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來到梁國,他有過猶疑,也有過理想,甚至也一度無限接近過死亡。然而那個時候,他心裏總還燃著一團希望,他總覺得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然而這次,他很無助,說得確切一點,應是無望。
一場大雪就可以要了他的命,而且看起來還不冤。
你說他冤不冤。
“能不能男人一點,死怕什麼?十八年後不又是一條好漢嗎?年輕人想開點。”聲音再次從牆角處傳來。
“你是死刑犯?”楚天舒突然問道。
“是。”聲音很淡定。
“你不怕死。”楚天舒繼續問道。
“怕。”回答依然很堅定。
“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你怕的樣子。”楚天舒淡淡說道。
“因為這世上有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有時候死是一種解脫。”牆角處的聲音似乎也有些暗淡下來。
楚天舒轉頭看了看牆角的這個人,滿臉胡子,估計好長時間沒有修理過了,看其五官倒也端正,應是屬於女人著迷的那種男人。
隻不過這世界上判死刑與長相沒有任何關係,估計這世界上又有好多女人要傷心了。
楚天舒再次轉頭問道:“那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什麼?”
“牽掛。”說話的人緩緩閉上了眼睛。
牽掛!楚天舒仔細回味著這句話。
的確,有了牽掛,就會有牽絆,有了牽絆,就會失去判斷,一個失去判斷的人也就離死不遠了。
“那你牽掛的人是誰?”楚天舒忍不住繼續問道。
“我發現你這個人很無趣,要不就不說話,要不就問個沒完。”牆角處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我也是突然才明白,現在不多說話,隻怕以後是沒機會了。”楚天舒微皺的眉頭開始慢慢舒展。
“突然能看破生死,不簡單。”牆角處的人稍微動了一下身子,繼續問道:“你有牽掛的人麼?”
“有。對了,剛才我問你的問題呢,你牽掛的人又是誰?”楚天舒再次問這個人。
“女人。”從牆角處傳來的聲音似乎有些酸楚。
“女人,一個女人,兩個皇帝共同的女人。”牆角之處的人喃喃自語著,楚天舒剛要說話,又被他的話給打斷了.
“隻有我死了,她才能安全。”
“為什麼?”楚天舒驚愕道。
“當初是我把她從冷宮裏救出來的。”靠著牆角之處,他沒有正麵回答楚天舒問題,隻是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往下說。
“然而均王救她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把她培養成臥底,專門用美色迷惑對方男人,套取信息。”可能是在牆角處呆得太久,也有可能是天氣實在太冷,聲音開始有些發抖。
“我在救出她的時候,就喜歡上了她,而她也慢慢愛上了我。”聲音頓了頓,他接著說道:“可均王根本不管這些,硬是要讓她出賣肉體。”
是啊,看似她脫離了冷宮,實則是進入了另一個深淵。楚天舒知道這個男人的苦痛,也逐漸明白了張氏心中的苦楚。
現在這個可憐的女人就在他的客棧裏,隻是她不知道深愛他的男人卻在京城的牢房裏等死。
隻是現在楚天舒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出去告訴張氏這些,盡管她現在掛著樊正春的名義。
看著楚天舒無限糾結的表情,牆角之處的聲音開始變得柔和:“不說這些煩心事了,你為何進來。”
楚天舒淡淡道:“因為今年京城第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