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輯 幽默人生(2 / 3)

當興高彩烈的打劫記者趕到本市最豪華的飯店時,一桌豐盛的酒菜正等著他。

“說吧,你想要什麼?”王總經理開門見山地問。

“是這樣的,我想給王總經理寫兩版宣傳稿。”

“一版收多少錢?”

“看在你王總夠朋友的份上,每版收六萬,共十二萬元。”

“好吧,答應你。”

“王總真是個痛快人。我回去就寫。”

“不用你費神了。《中國宣傳報》的敲竹杆記者已用類似的手段為我寫了兩版廣告稿。”

“太好了,我明天就全文轉發。”

“不過,你那篇《舊債未還又引新資》的調查報告……?”

“就當我沒寫,就當我沒寫。你放心,我一定要把王總經理宣傳成一位意識超前、信譽良好、前程無量的大企業家,呼籲有誌之士慷慨解囊,助你一臂之力。”

“哈哈哈……”“嘿嘿嘿……”

“喝……”“幹……”

你到底是誰

蓋子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走了桃花紅運。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回想夢境,蓋子餘興未盡,他把自己梳理了一下,朝街頭走去。天空沒有一絲雲彩,蓋子的心情也十分晴朗;路口上人來人往,說說笑笑,蓋子也哼起了小曲;人們都穿著五彩繽紛的衣服,蓋子也打扮得整整潔潔,光彩照人。蓋子把手插進褲兜裏,在路上昂首挺胸地遛著,看見許多漂亮的姑娘正偷偷地注視自己,個個麵帶著微笑。

蓋子頓時感覺自己是一隻光臨馬路上的白天鵝。他預感到昨晚的美夢會變成現實。是啊,哪個男子不擅鍾情,哪個女孩不會懷春?也許她們昨天晚上也做了個關於白馬王子的美夢呢,女孩們的心跟男孩子的心沒有區別,她們定然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尋找夢中人的機會!

正美美地想著,果然就發現一個女孩遠遠地盯著自己,目光許久許久未曾從自己身上離開過。蓋子目不斜視,把胸脯挺得更高了,他從眼角的餘光裏發現這個女孩長得還算可以,但他不能表現出是一個輕率的、對任何女孩都能貿然接受的男孩。他放慢了步子,以便創造機會,讓她主動向自己表達她想表達的意思。

“先生,你今天穿得真漂亮。”女孩終於開口了。

“是嗎?謝謝你的誇獎。不過我看不出我的衣服漂亮在哪裏。”蓋子極力掩飾著自己心中的狂喜。

“你看,裏麵潔白如雪的名牌襯衫襯著黑色的夾克衫外套,加上你本身的高大健壯,簡直就是中國的少年高倉健。多少姑娘從背後盯著你呀!”

蓋子微微一笑,心說:大概你就是那些從背後盯著我的姑娘之一吧。心中一高興,便轉守為攻,問:“小姐,你希望我為你做些什麼?”

“我隻是對你今天的著裝很感興趣。隻是……我覺得好像缺少了點什麼。”

打迂回戰?我知道,女孩都是這樣,喜歡一個男孩,又不想直截了當地說出來,總是轉彎抹角。蓋子會心地一笑,問:“到底缺少什麼?”

“如果配上這個就更帥氣了。”女孩拉開她的皮包,從裏麵掏出一條嶄新的領帶,親自為蓋子係上去。“你看看,”女孩又掏出一麵小圓鏡,舉在蓋子眼前,“你仔細看看,出現在鏡子裏麵的是不是一位小酷哥?”

“是比剛才精神點。”

正在這時,身邊一陣大亂。有人喊:“警察來了!”在路口邊擺攤做買賣的人,迅速卷起小商品,朝四麵八方低頭鼠躥。蓋子左顧右盼,並沒有發現警察,隻是見到幾個穿藍製服的人朝這裏奔來。

一個“藍製服”徑直跑到女孩麵前,沉著臉道:“跟我走吧。”

“你是誰呀,憑什麼跟你走?”女孩挽起了蓋子的手。

“少廢話!憑什麼你心裏比誰都清楚。”

女孩眼巴巴地盯著蓋子,含情的眼神好像在訴說什麼。蓋子反應不慢,他哦了一聲,連忙擺著手:“同誌,這裏可能有點誤會。”

“誰問你是她什麼人?”

“他是我的朋友。”女孩搶先回答。

“對對對。是她的男朋友。”

“是實話?”

