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就有人圍了過來。“沒見過,真沒見過。但老婆跑了就跑了唄,再找一個不就得了。”有人說。
“讓老婆給甩了,這是你做男人的恥辱啊。”又有人笑道。二牛懶得理會這些話。二牛隻是想著桂花。來元水市一個多月了,隻聽有人說好象見過桂花,但在哪裏見到的人家又忘記了。“要不,你去那發廊裏找找,說不定就在那兒呢?”一個穿著花格襯衫的男人不懷好意地說。不想,這話倒真是提醒了二牛。
夜幕下的小城煞是誘人,那一個一個緊挨著的發廊散發著曖昧的紅光。二牛在那些發廊前徘徊,就有一陣陣脂粉氣息拂來:“來啊大哥,替你放鬆放鬆……”二牛想走開,但還是走了進去。他拿出了桂花的照片:“你們見過她嗎?”話還沒說完,就迎來了老板的一頓拳頭:“滾開!”二牛這才想起這些地方是做什麼事的地兒了,他就又換了一家,說要按摩,立即就有濃濃香味的女人將他帶到了一個小房間,然後就是解衣服的聲音。二牛按住了女人的動作:“錢我照付。我想問你見過這個人嗎?”二牛拿出了照片。女人擺了擺頭。
“那你見過一個名叫桂花的女人嗎?”二牛又問。
女人就笑得更厲害了:“哎喲,小姐裏有好多叫小紅、可可、娟娟、靜子的,即使不是這樣的名字,也會換成這樣的名字的,哪還有叫桂花這麼土的名字的?”二牛又失望地搖了搖頭。付了錢,女人覺得欠二牛點什麼,就到發廊前廳大聲替二牛問:“你們見過有名叫桂花的姐妹沒有?”
好一會,有個打個嗬欠的女人說話了:“有啊,我昨天都和她在一起,我就讓她將名字改一下,她偏不改,還告訴我說,她叫這名兒啊一定會有大客人找她出台的,你們看,這不就來了。你們聽聽,桂花桂花,多醜的名兒……”然後又是一陣浪笑。
二牛是在另一家發廊裏找到桂花的。桂花窩在一條沙發裏,象隻受傷的貓。一聽有人叫她,立刻來了精神。一看到是二牛,桂花“哇”地大哭起來,一頭撲進了二牛的懷裏。
最後一撥桂花開得正香的時候,二牛拉著桂花的手回到了村子。村子東頭的那棵桂花樹,頂了滿頭的白花。二牛神氣地聳了聳鼻子,他覺得今年的桂花真是香,那香味,透到了心底……
為兒子作證
刑警老曾光榮地退休了。老曾做了快四十年的刑警,偵破了大小案件一千多件。在市裏公安這條線上可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好多破不了的案子,一交給老曾,不過幾天,嘿,就給整出了眉目。再將搜到的幾個證據一串聯起來,真是讓犯罪嫌疑人心服口服,讓刑警們佩服得也是五體投地。
退休了的老曾多想在家抱抱孫子,可三十好幾的兒子曾平還沒結婚。孫子是抱不成了,誰知,三十好幾的兒子還倒給他帶來了件案子。聽市刑警隊的王隊長介紹,是在上個月的一個周末,曾平和幾個同學一起到糖果屋酒吧娛樂,酒是喝了不少。鄰桌的也是幾個年輕人,酒喝得比他們還要多。不知是誰的酒水噴在了誰的衣服上,然後就動起了手。打來打去,對方的一個叫李子的青年居然當場被打死了。既然出了大事了,曾平這邊的幾個同學,都開始你推我我推你,都說沒有打死李子。好在糖果屋酒吧還有攝像頭,警方立即調看了當時的畫麵。因為當時光線很暗,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還是可以看出李子最後被打死時是兩個人用腳踢的畫麵。那兩個人,依據在場人的回憶,就是曾平和張力。
死者的死因經法醫鑒定,確認為頭部因受外力撞擊引起內出血所致。那麼曾平和張力這兩個人,究竟是誰最後用腳踢李子的頭部呢?曾平說不是自己,張力也說不是自己。攝像頭因為光線太暗,這個畫麵根本看不到什麼了,隻能看見有兩個人當時站在死者身旁。
王隊長向老曾說這些話的時候,不時看看老曾的臉色。他是多麼希望退休的老曾這時也能參與進來,和刑警隊一起破案。但是這不可能的,至少要回避啊。
“我想要一份拷貝的攝像頭畫麵,可以吧?”老曾對王隊長說。
“這完全可以,因為這攝像頭畫麵是要公開的。”王隊長也答應了。王隊長知道曾平在老曾心中的地位,老曾的老伴去世早,他的下半生是要靠曾平的。
死者家屬將曾平、張力及參與打架者一並告上了法庭,請求法庭嚴懲凶手。曾平、張力各自請了律師為自己辯護,證明自己不是最直接的凶手。已經開庭兩次了,都沒有什麼結果出來。法庭也不好下定論,因為沒有直接證據。再說,他們覺得,他們還有一個對手,那就是做了四十多年刑警的老曾。誰又敢亂下結論呢?
