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之處很暗,楚天舒看到了一雙明亮的眼睛,這雙眼睛裏滿是驚訝,而且張得好大好大。
的確,因為一場雪進入牢房讓人聽起來有些荒唐,楚天舒可能是有史以來第一個。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離譜,也難怪此人驚訝地半天都沒有說話。
被提審已是三天後,客棧門前死了人,而且還不止死了一個。
雖不是楚天舒親自動手,但的確和他有關,關聯還很大,大得他很難撇清關係。
簽字畫押,他的脖子上還套上了夾板。沒有刑訊,也沒有套路,隻是聽到那些失去孩子父母的痛哭聲,他的心也隱隱作痛。
心隱隱作痛的同時,也讓楚天舒隱隱感到有些不妙,他想哭,卻欲哭無淚,他想笑,當然找不到笑的理由。
他的罪名遠不隻是謀害孩童那麼簡單,他最大的罪名竟然是個盜墓賊。
無論他怎麼解釋,他甚至都扯下了自己的麵具,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
他現在是臭名昭著的盜墓賊溫韜。
二貓子竟然是大盜溫韜。
他開始想著遲家樓坊時見到二貓子時的情形,甚至二貓子在離開遲家樓坊的時候也曾提醒過他,然而他怎麼也想不到二貓子的本來麵目竟然是盜墓賊溫韜。
他苦笑著問那個在牆角之處的男人,這是否意味著等死。
和他同牢房的人卻岔開了話題,淡淡告訴楚天舒可以叫他文哥。
看著楚天舒低落沉淪的樣子,文哥笑著說道:“等死並不意味著死,我等了好多年,不也是好好活著嗎?”
這話的確讓楚天舒輕鬆了不少。
楚天舒是現代人,要是死在梁國,那可就太冤了。即使要死,也是死在現代,他可不想當糊塗鬼。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一場有趣的雪,許多天真無邪的孩童,突然出現了一個衣著光鮮的小孩,正是這個小孩的出現,打破了這裏的平衡,他破壞了這裏的祥和。
這個衣著光鮮的小孩究竟是誰家孩子?他突然想起大堂上審訊的時候,居然沒有見到這個小孩。雖然按照現代的法律,小孩屬於未成年人,可以不受法律刑事責任,但至少在大堂上應該見到他的身影才對。
即使在古代,小孩和家長都沒出現在大堂上,這似乎有點不合情理。
楚天舒仔細想了想,至始至終,他都沒見過那個衣著光鮮的小孩。
至於他是盜墓賊溫韜,他毫無怨言。因為他的確沒有聽從二貓子的告誡,而且還異常高調的來到了梁國京城,這很明顯就是找死的節奏。
他學的是考古,溫韜的大名他絕對不陌生,古代帝王的陵墓大多都慘遭過他的毒手,隻是他沒想到,自己陰差陽錯來到梁國,自己竟然用著大盜溫韜的麵具。
他還清楚記得,在學校那棟302室考古教授憤憤不平地講述著古代盜墓賊的罪行,這其中就有三國的董卓和曹操,梁國的溫韜,乃至現代的孫殿英之流,這些人都為現代人所不齒,他們給古代帝陵造成了重大損失,有些甚至是不可逆轉的。
當時他表現得也是極為憤慨,然而他現在卻掛著溫韜的嘴臉,這或許是對他考古專業的一個最大諷刺。
他不能當糊塗鬼,更不能這樣無休止的呆在牢房裏。
楚天舒是年輕人,他有自己的理想,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去做,他等不起。
他必須找機會,讓真相大白於天下,他絕不能讓溫韜之流隱藏在暗處,繼續幹著禍國殃民的勾當。
不能,不能,絕不能讓這種人活著,絕不能讓這樣的人活得逍遙自在。
他心裏默默念著這些,然而在京城開封,他沒有一個親人,甚至連真正意義上的熟人都沒有。
現在的楚天舒真的陷入了絕境。
沒有心情,不想說話,沒有胃口,這是楚天舒這幾天最真實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