“難道我們吃飽了撐的?”

“請問,戴在你脖子的領帶是不是她的?”

“你真無聊!我們的私生活你也管?你應該管管那些非法經商的人,並不是什麼事你能管。”蓋子拉著女孩的手,不滿地走了。

“謝謝你,我的小帥哥!”女孩輕輕說。

“這麼說,這條領帶你真就無償送給我了?”

“可以,不過你拿什麼酬謝我?”

“我請你吃肯德基怎麼樣?”

“OK,你帶錢了嗎?”

“這還用問嗎?”蓋子從兜裏掏出一張百元鈔票,晃了晃,“夠嗎?”

“當然夠。”女孩接過鈔票,說聲謝謝,轉身走了。

“喂喂,等等我,難道你不用我陪嗎?”

“不用。”女孩回頭一笑,給蓋子一個飛吻。

蓋子心一沉,眼前發黑,連忙問:“你到底是誰?”

“產品直銷員。謝謝你今天的合作,下次再見。”

“啊?”蓋子愣在哪兒,頓時覺得自己淪落成了一隻剛從水裏爬起來的小公雞。

冒牌貨

這件不幸的事發生的時候,我剛從醫院裏回來。

俗話說:禍不單行。就在昨天晚上,我突然患了感冒,發燒、咳嗽、畏寒;看了大夫之後,我打了針、吃了藥,然後戴著口罩,用毛巾把自己的頭臉全部包起來,隻露出一對小眼睛,精神萎靡地趕回家。

當我走近自己家門前時,我被眼前的情景嚇呆了——

一個年輕人,二十歲左右的樣子,我怎麼看就怎麼覺得他是那樣麵熟,就在哪兒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這個麵熟的年輕人梳得油光可鑒,穿西裝、打領帶,一副派頭十足的模樣,正站在我門前喊左鄰右舍:

“大娘大嬸,老少爺們,快來呀!我的鑰匙不小心丟了,幫幫我把門撬開吧。”

話音剛落,左鄰張大伯、右鄰李大嬸便應聲出來了,張大伯還手拿著改錐、錘子、老虎鉗子和鋼鋸。李大嬸圍住那年輕人轉了三圈,哎呦一聲驚叫道:“小金子,你怎麼一夜之間就年輕十歲呀?快告訴嬸子我,你使用了啥藥方子,我也學著點。”

我突然想起來了,那小子怪不得這麼麵熟,原來他長得太像我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也難怪張大伯、李大嬸把他當成我了。正在這時,張大伯發話了:“行啦,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還臭美,先把門撬開吧。小子,往後長點記性,千萬別再丟三拉四的啦。”說著,舉起錘子就往門鎖上砸。

天哪,那可是我的門呀!我再也沉默不住了,嗷地一聲跳過去,一邊將臉上的毛巾扒開,一邊振臂高呼道:“住手!你們想幹什麼?”

這下子輪到張大伯、李大嬸吃驚了。他瞅了瞅我,又瞅了瞅那個年輕人,然後彼此對視道:“怪了,他們怎麼長得像親兄弟?”

“我壓根兒就沒有什麼兄弟!”我吼道,“我才是真正的小金子啦。你瞧,我的鑰匙根本沒丟,這不是嗎?”

我掏出鑰匙在他們麵前晃了晃。就在這時,那位冒充我的家夥朝我撲來,揪住我的衣服喊:“小偷,他就是偷我鑰匙的小偷!抓小偷呀,千萬別放走了小偷呀——”

“你賊喊捉賊!”我氣得舉起拳頭就打。

“打吧,老子是賊老子怕誰!”這家夥一邊小聲說話一邊奮起反擊,仗著自己年輕,三下五除二,幾個回合就將我這個病號擺平了。

“停!”做過治保主任的張大伯朝我們吼了一聲,然後一步一步地走到我麵前,把眼睛瞪得像一對雀蛋,“我看出來了,你有點像小偷。第一,你大白天用毛巾捂著臉,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好人;第二,你的嗓子就像發過燒,有點不像小金子的聲音。走,到派出所去一趟吧。”

這下子我可真急了,大聲喊道:“慢。張大伯,我可有身份證呀。”

我掏出身份證遞過去,誰知那小子也掏出了身份證:“他的身份證是假的,我的才是真的啦。”

張大伯將兩張身份證仔細地辨認了一番,道:“真是碰見鬼了,他們人長得一樣,怎麼連身份證也沒有一點區別?這也難怪,如今造假者是專家,能以假亂真。”

我又掏出工作證、學曆證什麼的給張大伯看,沒想到那小子也掏出了一模一樣的證件,一樣得連顏色、字體、字號也分辨不出來。可恨的造假者!

