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他說,“現在嗎?”
“不是,下周六。”
“沒問題。還需要準備花束什麼的嗎?我去花店訂一束玫瑰,哦不,玫瑰不行,或者百合呢?再或者,五顏六色的鮮花紮成一束會不會好點?”他說著,“我明天一早就打電話預定。”
“不用了。”我說。
“好,聽你的。”
“我是說,還是我自己去接吧。”
他沒吭聲,停頓了幾秒之後,問我:“你確定嗎?如果你有別的事情,或者不太方便的話,我可以去的,反正去機場的路我也挺熟悉的,再說了,我周六也沒有什麼事情。”
“不了,不了,還是我自己去吧,早晚都得見她的。”我說。
“程晨。”他忽然喊了我的名字,然後輕聲地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不,沒有,隻是一個老朋友。”
也確實隻是一位老朋友。
我開始在腦海中想著她的樣子,可是卻怎麼都拚湊不起來那個完整的,或者說是清晰的李淑媛。
想想,我已經兩年沒有見到她了。
兩年前,她申請了澳大利亞某個大學的研究生,那個大學的名字太長了,我到現在都沒有記住。臨走的那天,她穿著深紅的呢絨大衣,像是要出嫁似的,我跟她開玩笑:“沒準兒,你這一趟,還能嫁個澳洲帥哥呢。”
她白了我一眼:“我可不稀罕。”她就是這樣,什麼人都看不上——除了王東明,算了,不提那個王八蛋。
然後,一些混亂的、細碎的記憶從我的腦海深處一點點地爬出來,我不喜歡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喜歡。於是,我伸手去拿煙,還沒點著,電話就響了。
是白楊。
“接到了嗎?”
“還沒有,不過也快了。”我看了一下表,晚上八點半,李淑媛乘坐的飛機,應該已經降落了吧?
“那就好。又下雨了,路上滑,你開慢點。”
“嗯,我知道。”
“餐廳也訂好了,一會兒我把地址發給你。還有,別喝酒,女孩子喝醉了,總是不太好吧,況且你還開著車。”
“我知道。”我說著,視線從後視鏡移到雨刷上,被雨水斑駁了的車窗被刮得透明起來,然後,我就看見了李淑媛。
“先掛了。”我一隻手掛電話,另一隻手忙著去開車門,可是,按著車門的手卻不由自主地停下了下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才發覺,我根本就沒有做好見她的準備。盡管我用了一個星期來收拾我的屋子,用了一個星期來說服我自己,可是,當我麵對她的時候,那種道貌岸然,不,我不能這麼說自己,可是除了這個詞,好像也沒有別的詞來形容這樣的我了。總之,在李淑媛麵前,我蓄意偽裝起來的一切,都開始一點點地瓦解開來。
想到這裏,我就感到害怕起來。
可我終究還是得麵對她,這個曾經陪我走過大半個青春歲月的女孩,如今在歲月的雕琢下盡顯嫵媚,晶瑩得像深海裏的白珍珠。她還穿著那件深紅色的呢絨大衣,因為天冷的緣故,她緊緊地裹著大衣,盡管如此,她還是那麼安靜從容。
說真的,有的時候,我真的很佩服她。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打開了車門,朝她走去。
“李淑媛……”我朝她招手。
就這樣,她看見了我,臉上的那抹微笑一點點地蕩漾開來,她丟下行李就朝我跑來,像個還未長大的孩子一樣一把抱住了我,“程晨,見到你真好。”
這就是我們之間的開場白,在人潮擁擠的機場出口,顯得有些幹癟,也有些蒼白。
可是,李淑媛的行李倒是一點都不幹癟,兩個碩大的行李箱差點沒把我給累死,好像她把國外的兩年經曆都搬回來了一樣。好不容易把行李裝上了車,我發現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