老曾從王隊長手中拿來攝像頭資料後,成天坐在電腦前,看那攝像頭拍攝的畫麵。當天,他一下子就看了一百多遍。然後,又是每天都看。那幾分鍾的畫麵,老曾看了至少兩千遍。有不少的好友來看望他,他也不理睬。有幾次,老曾居然看得流出了眼淚。
第三次開庭的時間就在第二天。
法庭上,各方律師依舊在為自己的當事人竭盡全力地進行辯護。老曾這次沒有到場。曾平這次請到的是全省最優秀的胡律師,胡律師大膽地推想了多個情節,在法庭上一一陳述,證明真凶不是曾平。旁聽席上的人們心中大都有了底,肯定是曾平做刑警的爸爸授意這麼做的。人們知道這個案子會怎麼判了。
在張力的律師竭力陳詞之後,法庭準備休庭之後進行宣判。這時,一個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請求不要休庭,我有話要說。”原來是老曾來到了現場。
“最直接凶手肯定是曾平!”是老曾的聲音。
現場一片嘩然。都以為老曾是不是吃錯了藥。
“法庭是不能隨便講話的。請說出證據!”審判長威嚴地說。
“我的兒子的身影我不清楚?”老曾說。
“那就認定是你的兒子了?”審判長又問。
“當時靠近死者頭部的人有兩個,一個沒有什麼動作,他的腳即使踢向死者,也不會有太大的力;另一個是用左腳拚命地在踢向對方。一般人的左腳是沒有多大力量的,能用左腳給人以致命打擊的,隻能是曾平。因為,曾平,我的兒子,天生是個左撇子,左手力大,左腿力更大……”老曾語調很輕,但分明有了哽咽的聲音。
案子很快就判決了。
之後的每個月,城東監獄的門口,人們總會看到,有一個老人,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說是要來看兒子。那個老人,身體似乎有些駝了,但精神健旺得很。
第36個
才吃完早餐,晚報記者吳市就接到了線人張三的電話:城東一井窖蓋被盜,已經有7人受傷。本來在一座小城被盜走井窖蓋應該算不上什麼新聞的,可為什麼有7人受傷了,居然沒有去管一管。
這樣新聞價值才算大了。大記者吳市心裏嘀咕著。
吳市趕到事發地點時,張三隔了10多米就開始和他打招呼,並忙著讓他下摩托車。
咋這熱情了?吳市說。
張三沒有回話,隻是向前努了努嘴,隻見前麵二三米處,正有一黑窟窿,要不是張三在10多米遠開始招呼,怕早已栽進黑窟窿了。
小偷真是可惡!吳市忿忿不平地罵著。這井窖的位置,正在一轉彎處,稍不留神,甭說騎自行車的。就是行人也會掉進去。
好在井窖並不太深,掉進去大都隻是個皮外傷。張三又接著向吳市反映情況。一邊說一邊把吳市領到了前邊不遠的一僻靜處,說,吳大記者,要拍照片就在這兒拍吧,一會準有人掉進井窖裏的。吳市一看周圍已經有三四人,正準備問點什麼。有個人發話了,我叫李四,他叫五五,咱倆都是掉進了那窟窿了的,嗬嗬,咱都隻是破了點皮毛,反正沒啥事,想在這瞧瞧,還會有誰比咱慘些。
吳市拿起照相機忙著對準李四、王五,哢嚓來了個合影。他知道這張照片也是會派上用場的。
吳記者,你看,有人來了。張三小聲地叫著。
不遠處走來了一個20多歲的女子,邊走邊唱著歌兒: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兒……“花兒”還沒唱完,哎喲一聲掉進了井窖。吳市及時地按動了快門。
我想做個連環畫式的照片,今天在晚報上刊登出來,讓人們好好地思考思考這個社會。吳市對張三李四王五說道。三人連忙稱讚吳大記者真不愧是大記者,是個真正的新聞采寫的高手。
又來了個老頭,買菜回家去的吧。掉進井窖的時候,買的菜灑了一地。
這是第26個。李四數道。
一個30多歲的男子,騎著自行車,怕是中午下班回家,叨著支煙,愜意得很。撲通一聲,連車帶人翻進了井窖。3分多鍾了,還不見人爬出。李四、王五走近一看,男子的腦袋摔破了,忙著將他拉出了井窖,叫了輛的士,直接送往醫院去了。
下一個是第36個了。李四報數道。
夠了夠了。吳市說。我得回報社去趕新聞稿了,稿子的題目我已想好:竊賊偷走井窖蓋,可惡;半天栽倒幾十人,怨誰?說著,騎著摩托車一溜煙走了。
幾個小學生放午學回家,蹦蹦跳跳,發現了沒了蓋的井窖。
要是有人掉下去,可不得了了。一個孩子叫道。立刻有人提議做個指示牌。孩子們找了塊木板,買來毛筆墨水,寫了幾個大字:這裏很危險!然後,又唱著歌兒蹦跳著離開了。
張三李四王五見了,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覺得有點失望。
說這裏有危險卻不寫清楚。張三嘟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