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樣,還是先返回去再說吧。”我勸道。
“不,我一定要讓孩子看到海。”父親堅定地說。
接遊客的汽車來了,遊人們爭著上了汽車。我忙著去拉父子倆。父親口裏連聲說著謝謝,卻緊緊摟著兒子,一動不動。但是我不得不走。我遞給那父親300元錢後,在汽車開動的刹那我也上了汔車。因為我想也許還有一班車,他們還能坐那班車返回。到了市區,我問起司機,司機說這就是最後一班車了。我後悔起來,真該強迫父子倆上車返回的。但又想起父親臉上的神情,我想那也是徒勞。給了300元錢,似乎心安理得了些,但那300元錢對於他們又有什麼用呢?
當晚,我在賓館的房間裏坐臥不安,看著電視,我唯有祈禱:明天的風暴遲些來吧。
然而,水火總是無情的。第二天,風暴如期而至,聽著房間外呼嘯的風聲,夾雜著樹木的倒地聲。我心裏冷得厲害,總是惦著那父子倆。
台風過後,我要回到我的小城去上班了。回城之前,我查詢到了“金海岸”小屋的電話號碼,我想知道那父子倆到底怎麼樣了。到下午的時候,電話才接通。“金海岸”的小老板還記得我。我問起那父子,小老板說:“我也是剛回到小屋,那父親我前一會兒還看見了的。”我的心放鬆了些。他又說:“聽那父親說,風暴來的當天,父子倆還是去了海邊,幸好及時地返回了我的金海岸小屋。我的天啦,這次的海水還暴漲一點,淹沒我的小屋,那他還有命嗎?就在台風來的時候,那瘦瘦的孩子永遠地閉上了眼睛,躺在父親的懷裏,臉上漾著幸福的笑容……”
我拿著電話,怔怔地站著。窗外,雲淡天高,暴風雨洗禮之後的天空竟是如此地美麗!
叫你一聲“哥”
解放路派出所幹警們接警後趕到天龍商城時,商城樓下已經圍了黑壓壓的一大群人。抬頭一望,24層的樓頂上隱約顯現著兩個小黑點——是一名搶劫犯劫持著一個人質。小黑點忽閃忽閃地,好像隨時可能飄向地麵。
所長劉明立即讓幹警們疏散人群,一麵又讓人去準備海綿墊和尼龍網,說萬一跳下時或許能起到作用。劉明帶著派出所裏能說會道的小諸葛曾行上樓去,準備做劫匪釋放人質的思想工作。趕到樓頂時,樓頂上已經有三兩個熱心的群眾遠遠地在對著劫匪喊話。見有警察來了,他們立即將了解的情況說了出來:“劫匪叫張平虎,進入20樓一戶人家行竊時被剛好回家的父女倆撞見,他一刀刺中那父親的胸口,那父親倒下了。20多歲的女兒往外跑,正想報警,被劫匪追上當作了人質……”
劉所長正想走近劫匪喊話,不料對方大聲嚷起來:“不要走近,再走近我就一刀殺了她。”用胳膊說著把那女子勤得更緊了。女孩渾身是汗,像一隻無助的羊羔。劉明隻得停住腳步,他知道這時候得穩住劫匪。
“張平虎放下手中的刀吧。我們會從寬處理你的。”劉明說。
“你別騙我。三年前我的老婆就被人騙著賣了,我東挪西借了1萬多元錢去找她,人沒找著,在公共汽車上,錢也讓人給掏走了。為了生活,我隻有偷和搶……今天我又殺了人,我不想活了。”劫匪說,滿臉的怒氣。
“你的問題我們來慢慢為你解決。”小諸葛曾行發話了,“這樣,你放了這人質,我來做人質,我跟你走,行吧?”
“不,你是想利用這個機會來抓捕我吧。我再說一遍,你們再靠近,我就拉著她一塊往下跳。你們快點向後退。”劫匪說著,把胳膊又緊了緊。
所長見劫匪越來越凶,忙對曾行說:“我們還是退吧,在暗地裏牽製他。”
“快退,退到我不能看到的地方!”劫匪又說。
劉明朝樓下望了望,他在看樓下的尼龍網和海綿墊準備好沒有。如果真和劫匪達不成協議,隻能硬拚了。萬一硬拚時劫匪帶著人質跳樓,或許因為有尼龍網和海綿墊會起點作用。
才過了5分鍾。
女人質已經站在劉所長麵前,劫匪舉著雙手在後頭。一雙手銬戴上了他的雙手。
幹警們帶走了劫匪。
疑惑不解的劉明所長拉過那女孩問:“你怎麼脫險的?”
