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輾轉，許若唯整晚都沒睡踏實，第二天起床，不出意外地頂著兩個黑眼圈。
魏琳咬著牙刷，瞅見鏡子前的許若唯，頓時樂了，說道：“Olive，你這煙熏妝化得不錯嘛，都能和大熊貓媲美了。”
許若唯哭笑不得，哀怨道：“昨晚沒睡好。”
“失眠啊？”魏琳這幾天常常加班，看到有人跟她一起熬夜，頓時幸災樂禍了。
“我去上班了。”許若唯哀怨地看了好友一眼，往門口走去。
今天商場的人依然很多，許若唯忙得不可開交，連一向嘰嘰喳喳的趙麗都沒空閑聊，忙著應付客戶。
“哎，要是每個來看珠寶的人都會買，我累也累得值。”好不容易逮到一個空隙，趙麗哀號一聲，癱坐在休息椅上。
許若唯也深有同感，無奈地笑了笑。
沒辦法，顧客就是上帝，有些客人雖然隻是來看看，壓根不打算買，但她們也得熱情招待，這無疑增加了她們的工作量。
“來客人了，你去吧。親愛的，我的腿已經要斷了。”許若唯正揉著發酸的小腿，趙麗輕輕推了她一下，有氣無力地說道。
許若唯笑著搖搖頭，剛站起來，麵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許小姐，我又來了，你還記得我吧？”宋文薇很熱情地打招呼，臉上的笑意明媚而動人。
“宋小姐，你這次想看點兒什麼？”許若唯迅速收拾好心情，努力控製著自己的視線，不去看宋文薇身邊的那個人。
從走到這個專櫃前開始，厲家晨的目光就一直追隨著許若唯。他的目光仿佛有溫度似的，帶著強烈的愛憎，炙熱得如同烈火，仿佛要將許若唯焚為灰燼。但是許若唯表現得太過鎮定，沒有錯愕，沒有慌亂，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就像是對待陌生人一般。
厲家晨微微眯起了眼睛，危險的光芒一閃而過，她這是要和他劃清界限嗎？
“許小姐，我們想買條項鏈，你有什麼推薦的嗎？”宋文薇絲毫沒有察覺這兩人之間的暗湧，她看了一眼厲家晨，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笑著說，“媽咪如果知道你這個大忙人親自給她挑禮物，一定會高興得不得了。”
聽到宋文薇的話，許若唯正在開櫃子的手顫了一下，心中滿是苦澀。
原來他們已經到了見家長的地步，這條項鏈應該也是厲家晨討好未來丈母娘的禮物吧。
她微微動了動嘴角，想要擠出一個笑容，終究還是沒有成功。
厲家晨將她的表現都看在眼裏，心裏的怒火騰騰地燒起來。
她這是什麼意思？嘲笑嗎？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她難道就沒有半分悸動？
昨天宋文薇來找他，說是宋夫人今天回國。本來他是沒什麼興趣，不過後來一想，打算借這個機會再來見許若唯，或者說試探，沒想到她還當真無所謂。
“薇薇，你覺得這條怎麼樣？”厲家晨主動開口，拉過宋文薇，指著櫃台裏的一條鑽石項鏈說道。
宋文薇聽他這聲昵稱，眼睛一亮，笑容越來越燦爛，很配合地去看他說的那條項鏈。
他們兩個一前一後站著，微微低著頭。宋文薇的個子比較嬌小，厲家晨在後麵用手虛扶著她的腰，兩人看上去就是一對甜蜜相擁的情侶。
看到這場景，許若唯沒由來地心酸，她微微垂下眼簾，掩飾住眼底紛雜的情緒。但是看在厲家晨眼裏，她這副毫無反應的樣子更讓他火大。
其實厲家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那股說不出的躁動讓他惡聲惡氣地喝了一句：“愣著幹什麼？還不把項鏈拿出來？”
許若唯一愣，臉色頓時白了，連忙去拿那款項鏈。