“既然你找不到具有說服力的證據,你仍然是一個嫌疑犯。還是跟我去派出所吧。”

去就去,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等一等。”那騙子卻從我手裏奪走了鑰匙,將我的房門打開,不到一泡尿的功夫就把我的存折、信用卡和十萬現金全部搜出來了,然後在張大伯、李大嬸麵前晃了晃,道:“還好,它們沒丟,全在這裏。大伯大嬸,快把這個騙子送走吧。”

我忍無可忍,一邊掙紮一邊喊:“他才是騙子啊,快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老實點!”張大伯用他老虎鉗似的大手緊緊扭住我,就連李大嬸也彎下腰死死抱著我的雙腿,我一絲一毫也動彈不得。

“讓他也去派出所!”我隻好大聲喊。

可是,當他們回頭找那小騙子時,連影子也見不著了。

“人呢?”張大伯問。

“你上當了。”我氣得要哭。

“可是,你也不能證明自己就是真小金子呀?”

“糊塗!我問你,你是不是張大伯?”

“對呀。”

“昨天中午,我是不是在你家喝過洋酒,把你灌醉了,你自各兒罵自各兒是王八蛋?”

“沒錯。”

我又問李大嬸:“你是不是李大嬸?”

“對呀。”

“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在你家打過麻將,你押錢,我坐莊,結果你輸了錢,反罵我是倒黴鬼?”

“有這事!”

“看來你才是真的小金子。”張大伯和李大嬸這才恍然大悟,“可是,他怎麼這樣像你呀?連聲音也像。是不是你二十年前曾糟蹋了一個姑娘,害得她懷孕生下了一個孽種兒子?”

“二十年前,我還不到十歲呀!”我哭笑不得。

“那你父母是幹什麼的?”

一聽這話,我沒脾氣了。我沒好意思說,他們是一對克隆人專家……

三個好運氣

“運氣真不錯呀!”楊顛風自言自語地說。

的確,最近楊顛風可真算是好運連連了。從來沒想過發財的他,居然發了一筆意外之財,一夜之間有了百萬進賬;緊接著,從來沒有女人肯光顧的他,居然有年輕漂亮的女孩主動投懷送抱,和他交上了朋友……這不是好運氣是什麼呢?

幾天來,楊顛風一直在美美地想:都說好運來了,門檻也擋不住,下一個好運會是什麼呢?恐怕也為期不遠了吧?

果然,第三個好運接踵而至。

這天早上,楊顛風身著西服,步出門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好爽啊!昨夜下了一場雨,柏油路上依然水光閃閃。剛走出幾十米遠,楊顛風就覺得腳脖子沉重,累得叫苦不迭——這可是過去不曾有的。正在這時,一輛小汽車吱地一聲便停在了他的腳下。好漂亮的小轎車呀!司機搖下玻璃窗,探出腦袋說:

“想坐車吧?來,我送你一程。”

“哇,你來得真巧啊。你怎麼知道我想坐車?”楊顛風以為遇到了熟人,可腦子裏一點印象也沒有。

“像你這樣的成功人士,怎麼能以步當車呢?要不是特殊情況,你早就坐上了自己的小汽車。”

“是的是的。”楊顛風訕笑道,“買車那是遲早的事。不過,你為什麼要主動來送我?好像我們並不相識。”

“你的運氣好,碰上了嘛。”

楊顛風心頭一熱,由衷地感慨道:“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也肯送我,真叫人感動,看來我真的又遇上了一個好運氣。”

“瞧你紅光滿麵的樣子,我就知道你交了好運。”司機奉承說。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楊顛風拉開車門,坐到了司機身邊。

司機踩著離合器,邊駕駛邊說道,“你眼大有神,耳大有輪,天庭飽滿,印堂發亮,誰都能看得出來。是不是交了桃花運?”

“算你有眼力,”楊顛風洋洋得意地說,“我的女朋友真年輕真漂亮啊,她對我簡直是一見鍾情,我們才交往幾天,她就把什麼都獻給我了。女人啦,特別是年輕純情的女人啦,她一旦愛上了一個男人,就會奮不顧身的。我的女朋友就是這樣一個可愛的女人。不瞞你說,從我們相愛的第一天起,我們就同居了。”

“真的很羨慕你,”司機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在交了桃花運之前,一定和財神爺打過照麵吧?”

