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功如丘山,名傳後世。
——(西漢)桑弘羊
(一)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秦王政的重賞之下,逃亡在外的嫪毐很快就在好畤(今陝西省乾縣東)被追兵所殺。跟隨嫪毐叛亂的衛尉竭、內史肆、佐弋竭、中大夫令齊等20餘人也都悉數被捕。
隨後,秦王政立即下令滅嫪毐九族,其餘叛亂的大臣一律公開施車裂之刑,並滅三族。嫪毐門下的食客罪責輕者沒收家產,罰為鬼薪,專門為宗廟樵采;罪責重者削去爵位,流放蜀地。一時間,鹹陽城中被罰者多達4000餘家。
嫪毐之亂被鎮壓下去了,趙太後與呂不韋也惶惶不可終日。趙太後本來以為,自己身為一國之母,秦王政或許不會讓家醜外揚的,但她低估了自己的兒子。嫪毐死後,秦王政親自領兵來到雍城的大鄭宮,命人誅殺了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並責令趙太後終生住在大鄭宮,不得返回鹹陽。
殺弟遷母之後,秦王政又將目光轉向了呂不韋。雖然整個事件是由太後與嫪毐私通造成的,但太後畢竟是秦王政的母親,他不會將責任推到母親的頭上。那麼,這個責任總得有個人來承擔。這個承擔的人,自然就是暗地裏協助嫪毐進宮的呂不韋了。
對呂不韋,秦王政是又敬又恨。敬他,是因為他對自己和去世的父親恩重如山,在秦國稱霸之路上也勞苦功高;恨他,是因為他獨掌大權多年,時時淩駕於自己之上,與太後有染,又與嫪毐一案有牽連。
到底該怎麼處置呂不韋呢?如果殺了他,自然可以一解自己的心頭之恨,但那樣必定會讓自己背上一個誅殺賢良的惡名;如果不殺他,王宮中的醜聞何時才能平息,自己又何時才能真正掌握大權?
經過千思萬慮之後,秦王政決定暫且不問呂不韋的罪責,而是先除其左右手。
公元前238年的冬季,鹹陽異常寒冷,不少貧民被凍死街頭。秦王政一邊命令官員收容那些無家可歸者,一邊繼續鏟除呂不韋的黨羽。到公元前237年之時,呂不韋在朝中的心腹基本上已被清除幹淨了。這時,秦王政又想到了一個對付呂不韋的辦法:免其相位,保其爵位,讓他到洛陽的封地居住。如此一來,秦王政既不用背負誅殺賢良的惡名,呂不韋也無法再影響朝政了。
秋季的一天,秦王政召集眾臣,商議罷免呂不韋相位之事。群臣都到齊了,呂不韋才心神不寧地來到大殿。
秦王政看了看呂不韋斑白的頭發,輕聲說道:
“自先王臨朝到現在,相國主持國政已經14年有餘。如今我大秦國勢強盛,蒸蒸日上,相國真是勞苦功高啊!”
呂不韋顫巍巍地走上前,深深一躬,回答說:
“臣不敢居功!”
秦王政下殿走到呂不韋的跟前,用手輕撫了一下他的白發,感慨地說:
“這些年來,相國的頭發也由黑變白了。相國何不回到封地去頤養天年呢?”
呂不韋一聽這話,心裏“咯噔”一下,暗暗叫道:
“這一天到底還是來了!”
呂不韋緩緩掃視了一下群臣,發現自己的心腹大多已經不在了。當秦王政叫他“相國”之時,他便感到大事不妙。以往,不管是在人前,還是背後,秦王政都稱呼他為仲父,而非相國。
朝堂之上出現了尷尬的沉默。過了半晌,秦王政才微微一笑,問道:
“相國在看什麼?”
呂不韋深深一躬,答道:
“臣想跟老朋友們告個別,卻發現這裏已經沒有多少熟麵孔了。”
這時,秦王政大聲說道:
“長信侯是相國的老朋友吧?嫪毐一案令我大秦顏麵盡失,而你呂不韋也難辭其咎!念你這些年來對先王與寡人忠心耿耿,為我大秦立下了汗馬功勞,寡人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你去吧,回到封地安度晚年吧!”
呂不韋急忙伏在地上,悲涼地道:
“謝大王體恤,老臣即日即遷往洛陽居住。”
秦王政冷冷地說:
“去吧!寡人這幾日身體多有不適,就不為相國送行了!”
呂不韋伏在地上不敢動,秦王政“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