“家晨，你怎麼了？”宋文薇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厲家晨不是沒有修養的人，很少看到他這樣沒有風度。
“我隻是覺得，這家專櫃的服務態度有待提高。”厲家晨麵無表情道。
聽到厲家晨的解釋，宋文薇暗暗納悶，麵上卻始終掛著優雅的笑容，柔聲勸道：“許小姐很能幹的，很多客人都誇她呢。”
很多客人？那她就是單單不願意給他好臉色了。想到這裏，厲家晨心裏生出一股說不出的煩躁，卻又不知道怎麼宣泄，嘴邊的話也更加難聽：“是嗎？既然這樣，那就好好給我介紹一下這條項鏈，你應該懂鑽石吧？”
“家晨？”這刻薄的風格可不像他，宋文薇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厲家晨充耳不聞，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許若唯，就像鷹隼看到自己的獵物。
許若唯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加油打氣，咬著牙，盡量讓聲音不顫抖：“這款項鏈的鑽石是人工切割，切麵呈現優美的菱形，在陽光下，不同的角度會有不同的光彩。”
“是嗎？”宋文薇來了興趣，越看那款項鏈越覺得喜歡。她扭頭和厲家晨商量：“我看這個設計也不累贅，挺大方的，不如就拿這個？”
厲家晨不置可否，抿著嘴，臉部的線條繃得緊緊的。
“宋小姐，如果是送長輩，我不建議拿這條。”許若唯自動忽略那道灼熱的目光，輕聲說道，“它的設計比較年輕化，雖然大方簡潔，但不如珍珠項鏈有韻味。”
她拿出一條黑珍珠項鏈，在天鵝絨的襯托下，每顆珠子都散發著幽幽的暗光，華貴典雅。
“還是許小姐有眼光。”宋文薇眼睛一亮，不由得讚歎道。
許若唯微微一笑，問道：“那我給你包起來？”
“等一下！”厲家晨無視許若唯和宋文薇的談話，盯著許若唯那張雲淡風輕的臉，語氣惡劣地說道，“我們就要那條鑽石項鏈。”
厲家晨的話音落下，許若唯和宋文薇同時一愣。
“為什麼？”宋文薇詫異地看著厲家晨，不解地問道，“家晨，許小姐的推薦很好，我相信媽咪一定會喜歡這串珍珠項鏈的。”
“是嗎？我倒覺得鑽石更符合阿姨的氣質。”厲家晨勾起一抹冷笑，不無惡意地說，“我看許小姐是故意推薦這款珍珠項鏈的吧？怎麼，它的提成更多嗎？”
“你……”聽到厲家晨的話，許若唯渾身發顫，臉色慘白，她死死咬著嘴唇，盯著故意找碴的男人，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到底想怎麼樣？糾纏不清很好玩嗎？為什麼他前一秒還纏著她索吻，下一秒就能裝作陌生人，帶著別的女人來羞辱她？
現實和回憶交替，她的眼底漸漸有了濕意。
“家晨，你是不是誤會許小姐的好意了？”宋文薇瞅了一眼許若唯，微笑著打圓場，“你看，你開個玩笑都快把許小姐弄哭了。”
厲家晨心頭一震，再去看許若唯，對方明顯躲著他，目光始終不肯和他對上，緊抿的嘴唇卻透露了她的倔強和受傷。
他明明不是想讓她難堪的，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厲家晨攥緊了拳頭，可他為什麼總讓自己陷入傷人又傷己的矛盾裏？
氣氛變得古怪，空氣都變得微妙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小唯，出什麼事了？”譚森宇在這時候及時出現了，他走到許若唯身邊，低聲詢問，“是被客人刁難了嗎？沒事，我來處理。”
譚森宇甚至還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一開口就關心她是不是被欺負了，許若唯心裏一暖，升起一股由衷的感激。
