我們找到了又有什麼用。”易不群說:“這一點我想賀廣仁應該考慮到了,他若弄個假名,信息全是假的,恐怕逃不過銀行那一關,銀行肯定暗中派人調查吳逝水這個人。”小米說:“買賣的資料都被法院取證拿走了,都怪我,當時沒有記住詳細信息。”易不群說:“那上麵的信息恐怕沒多大用途,否則,我們找個熟人,到法院看看就知道了,最主要的是從賀廣仁嘴裏套出來。”小米苦笑道:“這……這豈非等於沒有希望了。”梅玲一笑:“小米不用擔心,雖然我們很難撬開賀廣仁的嘴巴,但是他心腹家人的嘴巴還是能撬開的。”小米說:“誰?”梅玲看看易不群,笑道:“看來,隻有你去了,也好趁機跟人家敘敘舊情。”易不群紅著臉說:“恐怕紫衣也未必知道的詳細,在大山公司裏,賀廣仁最得力的助手除了陳風,就是胡非,麻叔這個人,一向給人神秘的感覺,賀廣仁未必會告訴他,而胡非做事鹵莽,常常給賀廣仁惹亂子,這樣的人,賀廣仁自然也不會知道太多的事,隻有陳風,而陳風這人,智力不在我下,去打他的主意,實在難的很。”梅玲想了想,說:“其實還有一個人,你沒有提到。”“誰?”易不群一言出口,沒等梅玲說出來,便想到了:“對,還有老丁。”
47、涉險
易不群走進大山公司時,賀廣仁與陳風、胡非也剛剛到。
賀廣仁撫摸著自己的老板桌,輕輕地說:“老朋友,我又回來了。”胡非說:“賀老板,真有您的,您這招……”賀廣仁抬頭問:“我怎麼了?什麼招?”胡非剛想說話,被陳風暗中拉了一下,心知自己肯定哪裏說錯了話,趕緊閉口。賀廣仁說:“胡非,你知道些什麼?”胡非說:“我……我……”陳風說:“賀老板,要不要給您沏杯茶?”陳風瞥眼看看角櫥,賀廣仁把大山公司“讓”出來後,平常用的杯子居然還在角櫥裏,看來他早就算定了要發生的事。賀廣仁點點頭,說:“沏一杯吧,要濃一些的,我要提提神,近來腦子有些亂。”陳風瞪了胡非一眼,給賀廣仁沏了杯茶水。被陳風一打岔,賀廣仁似乎忘記了剛才要問的事,閉著眼,用手打著節拍,輕哼著一首流行歌曲。
這時,易不群進來了。賀廣仁聽到腳步,已經把眼睜開,看到來人是易不群時,耳朵急速地聳動著。賀廣仁沒想到他會來,易不群也沒想到賀廣仁會在。看來,更證實了自己的推斷,大山公司明著是賣了,實際上,還攥在賀廣仁的手裏。
易不群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首先打開沉默:“怎麼,賀老板,不歡迎我嗎?”賀廣仁臉色恢複了平靜,微微一笑,說:“我是沒想到你會來呢。”易不群突然一歎,說:“我也沒想到梅玲是這種人。”“哦,梅玲是什麼樣的人?說來聽聽。”“她……疑心太重,我投靠她,本來是想在房地產業混個名頭,可是,她發現我確實有點真才實學後,就再不重用我了,賀老板,您說她這是為什麼。”賀廣仁微微一笑,說:“她是怕你起來。”“怕我起來?我再發展,還不在她手下嗎?”賀廣仁搖搖頭:“不,你年輕,有才華,如果再在房地產業摔打上幾年,能力恐怕不輸於我們這些房地產業的巨頭,她是怕你突然離開他,另立山頭呢。”“哦,我明白了,原來如此,真是同行是冤家,賀老板一席話總算解開了我心中的疑團,可見,還是賀老板心胸寬大,看來,我選擇回來這條路是對的。”賀廣仁嗬嗬一笑,說:“可惜,你說這些已經沒什麼用了。”易不群假裝吃驚,說:“怎麼,賀老板沒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這句話嗎?難道還放不下我背叛您的事。”賀廣仁一笑:“不,賀某人豈是你說的那種人,對於你以前的背叛,我就和紫衣說過,我說你是做大事業的人,有所選擇是正確的,換了我,我也許會像你一樣,我剛才的意思是,你這次回來的遲了些,大山公司已經不是我做主了。”