“是這樣!你是怎麼知道的?”

“據我所知,桃花運一般出現在財運之後。”

“言之有理。不過我聲明,我的女朋友可不是愛上了我的錢,因為她從來不提錢的事。她曾經對我說過,錢是成功人士的標誌和象征,並不是購買愛情的資本。”

“是嗎?”司機意味深長地說,“但願你的感覺沒有欺騙你。”

正在這時,楊顛風的手機突然響了:“喂,老公,是我呀。告訴你,我剛才把銀行裏的錢都提出來了。”

“什麼,你把錢都提出來了?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是你的女朋友嘛,難道沒有這個資格嗎?”

“有、有!那你快過來吧,我好想好想你哦。”

“不!楊顛風,你聽著,從現在起,我們正式分手了。”

“什麼?”楊顛風腦子裏嗡地一聲,手也有些顫抖,“你是開玩笑吧?為什麼要這樣?”

“因為我已經不愛你了。”

“莫名其妙!分手可以,但你不能把錢拿走。”

“這些錢是你應付給我的報酬,難道我白做了你的女朋友不成?”

“做女朋友還要報酬,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

“你是傻子嗎?”

“你分明是個婊子!”

“你這麼認為也可以。再見!”

楊顛風氣得渾身抽搐,嘴唇青紫,幾乎失去了神智。如果不是司機急刹車,他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清醒過來。司機說:“先生,該你下車了。”

楊顛風咳嗽一聲,強顏歡笑道:“有勞你了。沒說的,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改天我一定要請你吃飯。”

“那是以後的事。先生,請你先付車錢吧。”

“什麼?不會是我聽錯了吧,你怎麼會要錢呢?”楊顛風愣住了。

“奇怪!我倆非親非故,我為什麼不要錢呢?”司機嗤地一聲,感到好笑。

“既然要錢,你為什麼不早說出來?”

“你是傻子嗎?”

“你分明是騙子!”

“你這麼認為也可以。”

楊顛風再一次渾身抽搐,嘴唇青紫,並且口吐白沫。他大叫一聲:“你們……”便不省人事。

局長比你懂

“知道不?局長比你懂!”

王秘書每次陪著局長來用餐,總會教訓我一頓。

王秘書指著我的鼻子,一副長者的口吻:“你這個服務員小姐呀,太沒高沒低!你除了端盤子涮碗,你還懂得什麼?你竟敢在局長麵前指三道四,好像你比局長還懂。記住,局長比我懂,比你——那就更懂了。”

局長在教訓我時,不時地扭頭看局長。局長不語,光笑,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局長越這樣,秘書就越教訓得歡。

我洗耳恭聽,點頭稱是,一副知錯改錯的樣子。可我悟性太差,不知不覺中,老把局長當作“什麼也不懂”。

一次,局長吃龍蝦時,夾起龍蝦整個兒塞進嘴裏嚼。盡管我從沒有吃過龍蝦,但龍蝦的吃法還是沒少見過。於是,站立一旁的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便禮貌地說:“先生,龍蝦是要去殼的。”

局長不語,但王秘書卻不幹了,王秘書回頭申斥我道:“你怎麼回事?局長山珍海味都吃過,難道還不會吃龍蝦嗎?誰告訴你龍蝦一定要去殼的?補鈣!知道什麼叫補鈣嗎?局長這就是補鈣。”

我連忙說:“對不起!對不起!”

又一次,局長打開一次性濕布擦臉,被上麵的藥物辣得擠眉弄眼。我看見了,急忙遞來餐巾紙,說:“先生,那是擦手用的;擦臉,用這個。”

王秘書又不幹了,瞪了我一眼,大聲說道:“是誰讓你多嘴的?局長連這個都不懂嗎?你懂,你怎麼連一個領班都沒撈上啊?”

我很委屈,爭辯道:“可他,連眼睛都辣紅了。”

“那是局長想醒醒腦子。局長能像你一樣嗎?日理萬機!你懂嗎?晚上一直忙到淩晨還沒有休息呐。你懂嗎?你一個小小服務員懂什麼!”