“沒事的，譚經理，我自己可以處理。”許若唯將委屈咽回肚子裏，笑著回答。
她已經不再是天真無憂的小公主了，沒有庇佑，她必須試著一個人獨擋風雨，而且厲家晨就是她的死穴，別人也幫不了她。
“女孩子太逞強就不可愛了。”譚森宇微微一笑，並沒有理會許若唯，而是示意她退到一邊，走上前，對著宋文薇兩人說道，“我是這裏的地區經理，很榮幸為你們服務，兩位有什麼需要？”
譚森宇和許若唯低聲交談的一幕被厲家晨盡數收到眼裏，腦中某根神經仿佛被刺激到，譚森宇的話剛說完，他便哼了一聲，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冷聲說道：“看來你們專櫃人手已經到了緊缺的地步，連一個地區經理都來親自做銷售了。”
厲家晨的話帶著赤裸裸的挑釁，譚森宇麵上掛著禮貌的笑，心裏卻詫異無比，不免多看了對方幾眼。
來人是個英俊的男人，氣質不俗，舉止和衣著都不像是沒有修養的人，卻偏偏露出敵意。
“厲先生，如果您覺得鑽石項鏈更好，那我給您包起來。”不等兩個男人有更多交談，許若唯立即接過話。
其實現在的情況多多少少也算是私事，如果不是她，厲家晨一定不會百般為難，許若唯不願意把譚森宇也牽扯進來。不管厲家晨怎麼羞辱她，她隻想快點兒結束這件事。
許若唯不願再糾纏，但這行為看在厲家晨眼裏卻像是“維護”。他緊緊抿著唇，毫不避諱地盯著許若唯，目光裏仿佛有火焰在躥。
因為不願牽扯到身邊的人，此時她也有了勇氣，抬起頭和厲家晨對視，眼裏有控訴，也有戒備。
一時間，仿佛周圍所有人都成為了背景，隻剩他們兩人，哪怕彼此眼中流露出的不是愛意，彼此間的聯係也同樣讓人無法忽視。
或許是女人的第六感在作祟，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宋文薇。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今天的厲家晨和往常太不同，此時此刻，她隻想快點兒離開這個地方，於是出聲催促道：“許小姐，就拿那條鑽石項鏈吧！”
“是這條嗎？”譚森宇低聲和許若唯耳語，見對方點點頭，他又道，“我來吧。”
他戴上白手套，小心取出項鏈，而許若唯則轉身拿出一個精致的包裝盒，然後遞給他。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見此，厲家晨的麵色越來越冷。
兩人默契的搭配，低聲的耳語，他對她的維護，她對他的默許，礙眼得讓人心裏發燙。無形的火苗燒著厲家晨的神經，他再次不滿地拒絕了：“不用了，我現在覺得這條鑽石項鏈也很難看。”
“您不要了？”譚森宇一怔，疑惑地問道。
“難道你們專櫃還強買強賣嗎？我就是不想要了！”厲家晨就像在惡作劇般，他盯著譚森宇，眼底的冷笑猖狂表露。
“先生，您誤會了……”回過神，譚森宇仍舊想禮貌地解釋，卻被許若唯打斷了：“厲先生，您是不是覺得戲弄別人很有意思？”
厲家晨目光一暗，譏諷道：“這就是你們的服務態度？”
“不管我們的服務態度怎麼樣，至少比你的態度好！”明明知道厲家晨就是在針對自己，許若唯還是被他傷到了，她不想牽連其他人，擋在譚森宇身前，直直地望著厲家晨，“你要找我的麻煩，可以，但請你不要連累其他人，也不要擾亂我的工作！”
找她麻煩？打擾工作？
厲家晨眼中閃過一抹受傷的情緒，朝著許若唯低吼：“許若唯，你就是這麼看我的？”
看清他眼中的情緒，許若唯的心被揪起，即使覺得自己沒錯，可還是莫名地心虛。
對，她沒錯，錯的從來不是她，而是他！消失不見的是他，突然出現的是他，攪亂了彼此生活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