“我隻是說了一句話,他就放了我,”女孩說,“我說,哥,你的胳膊把我弄疼了。”
最美的天使
我在小學做四年級班主任的那年,學校每學期都要在班上評選一名“最美的天使”。那幾天,我正在為這事發愁,因為在我眼裏,孩子們都是美麗的,我無法知道誰是班上最美麗的天使。
正為這事煩著,又來了件心煩的事。班上從外地轉來了一名新學生。一個小男生,他叫朱臣。個子黑瘦,一雙小手黑黑的,樣子總是有些怯怯地怕人。進班了,他也極少和同學交流。我是班主任,見了我他也不打個招呼。班上進了這樣的小男生,他不鬧點事才怪。不過,我又看了看他,小男生的兩隻黑眼珠倒很是靈動,骨碌碌地轉,讓人覺得他還有些生氣。
“老師啊,這孩子有些調皮,學習上也不是很自覺。以後還請老師多多關心啊……”他媽媽送他來學校的,生怕孩子在學校不習慣,臨走時連連對我說。我連忙不住地點頭。其實,好多剛轉來的學生大多是這個樣子,不好動,自個兒玩,但過了一些日子,他就自然而然地變得活潑了。
過了一個多星期,我發覺,朱臣還是個老樣子,他不和同學來往,說話也很少。這孩子到底怎麼了呢?我在心裏想。我又想,過些日子再說吧,說不定他會變的。快十歲的孩子了,還像幼兒園的小朋友?但我還是想和他談談。當天下午,我找到了朱臣,從他的優點說起,說他守紀,說他愛清潔,說他有集體榮譽感,動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和他談心,可是,他說話很少,常常是點下頭,或者最多“嗯”一聲,讓我覺得真不是滋味。看來這孩子真是難得教了,我心裏想。
接下來是一次隨堂測試,朱臣的成績排在班上最後一名。雖然我不是以成績論學生的一個教師,但又想起朱臣進班來的表現,想起我作為老師為他的付出,我心裏有些不舒服。
我不和朱臣多說話,因為說了也好象是白說。但我還是用了很多的時間來觀察他,特意將他的座位調到了第一排。還真大有收獲,我發現,朱臣雖然上課時不大用心,但下課時間他很喜歡用紙折“愛心”。紙是黃黃的那種紙,比作業本上的紙要硬一些。他不停地折,好象總是折不完似的。我細細地看過他折的“愛心”,很是精致。特別是那心形凹下去的部分,是朱臣用小刀小心地刻成的,比專業工具做得還要好。可是,居然,有一次,上數學課時朱臣正在折他的“愛心”,被老師當場抓住。數學老師將他交給了我,朱臣見了我,也不害怕,一副等著我來重重處罰他的樣子。我沒有發怒,隻是輕輕地問他;“為什麼要折這種東西啊?”
他低著頭,仍然不做聲。我真生氣了,說:“你再不做聲那我也管不好你了,也就隻能讓你轉班了……”我話音未落,朱臣開口了:“老師,不要讓我轉班。”他用一雙乞求的眼睛看著我。
“那為什麼要折啊,朱臣?”我又問。
朱臣頓了一下,小聲地說:“老師,我能不說嗎?”
“不說不行!”我大聲地說。因為,我還看到,教室裏的窗戶玻璃上也貼上了朱臣折的“愛心”。
“老師,您認為玻璃上的愛心不漂亮嗎?”誰知,朱臣反問我。我又看了看玻璃上的“愛心”,這不分明是亂粘貼嗎?“你亂粘貼,破壞教室的美觀。”我反駁他。我倒還想著將他轉出班去。在當時的學校,大家都一心想著升學率,品德不好成績差的學生一般的班級是不要的。
“老師,我向你保證,明天之後,後天開始,我不再折愛心了。”看到我真生氣了,朱臣主動和我說話。
“不行,從今天開始,你就不能折了。”我斬釘截鐵。
沒想到,朱臣哭了起來:“老師,一進到這個班我就數了的,我們班上的學生和老師一共有五十九人,我想送給每個人一個愛心,我隻差六個愛心了,就讓我還做一天吧……我愛這個班級……也許,過幾天我爸爸媽媽又要離開這座小城到另外的地方打工,我就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我一驚,怔在了那兒。原來,他是我們最美的天使。
王腳丫
王腳丫是我兒時的夥伴。
我們童年那會兒,是沒有電視看的。夏天的夜晚,雪般晶瑩的月光灑在房前屋後時,青蛙們鼓著肚子開始叫個不停,我們也熱鬧起來。偶爾小肚皮餓了的時候,就去摘人家田地裏的瓜果。更多的時候,我們玩“解放軍抓壞蛋”的遊戲。王腳丫最來勁,嗖嗖地爬上柳樹,唰唰地摁一把柳條下來,輕輕地揉成個圈,這就成了軍帽。王腳丫也就成了軍長。手指一點,誰誰就成了解放軍,誰誰就是壞蛋。大夥都沒有責怪,是壞蛋的立馬去隱藏到黑暗處,等著解放軍去尋找。
“哈哈,最狡猾的鐵青也被我抓到了,連同小芳,我一個人捉了六個壞蛋……”王腳丫總是得意洋洋地向大夥炫耀。末了,王腳丫又一把拉過小芳:“走吧,女俘虜都統統地放掉。”然後,他再讓剩下的俘虜一個個蹲馬步。
幾乎每個有月亮的晚上,王腳丫總是想著要做軍長。好幾個晚上深夜回去,太晚了,被他爹王大頭將屁股擂得鼓一樣地響。他一聲不吭。王大頭去睡了,娘就問他:“咋了,天天回來這晚,你學會的幾個字都玩得不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