王秘書還把這事反映到領班那裏去了。領班把我叫到一旁,好一頓剋罵,說我冒犯了上帝,而且還是一位局級上帝。上帝你都敢冒犯,你不是想進地獄嗎?啟碼這個月的獎金沒了。

我不服,噘著嘴巴說:“我是好心提個醒兒。”

領班不耐煩兒地說:“提個醒兒,這沒錯。可你要看是對誰。那是局長,局長什麼沒吃過?什麼沒見過?幹脆這樣吧,我教你一個招兒,下次再看見這種情況,你就自己提醒自己:局長懂,局長什麼都懂,局長這樣做,正是局長的不同之處,他是為了好玩哩。記住啦?”

“我、我記住啦。”我點點頭,似懂非懂。

不久,王秘書又領著局長進了雅間。不過,王秘書沒有進去,而是交代領班說:“局長要單獨招待一個重要客人,你們要小心侍候。”說完就走了。領班又交代我說:“局長這次要招待一個重要客人,你有沒有把握?沒把握就換別人。”

“班長,我有把握。不就是少說多做,自己提醒自己:局長懂!局長什麼都懂嗎?”

領班微微一笑,然後又嚴肅地說:“你隻懂了一半。記住,不是少說多做,而是少說少做,局長讓你做你才做。這樣吧,你站在窗外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看見局長朝你招手,你再進去侍候。”

“哎,班長你放心,這下我全懂了。”

局長坐在雅間裏,不住地看著門外。終於,他看見了姍姍來遲的重要客人,便笑盈盈地迎了出去。這客人是一位小姐,穿得珠光寶氣,兩隻耳朵下麵墜著兩顆小鈴鐺,腦袋一晃就“丁鈴鈴”地響,很顯眼。局長像迎接市長一樣把她請進了雅間,那小姐也像市長一樣,當仁不讓地進去了。

局長朝窗外一招手,我便上酒上菜。所有菜肴和酒水都端上來了,我又輕輕關上門,悄悄退到窗外,專等局長朝我招手。

局長卻一次也沒再招手,局長親自侍候他的女客人呢。局長給女客人沏茶夾菜,還親自啟開飲料。飲料是罐裝飲料,局長伸出食指摳拉環,摳得很笨,一、二、三、四、五,五下還沒有摳起來。我站在外麵幹著急,差點就闖了進去,但這時我的耳朵裏響起了一個嚴厲的聲音,說:你懂什麼?局長那是摳著玩呢!我便站立不動了。恰巧這時局長把拉環摳了起來,我便倒抽了一口冷氣,心裏說:好險呀!幸虧我沒有闖進去。

局長接著拉拉環呢。局長用他的小拇指勾起拉環,使勁往上拉,一下兩下三下,沒拉動,便把飲料罐拉到自己眼皮底下,咬著牙拉。我大吃一驚:局長怎麼能拉得這樣近呢?便本能地邁了一下腿,又想闖進去,但我到底還是沒有闖進去,我想起來了:局長啥飲料沒喝過,人家怎麼會連飲料罐都不會開呢?局長這樣做,正是局長的不同之處呐。

“噗!”拉環被拉開了,一股白色的液體像早上的陽光一樣噴薄而出,直往局長腦門子撞去。局長身子一晃,便歪在椅子上了。

局長的女客人樂得開懷大笑,笑得兩隻鈴鐺“丁鈴鈴”地響。我也禁不住嘻嘻地笑,還拍起了巴掌。局長真好玩,他故意把飲料噴在自己臉上,然後假裝被嚇著了,歪在椅子上不動彈。王秘書說得對,局長就是局長,幹什麼都與眾不同呢。

局長的女客人笑著笑著,不笑了,而是站起來,背著小坤包,躡手躡腳地出去了。奇怪,局長還躺在那裏哩,她怎麼不再理局長了呢?哦,我明白了,她是跟局長捉迷藏呢,好讓局長睜開眼一看:咦,人呢?

好玩!真好玩!

但是,局長的女客人並沒有回來,倒是王秘書匆匆趕來了。他呼哧呼哧地闖進雅間,喊了幾聲“局長”,又摸了摸局長的身子,然後嚴厲地問:“局長心髒病發作了,你們怎麼不叫120呀!你們這些人,我真的搞不懂!”

王秘書緊盯著領班,領班又緊盯著我。我連忙說:“你當然不懂。局長那是在休息呢,局長每天都工作到深夜,他能不困嗎?”

