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挺了挺胸,走了過去,大聲說:“王姐啊,這下你就賭輸了,我回到自己的家中也要向你彙報啊?”說話的幾個人就散開了。男人一臉地輕鬆。

女人在家裏默默地做著清潔,動作依然有些不同。男人就拿出了從省城給女人帶回的裙子。一看,在裙子的裙擺處,也許是被擠壓的原因,出現了一道明顯的褶皺。

男人叫過女人:“老婆,專門給你帶的禮物喲,請驗收啊。”女人一接過裙子,就感覺到了這條裙子的華美。女人的手移到裙擺出現褶皺的地方,手不動了。男人就笑:“導購小姐說我送你的這條裙子不會有褶皺的啊,怎麼還是有了褶皺。也沒什麼的,用熨鬥略略燙一下,就恢複原樣了。”說著,男人就拿過了熨鬥,認真地替女人熨起了裙子。

“你看,你看,熨得多好啊。穿在你身上,一定是光彩照人。”男人將熨好的裙子遞給女人。

女人笑了,很甜蜜地。

女人將裙子掛在了衣櫃。那件光彩照人的裙子,女人一次也沒有穿過。

日子一天天地從男人和女人的生活中溜走。一到夏天,男人就會說:“老婆,你穿那件裙子一定是光彩照人。”女人總是笑了笑,說:“一穿,那裙子就會有褶皺的啊。”

男人就不說話了,將女人摟得更緊。

沉重的窗戶紙

初冬的涼意剛剛爬上人的臉,人們卻早早地套上了冬裝。不隻是人,就是辦公室的玻璃窗兒,也像怕冷似的糊上了一層紙——或是一張平常的晚報,或是一張漂亮的明星海報,反正十來平方的辦公室被糊了個嚴嚴實實。有領導到各辦公室去調查原因,職工們都說天太冷了,糊層紙會熱乎些,要不領導您給我們都裝台空調呀。安裝空調是不可能的,單位有那麼多個辦公室,甭說買空調,就是有了空調使用時耗電也是不小的開支哩,領導隻好不再說什麼。

其實,給辦公室糊上一層紙,並不真是為了身體上的暖和,人們是為了心裏上的暖和。——可以做點屬於自己的私事,比如隨意地聊天,比如看小說,比如織毛衣,比如嗑瓜子……

偏偏,有一個辦公室的窗玻璃沒有糊上報紙,這辦公室裏邊就兩人,大劉和小芳。大劉是個30多歲的大男子,小芳是個20多歲的姑娘。大劉結婚快10年,小芳去年結了婚。兩人都隻是小科員,兩人麵對麵坐著,守著這辦公室快兩年了。麵對其它辦公室糊上報紙的巨大變化,他倆像沒看見似的。一上班各做著各自心事兒。其實上班的事兒也並不多,每天一做完那丁點事兒後,大劉和小芳便開始天南海北地聊起來,自由自在,直到下班的時候。

但就有一天,小芳來上班時,發現靠大劉一邊的窗戶給讓一張晚報糊住了。上班時,大劉便帶了本厚厚的武俠小說,聚精會神地看起來。小芳一想,是呀,大劉可以看武俠小說,我怎麼不能做點其他什麼事呢,說給老公織件毛衣的,在家裏織了快一年都沒有織好,這下不就有織毛衣的時間了?小芳拿過一張前天買的“超級女生”海報,立馬將窗戶糊了個密不透風。心想明天就可以將沒有織完的毛衣帶來了。窗戶給糊嚴實了,大劉安心地看著武俠小說,小芳靜靜地織著毛衣。這幾天,風有時真還是有點猛。咣當一聲,將大劉和小芳的辦公室門給關上了。大劉看武俠入迷,小芳織毛衣正帶勁,都懶得去管。誰知,一會兒傳來了敲門聲,兩人眼神交流了一分鍾,還是大劉起身打開了門。敲門的是隔壁辦公室大張,他是來送份通知的。大劉開門的刹那,大張迅速丟下了通知,口裏說著“對不起”慌忙地離開了。

咋了,你臉怎麼漲得有點紅。小芳問大劉。大劉沒有回答,拿了本書,擋在了門口,以免門又被風給關上。

下班的時候,大劉小芳在前邊走,後邊同事中不知是誰叫道:有個人真幸福啊,回家中幸福,上班時也幸福。緊接著是一陣怪怪的大笑聲。

第二天,小芳正準備開始織毛衣時,看見了窗戶玻璃露出了條長長的縫隙。她便拿出膠水給糊上了。

第三天,窗戶上露出的空間更大了。小芳開始疑心辦公室是不是有愛吃膠水愛啃報紙的老鼠,或者有外人進了這辦公室。她忙用膠水粘上後,又用透明膠再粘,這下更牢固了。小芳做這事兒的時候,大劉也就站在旁邊,可他像沒看見似的。小芳覺得不知怎麼,大劉這幾天話語是少多了,和他聊天也很不自在的樣子。第四天,大劉當著小芳的麵取下了那張糊玻璃的晚報。快下班的時候,小芳也像明白了點什麼,取下了那張“超級女生”。下班的路上,又傳出了幾句議論聲。

瞧,人家撕下窗戶紙了吧,看你們還說什麼?

