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在為他手下的大謀士兼文人荀或記功,荀或以沒有參加野戰為由而推讓時,曹操說過一句很有見地的話:“謀為賞本,功未必皆野戰也。”這說明,在曹操的眼裏,文臣們雖不善衝鋒陷陣,但他們手中的筆並不比刀槍的分量差。思想上對文人的重視,必然導致政治上對文人的重用。曹操對聚集到麾下的文人,都盡可能地委任合適的職務,以充分發揮他們的專長。“建安七子”中的佼佼者王粲,在劉表那裏呆了十五年,隻因其貌不揚,不被劉表所重用。劉表死後,王粲說服了劉表的兒子劉琮投降曹操,曹操立即封王粲為丞相掾,賜爵關內侯,時間不長,又提升為軍祭酒,建立魏國後,又拜王粲為侍中。
俗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受曹操的感染,曹丕對文人也總是另眼相看,溫和有加,文人們即使在他麵前有所不恭,他也從不計較。黃初五年(公元二二四年),吳質從河北統軍回朝,曹丕命令所有上將軍及特進以上官員為他接風,席間,宗室曹真與吳質爭吵,曹真仗著地位高貴,出言不遜,拔刀威脅,吳質也毫不畏懼,以牙還牙。要不是有曹丕撐腰,吳質是斷然不敢這麼做的。吳質的作品流傳下來的很少,他的主要功績是在曹丕和文人間穿針引線,使曹丕及時了解到文人的動向及人們對各種作品的議論,寫出了建安文學中獨一無二的文學理論批評性作品《典論·議文》。
●賞不勝賞——先封最討厭的人為侯
有一天,劉邦和張良在洛陽南宮散步閑談,看見遠處有不少將領坐在沙地上指手劃腳,不知在議論些什麼。
劉邦便好奇地問張良:“他們在討論些什麼呢,這麼興奮?”
張良一半認真一半開玩笑地說:“陛下真的不知道嗎?他們在討論如何謀反的事啊!”
劉邦知道這是張良在開玩笑,便也笑著說:“天下剛剛安定,他們幹嘛又要謀反?”
張良解釋說:“陛下出身布衣,就是靠著這些部屬才奪得天下的啊!如今陛下貴為天子,而到目前為止,所有得到封賞的都是親密部屬和陛下所喜愛的人,平生有仇怨的也都遭到誅殺。若真的依照這幾年軍史上的計功簿,天下的土地和財物是無法平分封賞給有功部屬的,這些將領一方麵害怕陛下無法全部給予封賞,更擔心平日的過失可能成為被誅殺的借口,因而相聚討論如何謀反啊!”
劉邦聽了覺得的確有道理,張良雖是開玩笑,但封賞之事若不早點解決,的確是會出事的。
於是,劉邦便請教張良:“那現在怎麼辦才好呢?”
張良說:“陛下平生最討厭的,而且大家也都知道的,是哪一位呢?”
劉邦說:“誰都知道,我最討厭雍齒,這家夥早年曾背叛過我,又經常故意侮辱我,惹我生氣。好幾次,我都想殺掉他,但又舍不得他的才幹,再說他也為我建立了不少功勞,所以才一再原諒,不忍心處罰他。”
張良:“那現在就趕快先封賞雍齒吧,封了他後,這些部屬便能夠放心了!”
於是劉邦立刻舉辦了一場酒宴,在酒宴上宣布晉封雍齒為什方侯,並當場囑咐宰相、禦史等,盡快評審每個人的功勞,以為晉封的依據。
酒宴結束後,群臣都高興地說:
“連皇上最討厭的雍齒都被封為侯了,我們還會有什麼問題呢?”
於是,群臣開始放下心來,耐心地等著被封王封侯的那一天了。
三國時的曹操,就常用“雍齒封侯”的策略,來穩定人心。官渡之戰剛剛結束,曹軍正在清點戰利品的時候,一位士兵抱著一大捆信件,急忙忙地來向曹操報告:袁紹倉惶逃走,扔下不少東西,其中有一批書信,是京城許都和曹營中的一些人暗地裏寫給袁紹的。曹操接過信,翻了一下,這些信大多是吹捧袁紹的,有的幹脆表示要離開曹操投奔袁紹。
曹操的親信得知這些信的內容,都很生氣,紛紛說:“吃裏扒外,這還了得,應該把他們都抓起來殺掉!”