王秘書吼道:“你懂!那你來看看,局長怎麼連呼吸都沒有了哇?”

“我不行,”我搖搖手,嘻嘻地笑道,“局長比你懂,比我——那就更懂了。”

權 威

鄰居們私下議論:人啦,當了官就變了;過去多麼愛說愛笑的一個人,如今也長出一身領導脾氣。

顯然,他們是在說我!自從當了領導幹部之後,我是有點與過去不同了。首先我變得不苟言笑了。在有人的地方,我再也不能想唱就唱想跳就跳想開玩笑就開玩笑,而是屏聲斂氣,一本正經;對所見所聞所感知的任何事物,都表現得冷靜旁觀,不隨便發表任何見解。我從來不直視別人,對身邊的任何人都不會主動去打招呼,而是等待對方開口喊我的姓氏和官銜;然後我再使用簡單的語言作答:“嗯”、“嗯嗯”、“好的好的”……而在回答這些短語時,我不帶任何表情和語調,不包含任何明確的意義。

其次,我整天把雙手背在身後,板著麵孔,一臉冷竣。我仿佛變成了不會笑的民族——龐克族人。我對人們的一舉一動都流露不滿。我見鄰居們把水龍頭開得嘩嘩作響,就把鼻梁高高地翹起來;我見小孩子們在打鬧嬉戲,就投去狠狠的一瞥;我見小青年們在一起說說笑笑,就朝他們嚴厲地撇撇嘴……我不願同左鄰右舍湊在一起,不願說話,即使他們主動找到我,我也要借故離開。在他們看來,我是一個離群索居、鬱鬱寡歡的人,而我則認為這才是一位領導應該具備的品德。

事實證明,我的變化是有益的、必要的,對樹立個人權威極為重要。一個領導幹部如果沒有一定的權威,如何指揮人、管理人、臣服人?有了這個變化,原來同我隨隨便便的鄰居們再也不敢和我開玩笑了。人們本來在一起談笑風生,一見我來了就噤若寒蟬低頭不語;他們有事來彙報,可一接觸到我的臉色就緊張得屁滾尿流,不敢造次;小青年正在山南海北地神聊,見我走來就戛然而止,一個個吐出舌頭;小孩子們聽到我的腳步聲就嚇得四肢發抖,哇一聲跑開了……當個人權威樹立之後,處理鄰裏間矛盾和糾紛,我就得心應手、順順當當,沒人敢跟我說“不”了。

遺憾的是,我這個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權威,竟被人破壞了。起因是我的鄰居李下巴結婚。那天,李下巴大擺宴席,左鄰右舍老老少少都被請去喝喜酒。我呢,自然也不例外。不去不行啊,在這樣的場合不去,就顯得脫離群眾了,就不是一個與民同樂的好官了。

我背著手一出現在宴廳,吵吵嚷嚷又說又笑的人們霎時安靜下來,大廳裏靜悄悄的,賓客們麵麵相覷。李下巴拍著巴掌,討好地說:“請領導發表重要講話。”這正中下懷。已經很久沒有把大家召集在一起開會了,今天正是一個機會。於是我就站在一個高處,滔滔不絕地講起來。我從李下巴結婚,講到了國內的大好形勢:經濟發展了,社會安定了,人們的生活水準提高了,這是李下巴結婚的社會基礎;而這個基礎又是與國際形勢密不可分的,和平和發展是當今世界的兩大主題,有了和平的周邊環境,中國才得以迅速發展。我甚至還談到了宇宙形勢,因為天外來客不再闖入太陽係,UFO不再騷擾人類,特別是彗星不再撞擊地球,世界才贏得片刻寧靜。談了整整三個小時,宴會才正式開始。李下巴把我安排在中席的上座,作上賓待,我很滿意。然而人們依然屏聲靜氣、正襟危坐,連咳嗽聲也聽不見了。李下巴看出了症結,一臉謅媚地對我說:

“領導,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您帶頭笑一笑?”

“我就不笑了,”我打著官腔說,“讓大家笑吧。”

“要不,你帶頭講個笑話?”

“我就不講了,大家隨便講吧。”

宴席的氣氛像凝固了一般,令人窒息。一個不滿的聲音像蚊子似地傳來:“這到底是吃喜宴呀,還是吃喪宴?”