我們哪,是借糊嚴實了窗戶才熱乎點,人家靠的是一顆心在取暖哩……

又上班的時候,大劉在辦公室,小芳就不進來,到隔壁辦公室去坐一坐;小芳在辦公室時,大劉也就出去走走,有一天竟借故上了十多次衛生間。

過了幾天,有人看見大劉進了領導辦公室,說要求換個辦公室。領導說小芳昨天也說要求換個辦公室,你們倆人鬧矛盾了是不?難怪前幾天我看到就隻有你們辦公室沒糊上窗戶紙,唉呀,你們就是不會處理同事間的關係……

男人女人和賊

防盜門是開著的,賊不用像往常一樣撬開門後鬼鬼祟祟地溜進去。賊進門後,放慢了腳步,輕手輕腳地在客廳裏挪動。裏麵房間的燈亮著,房門虛掩著。肯定有人,快撤吧。賊的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但是,賊已經兩天粒米沒進了,怎麼又能無功而返呢?要不,也不會這麼大膽地走進來,而要去撬那些家裏沒人的房門了。賊隱在客廳立式空調機後觀察著動靜。

“和你離婚!”是一個男人沉重的聲音,聲音裏充滿著憤怒。

“離婚就離婚!我還求你不成?”一個女人在喊。

……

接著傳出了劈裏啪啦的聲音,像是拳頭耳光的聲音,也夾雜著摔東西的聲音。一會又傳出了女人的哭聲,低低地。賊正想著如何下手,忽然,一隻小包,一隻精致的黑色小包被人無情地扔在了虛掩的門下。

好機會!賊輕輕地用小指一勾,那黑色小包便魔術一樣到了賊的手中。賊欣喜不已,急忙退出了客廳,一路小跑著回到了自己的簡陋租住地。精致小包,肯定有值錢的東西。賊心裏美滋滋地。就著昏暗的燈光,賊麻利地拉開了小包的拉鏈,抖出了小包裏所有的東西。

除了些紙張照片,什麼也沒有!望著地上的一小堆物品,失望的神色爬滿了賊的臉。空空的肚子還在耐心地叫著,賊於是又仔細將物品拔弄了一番,居然發現了一枚小戒指。挺小的,比當年自己送給老婆的那枚還要小,成色也像不純,但也能換成兩頓飯的,賊心裏說。賊歎了一口氣,拿起了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幸福地笑著,男人和自己長得差不多吧,女人比自己老婆要漂亮了。放下照片,他隨意地拾起了一張紙片,紙片上寫著幾行字:

翻開相冊

就看到你的樣子

我的心

是一片雲

用我的一生

飄在你的天空……

賊知道這是叫做情詩的東西,他知道這不是一個女人寫給男人的,就是一個男人寫給女人的。賊又拾起幾張紙片,這是情書,當年賊也對老婆寫過,但肯定沒有這寫得好。賊來了興趣,小聲地念著,快要把紙片看完時,已是晚上12點多了。賊懂了,賊也懵了,賊的肚子也不再叫了。賊想起了男人和女人的吵架聲,賊就知道自己做錯了件事。

賊認真地整理好小包,那能換兩頓飯的小戒指賊也沒留下,原封不動地放進了包裏。賊又輕輕地潛回了男人和女人的住處,燈還亮著。防盜門和裏邊房門都關上得嚴嚴實實的。沒有再聽見女人的哭聲,賊在門外隻聞到了刺鼻的煙味。肯定是男人在接連不斷地抽煙,賊猜想。賊想把小包就放在防盜門邊,但又轉念一想,讓不懷好意的人拿走了怎麼辦?那自己不是白忙活了?撬開防盜門放進去吧,要是讓男人或者路過這兒的人將俺抓住了咋辦?俺這會是送東西的人,不是賊呀……

當,當當,賊一不做二不休敲起了門,先還有點膽怯,接著倒理直氣壯了。

開門的是男人,身後跟著女人。

“在你門口撿到個小包,是你們家的吧?”賊說著把小包從門縫裏遞給男人,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男人和女人打開了黑色小包,抖出了物品,一件一件地翻看著,什麼也沒少。一會,男人拿起一封信讀了起來,那是和女人初戀時女人寫的一封信。女人也拿起了男人一的張照片,仔細地看著,那是和男人剛認識的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真是英俊呀。看著看著,女人又哭了,男人也流下了眼淚。男人望著女人,女人看著男人,男人將女人輕輕地擁進了懷抱。

第二天上午,隔壁張三一遇見男人和女人就問:“咋了,你們家昨晚是不是鬧賊了?你們也像吵著要離婚?”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男人和女人急忙說道。說完,男人將女人擁得更緊,一齊開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