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我國的改革實踐表明,盡管各地采取了許多行之有效的微觀措施,包括完善勞務市場、多渠道分流和破產兼並等,但是企業富餘人員問題卻依然十分嚴重。當宏觀經濟出現波動時,市場疲軟導致企業出現銷售不暢,資金普遍周轉困難,開工不足,閑置設備和人員大量增加,即使許多優勢企業也難免會受到影響,進行收購兼並和多元化投資的能力降低,籌集社會保障基金的難度增大,企業深化改革和進行公司製改造也會受到影響。如果作為社會就業主渠道的國有、集體企業吸納就業的能力明顯降低,而每年新增的1000多萬勞動人口需要就業,失業人口可能迅速增長,整個社會的就業形勢必然麵臨沉重壓力。
(二)如何才能兼治通貨膨脹和就業困難
近年來,我國正麵臨著改革以來最嚴峻的宏觀就業形勢,其背景是1992—1995年宏觀經濟的較大波動,出現了“泡沫經濟”和通貨膨脹,以及隨之而來的宏觀緊縮環境。當前正值我國國有企業進行改革攻堅的關鍵時刻,如何進行宏觀調控,克服通貨膨脹,為企業改革創造寬鬆的就業環境,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由於當前宏觀經濟矛盾的成因比較複雜,既有改革中舊體製難以轉軌的因素,又有市場經濟盲目性造成的新困難,因此,我們需要作深入的具體分析,探索對症下藥的治理對策。
1992年我國各地出現了開發區熱、房地產熱和炒地皮、炒股票熱。全國的房地產公司數量從3000多家猛增到近2萬家,大多數的業務隻是炒地皮和房產,反複倒手,層層加價,造成土地和房產價格的狂漲。1992年股市開放後,股價暴漲,投機旺盛。在“泡沫經濟”暴利的驅動下,全國各地大辦公司,到處搞社會集資,金融秩序混亂,1992年專業銀行淨拆出資金增加593億元,約30%用來炒地皮,僅南方的海南和北海就流入了150億元和50億元搞房地產,後來大部分成了呆賬。“投機泡沫”占用和浪費了大量社會資金,致使工農業正常生產出現了嚴重的資金周轉困難。
我們可用宏觀經濟理論對1992年以來我國的“泡沫經濟”和隨後的宏觀調整過程進行深入的分析。1992年我國房地產、股票市場的活躍起到一定刺激經濟的作用,推動總需求的擴張,並通過產業關聯推動建築、建材、機電等行業供給的增加。但是,“泡沫經濟”初期的總需求增加是投機旺盛造成的,缺乏真實的經濟基礎,當其虛假繁榮發展到一定程度勢必破滅,迫使總需求和總供給大幅度下降,而且“投機泡沫”擴張得越大,破滅後造成的經濟損失也越大。1993年政府果斷采取的整頓金融秩序的措施,及時防止了泡沫的過度膨脹,從而也縮小了泡沫破滅必然帶來的經濟損失,這是1993年調整的曆史功績。1993年調整的特點是從壓縮膨脹的總需求入手,不僅控製固定資產投資,而且也嚴格控製銀行信貸和拆借,對於迅速抑製泡沫投機起到了良好作用。調整後工業部門特別是生產資料的生產和價格水平也受到一定抑製,企業開工率下降,設備和人員的閑置增加。由於工業部門的正常運轉也受到很大牽連,緊縮一段時期後銀行信貸略有放鬆。但是,由於1994年推出放開糧價等一係列價格改革,促使肉、副食等價格上漲了一倍,加上1993年生產資料價格放開的滯後效應,通過對各個行業工資成本和生產成本的影響,造成了全麵的成本推動型物價上漲,壓縮了有效資金供給,使總供給和總需求水平均受到進一步抑製,企業經營和資金周轉更加困難,宏觀就業困難進一步擴大。1994年我國出現了改革以來最嚴重的物價漲幅,消費物價指數高達24.8%,零售物價指數高達20.7%,其中農副產品漲價因素占了80%。為了抑製物價上漲,政府通過緊縮的宏觀政策進一步壓縮總需求,控製固定投資和信貸規模,物價漲幅雖然受到一定抑製,但生產資料部門的結構性需求不足更為嚴重,並且通過產業關聯效應影響到其他經濟部門,付出了企業冗員和失業狀況更為嚴峻的代價。
我國曾於1985年和1988年發生經濟過熱導致的通貨膨脹,其原因是總需求擴展過多,采取宏觀緊縮政策壓縮總需求,抑製通貨膨脹的效果較好。目前,我國麵臨的是價格改革推進型物價上漲與大量企業冗員、失業並存的宏觀經濟形勢,兩種困難的產生原因都是總供給方麵先後受到一連串的打擊,其中包括“泡沫經濟”造成的資源消耗和浪費,宏觀緊縮帶來的市場疲軟和資金周轉困難,以及價格放開後造成的生產成本上漲過猛,導致有效需求和資金供給下降,這種宏觀經濟矛盾明顯不同於以前的總需求過熱,現在通過宏觀緊縮政策壓縮總需求,抑製通貨膨脹的效果不佳,而且付出代價較大,會使原有的企業資金困難和宏觀就業矛盾更加嚴重。當前宏觀經濟形勢的特點,同我國改革初期的經濟困難有一定相似之處,當時“洋躍進”的經濟過熱同“泡沫經濟”一樣,消耗和浪費了正常部門的大量資源,使正常部門的總供給和總需求都受到沉重打擊,造成了嚴重的通貨膨脹壓力與就業危機,如果為抑製通貨膨脹采取過緊的宏觀調控政策,會進一步加劇正常部門的困難。由於“洋躍進”的政策失誤,以及“文化大革命”遺留的經濟問題,經濟結構嚴重不合理,企業吸納新勞動力的能力明顯降低,被迫調整後建築行業和工業企業都出現了大量冗員,加上“文化大革命”後1700萬名知識青年全部返回城裏,人口增長失控使待業人數猛增,我國1997年出現了新中國成立以來最高的公開失業率,有數千萬人需要安排工作。一種宏觀調控辦法是像1962年那樣采取緊縮的財政、金融政策壓縮總需求,進行集中統一的行政幹預,但是,這種做法在新形勢下難以實行,原因是曆史的積累欠賬太多,單純壓縮總需求不利於改善人民生活、就業困難和社會穩定。由於不能沿用1962年用大規模下鄉的行政辦法安置企業冗員,而且還必須解決大批回城的知青的就業問題,因此,必須探索一種既能夠通過發展經濟解決宏觀就業困難,又能夠克服通貨膨脹和經濟結構失調的兩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