終天有人打起不平了。一個女人跳到我身後,在我的兩個肢夾窩裏使勁地搔了起來。“幹什麼?這是要負責的!”我嚴厲地說。但很快我就撐不住了。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扭曲著身子求饒。我這一笑,立即打破了大廳裏的寂靜,引起轟堂大笑,宴席上的氣氛一下子就活躍起來。大家又恢複了熱熱鬧鬧的場麵,喜樂聲重新奏起。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妻子。知夫者莫如妻呀。她知道我長了一身癢癢肉,別人的手一碰就發笑。沒想到她竟在宴席上來這一手,使我的領導權威受到了損害。回到家裏,我狠狠地批評了她:

“老婆同誌,這是一起性質嚴重的政治事件……”

我的話音未落,妻子的雙手又伸了過來。我馬上又變成了一隻狂笑不止的小醜。

唉,我實在拿她沒辦法!

不幸的是,左鄰右舍也如法炮製,當我走在人群中間,板著麵孔、打著官腔時,就有人冷不丁伸出手來,在我的肢夾窩裏抓一把,我就忍不住大笑起來,逃之夭夭。我的個人威信立即就土崩瓦解。

這真要命啦!我沮喪極了,又無奈極了。一個領導幹部連起碼的權威都喪失了,這還叫領導嗎?於是,我打了報告,忍痛辭職了。

新興職業

知道不,我的女朋友是我在購物時認識的。

天涼了,我到商場去買秋衣。一個女攤主死纏著我,把她的商品說得天花亂墜,特別是秋衣,不僅是純棉的,也是出口轉內銷的,一點化學味兒也聞不到,可謂精品之上乘。我把她遞來的一套秋衣摸了半天,也分辨不出好在哪裏、壞在何方,隻好買下來。可一問價格,一件秋衣加一件秋褲,外含一條內褲,共需380元整。我問:可否少一點?攤主為難地說:看在你真心想買的份上,才說出了公道理價。既然提不出任何反對意見,那就買吧。反正我做“冤大頭”也不止一次了。

正當我交了錢,轉身要走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聲音說:“先生,等一等。”我扭頭一看,是一個漂亮的女孩,並不認識。女孩叫住我之後,便憤憤地質問攤主:“大姐,這位先生對買賣一竅不通;可你也不能太坑人吧。這套秋衣真的是純棉的嗎?你騙得了他,還能騙得了我?如果我沒說錯,收80元你也得賺50吧。”

攤主遇到了內行人,結結巴巴,無言以對。最後,她終於極不情願地退還我200元錢。

女孩一句話,就讓我省去了200元,這可是我兩天的工資呀!這時,我抬手看了看表,已經過了中午12點,便試著問:“小姐,我請你一起吃點飯吧?”

女孩一愣,轉眼又笑了,大大方方地說:“好哇,正好我也餓了。”

這位女孩就是我的女朋友阿蓮。

阿蓮做了我的女朋友後,我的生活就簡單多了,尤其不再做“冤大頭”了。阿蓮不愧是購衣服的行家,她為我為自己買任何一件衣裝,總是貨比三家,並且把這些商品的優缺點分析得入理透徹,讓商家無言以對;自然,價錢也還到最低的價位。

然而,和阿蓮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後,我開始對她產生了不滿。阿蓮一直是個無業青年,沒有固定收入。我不可能養她一輩子吧。於是,我就委婉地提出這個問題,想打發她出去找一份工作。

阿蓮答應了。但她每天進城閑逛,晚上空手而歸,與我嘮叨的全是商場上的事,不是這個商場的衣服降價了,就是那個批發市場正在搞紡織品促銷……而工作的事,始終隻字不提。我越來越煩了,決定給她施加更大的壓力。

誰知,三天之後,阿蓮就給我打電話,說她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而且收入比我還高。

我喜出望外,忙問她是什麼工作。她賣關子說:你到××商城來找我,一看就知道了。

我匆匆趕到××商城,在服裝市場找到了她。然而,在看到她的同時,我又被另一個情景驚呆了。原來,站在她身邊的一個小夥子——我一點也不認識——竟與她攀談起來,兩人還湊在一起指指點點、嘀嘀咕咕,看樣子他們是在買衣服。

他是誰?阿蓮為什麼對他如此貼心?我不由得警惕起來,便躲在一邊,睜大眼睛盯著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買賣成交之後,阿蓮便和那個穿著新西服的男人說說笑笑地走了。路過我身邊時,我沒有讓他們發現,而是遠遠地跟在後麵。

阿蓮他們走下樓梯,一直到了地下室。他們推開裏麵的小屋,雙雙走了進去。我越發納悶了:阿蓮所說的工作,難道竟是一種見不得人的勾當?