易不群再一次假裝糊塗:“什麼?您的意思是大山公司另有了新負責人?是誰呢?”說著,故意朝陳風和胡非各望一眼。賀廣仁說:“新的負責人不是他們,是石山。”“石山,就是那個被您收養,並欲收為義子的石山嗎?”賀廣仁點點頭。易不群苦笑道:“怎麼會呢,賀老板這麼年輕,完全可以再奮鬥幾十年。”賀廣仁搖搖頭,說:“我累了,在商界混,一年的日子勝過十年,累啊。”易不群歎道:“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賀廣仁說:“估計現在外麵已經傳開了吧,唉,我擔心外人會說我賀某人是逃避債務,才退下來的。”易不群忙說:“不會的,您是經曆大風大浪的人,眼前這點困難又算什麼,怎麼會因此而逃避呢,何況,大山公司是你一手創建的,怎麼說也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和感情在裏麵。”賀廣仁歎道:“可惜,現在,它已經被石山那小子賣了。”“賣了?”易不群假裝震驚,說:“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還沒等賀廣仁說話,陳風已經開口了:“還用問嗎,石山一定是拿了對方的好處,想不到賀老板剛把公司交給他,他就把賣了,太對不起賀老板對他的一片期望了。”胡非也說:“是啊,我看這小子八成是害怕困難。”賀廣仁嘉許地看看胡非,覺得他這一次總算沒說錯話。易不群歎道:“確實可惜,多好的公司,看來石山畢竟對商界的事了解太少,缺乏頑強的拚搏精神。”賀廣仁說:“我平常對他沒少教導,為了他勝任公司管理,我還讓小米來公司幫助他,按理,小米是我牡丹園的保姆,為了培養石山,我能做的也算都做到了。”說到這,臉上浮現出一種遺憾的神色。易不群突然說:“那麼賀老板下一步想怎麼辦?”賀廣仁說:“公司雖然賣了,但是對方說暫時依然委托原班人馬管理,眼下,石山被拘留了,為了公司著想,我們隻好暫時盯在這裏。”易不群說:“這麼說,我還是來對了。”賀廣仁微微一愕,說:“你想留下來?”易不群說:“是啊,雖然您已不是公司老板了,但是現在,公司裏應該還是您說了算,是吧?”賀廣仁嗬嗬一笑,有些得意地說:“確實如此,好吧,我留下你了。”陳風皺皺眉,正要說話,被賀廣仁擺手止住了。就在這時,賀紫衣走了進來,抬頭看到易不群,臉色一變,停也沒停,扭頭便跑了出去。易不群喊了一聲,見賀紫衣並不理她,便向賀廣仁說:“賀老板,我向她解釋一下。”賀廣仁揮揮手,微笑著說:“紫衣這孩子被我慣壞了,去吧。”易不群向陳風、胡非點點頭,跑出去了。陳風見易不群出去了,才低聲問:“賀老板,您怎麼會留下易不群?這小子剛才說話時眼睛閃爍不定,顯然十句話就有八句是假,您不該信他。”賀廣仁微微一笑:“我沒有信他,但是也不能拒絕他。”陳風說:“這個易不群非常聰明,留下他,我怕早晚出事。”賀廣仁點點頭:“易不群從梅玲那裏來,肯定不是跳槽這麼簡單,梅玲或許已經聽說了大山公司的事,讓易不群過來探聽虛實。”陳風說:“也許,我想,小米已經去了梅玲公司,易不群是為了石山的事而來。”賀廣仁說:“他來與不來也是一樣的,留下他,顯得我們並沒有見不得人的地方,如果拒絕了他,反而引起他的猜疑,把這件事攪混了,再說,梅玲的行動已在我的掌握之中,不怕他透露什麼風聲。”