曹操笑了笑,說:“把這些信統統燒了!”
曹操的這個舉動,讓所有的人都驚住了。
曹操用一種“糊塗”的方式,便化解了一場大規模的株連。
宋太宗假醉赦大臣的故事,也是運用了這個策略。
一天,宋太宗在北陪園同兩個大臣宴飲,孔守正喝得大醉,和王榮在皇帝麵前爭論邊功,憤怒之下,失去了禮節,侍臣奏請太宗將孔、王二人交給有關部門問罪,太宗沒有同意。第二天,孔守正、王榮都到金鑾殿請罪。太宗說道:“朕也喝得大醉,記不清有這件事了。”
●赦季布、誅丁公;赦蒯徹、欒布
——天下最奇特的賞罰方式
○楚人季布,是項羽手下的大將,在楚漢戰爭中,曾數次逼得劉邦顛沛流離、惶惶如喪家之犬。因此,劉邦對季布特別仇恨。楚漢戰爭結束後,身為敗軍之將的季布,隻得亡命天涯。劉邦對季布恨之入骨,便懸賞千金追緝,並聲明有敢於藏匿季布者,罪誅三族。為了逃避劉邦的通緝,季布便剪掉頭發,裝扮成奴仆的模樣,自賣於魯國的朱家府上當奴隸。
朱家是魯國的豪門,一向很講義氣,為遠近人所尊重,而且膽識大,常解人危難,因此聲名遠播。季布自賣為奴後,因氣質非凡,難以掩飾自己的英雄本色,便很快被朱家認出,但朱家認出季布後,卻不動聲色,將他分派到田野工作,以避人耳目。聽說劉邦近臣中,以夏侯嬰最講義氣,朱家便到雒陽拜見當時已被封為滕公的夏侯嬰。
朱家見到夏侯嬰,便請求他:“季布到底犯了什麼罪呢?當時他是項王的將領,職責上本應盡力而為。陛下統有天下,更不可以殺盡項氏的大臣,這些人原本都是人才,且皇上以天下之尊,卻求私怨於一人,那就顯得太沒有度量了。季布是難得的賢才,如果緝捕他太急了,他可能會向北投降胡人,或向南避難於百越,這不是將壯士趕去資助敵人的愚蠢行為嗎?當年伍子胥所以掘楚平王之墓鞭其屍,不也是如此這般產生的禍端嗎?公既為陛下親信大臣,何不將這件事向陛下進諫,以免引起重大的錯誤!”
夏侯嬰認為朱家講得有理,便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由於夏侯嬰和劉邦交情很深,所以常有單獨陪侍劉邦的機會,他坦然地將朱家所講的話向劉邦報告,並表示朱家已自首藏匿季布之事。
劉邦對朱家的義氣頗為感動,當場下令赦免季布,並拜之為郎中。當劉邦想召見朱家時,朱家已棄家避走,從此不再見其蹤跡。
○季布母親的弟弟丁公,即季布的舅舅,也曾在項羽手下為將。彭城之戰時,丁公在彭城西邊包圍劉邦,雙方短兵相接,劉邦在生死關頭,勸說丁公看在昔日同為項羽同僚的份上,放他一馬,丁公於是便故意放跑了被圍的劉邦。
丁公放跑劉邦的情節,《史記·季布列傳》中是這樣記載的:“季布母弟丁公,為楚將。丁公為項羽逐窘高祖彭城西,短兵接,高祖急,顧丁公曰:‘兩賢豈相厄哉!’於是丁公引兵而還,漢王遂解去。”
項羽滅亡後,丁公覺得自己有恩於劉邦,便主動向劉邦投降,但卻被劉邦關進了監獄。
劉邦將丁公作為戰犯,交給了軍事法庭審判,並特別囑咐軍事法庭:“丁公為項羽臣屬時,辦事不忠,致使項羽喪失天下,建議處以斬刑!”
於是,軍事法庭判處丁公死刑。
○呂後趁劉邦不在長安時,讓蕭何將韓信騙到未央宮,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其斬殺。劉邦回來後,得知韓信已死,便問呂後:“韓信臨死前,可有什麼遺言?”