我悄悄跟過去。這時,我看見了牆上張貼的一張紙,立即被上麵的文字吸引住了。

敬 告

一、為了適應時代要求,“新時代陪購服務處”即日成立,並大量招聘陪購先生或陪購小姐。條件:對服飾、鞋襪、五金、電器、電子……等產品熟識其一者,精通該類產品的行情、質量、價位,並能討價還價;

二、本處大量提供陪購人員。您不可能樣樣是行家,所以您肯定挨過宰。從現在起,您隻須繳納五元錢就可以按自己的需要領走一位內行的陪購先生或陪購小姐,保證您在購物時能買到最經濟最稱心的商品,以免除商人對您的蒙騙之虞;

……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徹底明白了。我長長地舒了口氣,心說:阿蓮,天生我才必有用,你今天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正在這時,門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一個人來,正是阿蓮!

“先生,你需要我做陪購小姐嗎?”

“是的,我需要!”我將阿蓮攬進自己的懷裏,狠狠地親了一下,“吧”地一聲脆響,“你是我永遠的陪購小姐……”

圓明園風波

1

“寶兒,你怎麼現在就放學啦?”

“媽,我剛才打大哥大,怎麼沒人接?”

“我和你爸都在洗澡間裏。又發生什麼事啦?”

“王老師這個老眼鏡,今天又誣蔑我!”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今天上曆史課,王老師一進教室就問我圓什麼園是誰燒的。我搖搖頭,說反正不是我燒的。他就生氣了,將我趕出教室。”

“天哪!這老王怎麼老跟我兒子過不去?我家又沒和他結仇!上回問我兒子燒沒燒鴉片,也就是白粉,一克白粉值多少錢,誰舍得燒?後來查出是一個姓林的傻老頭燒的,不然我兒子可背了大黑鍋了!今天又懷疑我兒子把誰的什麼園子也燒了。你想,這不是掉腦袋的事兒嗎?寶兒他爸,你這個百萬富翁當得真窩囊,連一個窮教書的也敢欺負你!”

2

“寶兒,你把錢給了他嗎?”

“王老師他不要。”

“他怎麼說的?”

“他問我給錢是什麼意思。我說,王老師你缺錢花隻管找我說一聲,絕對沒問題,我隻求你今後別誣蔑我,那個園子真不是我燒的。王老師聽了先是咧嘴大笑,然後沉著臉說,孩子,如果你真燒了圓明園,那你早就被推上曆史的審判台呐。”

“審判台?天!他是想把我兒子送到法院審判。他爸,這不是惡人先告狀嗎?”

3

“他爸,‘坨子’都打到了?”

“打到了,院長也打了,庭長也打了,凡是關鍵人物都打了,總共花了十幾萬。他老王真告我兒子,我隻勝不敗。”

“光勝不中,還要問他個誣告罪。”

“我提了。院長說,目前還暫時沒接到有關訴狀。”

“哦,原來那老王隻是嘴念念,並不敢真告?”

“其實,那個園子是誰燒的,早就查清了。”

“是誰?”

“連院長也不清楚,還是院長上中學的女兒說出來的,是一個姓法的和一個姓英的合夥燒的。”

“這兩個混蛋!聽,兒子又打電話來……喂喂,什麼什麼?王老師剛才又問你燒沒燒總統府?……”

怪 病

最近,我們單位餘老摳的老婆每天晚上做惡夢,夢醒之後驚出一身冷汗,茫然四顧,哆哆嗦嗦地問男人:胡嘞嘞把我的電視機抱走了沒有?

原來,幾天前,胡嘞嘞拍了一下餘老摳的肩膀,告訴他:“晚上去你家借電視機,我家電視機壞了。”胡嘞嘞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老婆之後,老婆像挨了一電棍似地跳起來。這些日子正在重播《還珠格格》哩,幹嘛要借給你電視機?知道你胡嘞嘞晚上要學習電視英語,可我有什麼義務管你的閑事?

“快!快把電視機藏起來,就說送進修理部修理去了。”老婆吼道。

“犯得著嗎?咱不借不就得了。”老摳道。

“你懂得個屁!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不然今後怎麼和他相處?”

老摳想想也對,就忙不迭地拉開壁櫃,把電視機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