賀紫衣看到易不群後,就覺得肚子裏有一股氣在到處亂躥。她跑到樓前的假山前,抄起拖把,拍打著水中自己的倒影。易不群跑了過來,說:“賀姑娘,你如果生氣,就拿我的影子出氣,別傷害自己。”賀紫衣果然朝著他在水中的倒影,一陣亂打。過了一會兒,易不群問:“氣消了吧?”賀紫衣說:“沒有,我一見你氣更大了。”易不群說:“既然這樣,就朝我打,什麼時候解氣了,什麼什麼停手。”賀紫衣抬頭看看他,用拖把打了他幾下,這才坐在台階上。易不群在她身邊坐下,低聲說:“其實,我離開,是為了你好。”賀紫衣說:“呸,少說好聽的。”易不群說:“真的,我想混出個人樣來,再和你在一起。”賀紫衣說:“在大山公司不一樣混嗎?”易不群搖搖頭:“如果我在你爸手下,那麼,即使升到總經理,別人也以為我是靠著你的關係才起來的,不是真才實學。”賀紫衣說:“那你現在怎麼又回來了?”易不群就把剛才對賀廣仁的話說了一遍。賀紫衣哼了一聲,說:“你是混不下去了,才想起我來。”易不群苦笑道:“我的賀大小姐,你別諷刺我了好不好?我現在已經很懊惱的了,當初我要是死心塌地地跟著賀老板,哪能到今天的地步。”賀紫衣說:“好了,不說這些了。”易不群一喜:“你不生我的氣了?”賀紫衣哼了一聲,說:“要不是我爸替你說話,我才不饒你。”“賀老板?他替我說什麼?”“他說你是做大事業的人,有些像他當年。”易不群非常高興,忍不住抓住賀紫衣的手,說:“謝謝。”賀紫衣抽了抽,沒抽出來,就任他握了,說:“你謝我幹什麼。”易不群說:“總之是你原諒了我,我不謝你,還去謝梅玲那老太婆嗎?”賀紫衣咯咯一笑:“你說梅玲是老太婆?我還以為你去梅玲公司,是被她勾了魂呢。”易不群笑道:“大山公司有這麼年輕漂亮的姑娘,我怎麼會被一個老太婆迷惑了?”賀紫衣雖覺他把梅玲描述的太過分,但是,聽到這樣的話,心中還是喜悅。易不群道:“雖然賀老板答應留下我,但是我發覺他對我還是有戒心的,何況,我聽的出來,陳風對我頗有敵意,所以,希望你在賀老板麵前多替我美言幾句。”賀紫衣說:“大山公司已經不是我爸的了,你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易不群笑了,說:“你怎麼連我也欺騙。”賀紫衣說:“我欺騙你什麼?”易不群說:“賀老板是個精明人,大山公司怎麼會從精明人的手裏丟掉?”賀紫衣搖搖頭,說:“我爸已經把公司交給石山了,而且,石山已經把公司賣了,現在,我爸隻是暫時在公司裏看管。”易不群也是一搖頭,說:“我想,這是你爸的障眼法是不是?其實,他根本就沒把公司賣掉。”賀紫衣嚇得趕緊捂上他的嘴巴,左右看看,並沒有人,才把手放開,小聲說:“別瞎說。”易不群笑道:“如果不是真的,你緊張什麼?”賀紫衣急得一跺腳,說:“反正不許說。”易不群說:“有什麼怕說的,我偏要說,賀……”剛說到這,嘴巴又被賀紫衣捂住了。賀紫衣用近乎乞求的聲音說:“別說了,要是讓外人聽到……”易不群把她的手拿開,說:“大山公司裏哪有外人?如果不是真的,為什麼怕被外人聽到?”賀紫衣隻好說:“你的猜測是對的,我爸的確耍了手段,用了一個假名,辦理了買賣手續,這件事關係很大,所以除了我和陳風、胡非、老丁幾個人外,誰也不知道,公司的其他人也不知道。”易不群心說:“果然如此。”嘴上卻說:“原來是真的,那我就不亂說了,畢竟看你的麵子,我不能做對不起賀老板的事。”說著,易不群又握上賀紫衣的手,柔情地看著她。賀紫衣雙頰緋紅,低下頭來。易不群在她光潔的脖頸後哈了一口氣,低笑道:“紫衣,還記得我的那首小詩嗎?”賀紫衣點點頭,說:“記得,我每天睡覺前都吟一遍。”易不群嗬嗬一笑:“等咱們結婚之後,我每天都給你做一首。”賀紫衣抽出手來,突然跑開了,一邊跑一邊說:“等猴年馬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