呂後說:“有,隻有一句。他說,侮恨自己當初不聽蒯徹之言,才落此下場。”
劉邦說:“蒯徹是齊國有名的辯士,顯然是他教唆韓信造反的。”
於是,劉邦當即下令,要求齊國政府通緝蒯徹。
蒯徹聽到消息,自知難逃,便立刻向官府自首,隨即被押送到長安,由劉邦直接審問。
劉邦問:“是你教唆韓信造反的吧?”
蒯徹坦然答道:“是,的確是我教他的,可惜那家夥沒有用我的謀略,才會落到今天被族殺的地步!如果當初他肯聽我的建議,陛下怎麼又能夠殺得了他呢?”
劉邦大怒,下令烹殺蒯徹。蒯徹大呼冤枉。
劉邦見蒯徹喊冤,便問:“是你教唆韓信的,罪該萬死,還有什麼冤枉呢?”
蒯徹回答道:“當年,秦王朝喪失政權,天下群雄共逐之,有才能、動作快的便可能捷足先登,每個人都有機會啊!如同古時蹠之狗向帝堯猛吠,倒不是帝堯不仁,而是狗對不是他主人的人便會吠叫啊!當時臣是韓信的部屬,隻能對韓信效忠,而不知尚有陛下啊!而且天下各股力量,當時想要爭奪天下的,數不勝數,隻是力量不足罷了,難道這些人也都有罪,必須烹殺殆盡嗎?”
劉邦覺得有理,就赦免了蒯徹。
○梁國大夫欒布,在彭越還是平民百姓時,就和他是好朋友。欒布家裏非常貧窮,年輕時曾在齊國為人做奴仆,後又做過釀酒工。彭越在巨野為盜時,欒布被賣到燕國為奴隸,不久欒布因替主人報仇,義名振動燕國京城,燕國將軍臧荼仰慕其名,便提拔他為都尉,臧荼為燕王後,欒布又被提拔為將軍。
劉邦統一天下後,臧荼造反,被劉邦擊敗。欒布因是臧荼的部下,也遭到逮捕,家人無奈之下,隻得求彭越相助,彭越向劉邦說情後,將欒布贖出,又將他任命為梁國大夫。
後來,彭越被呂後誅殺,首級被掛在城上示眾。欒布聞訊便立即從齊國趕到洛陽,跪在彭越首級下,以祭品拜祭彭越。
看守彭越首級的士兵,立刻將欒布逮捕,並將他送到劉邦跟前詢問。劉邦罵道:“你是彭越的同黨吧,我已明令禁止任何人替彭越收屍,違者將被視作同黨,你卻敢去祭祀,明明是造反的同夥,立刻給我烹殺了!”
於是,衛兵立即將欒布推出,準備放人湯鑊中烹殺。
欒布目視劉邦,大聲說道:“我還有話要說,請允許我把話說完再死!”
劉邦假裝大度地說:“快死的人了,有什麼要說的,就盡管說好了!”
欒布便跪下來,對劉邦說道:“當時陛下困於彭城,敗於滎陽、成皋間,項王所以無法西向進逼,以彭王居於梁地,和漢軍共同幹擾楚軍。當時,彭王若心向楚則漢破,心向漢則楚破,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啊!而且垓下之戰,如果不是彭王出兵助漢,項王也不會那麼容易被打敗的。天下已定,彭王以功勞晉封為諸侯,亦欲以此傳萬代,為陛下之屏藩。如今陛下隻為了曾征兵於梁,而彭王因病不行,便懷疑彭王造反,沒有確鑿的反叛證據,卻硬以小事誅滅,臣恐今後功臣將人人自危,對陛下也不再有信心了。今彭王已死,臣生受其恩,義當追隨地下,請立刻將我烹殺吧!”
這幾句話的確說中了劉邦的心事,誅殺彭越並非劉邦本意,心裏還是有點過意不去。劉邦個性一向寬容,至此便不忍心再處死欒布了,乃當場赦免其罪,拜為都尉,並同時答應,若他不願做都尉,可任他自由離去。
劉邦赦免了與他為敵的季布、蒯徹、欒布,而獨獨誅殺了有恩於他的丁公,看來於情於理都不合,其實是大有一番深意的。
赦季布、蒯徹、欒布,而且還要給他們官做,這是一種籠絡和收買。反之,他不僅不報丁公的救命之恩,而且還將其處死,則完全是一種懲戒。表麵上看,劉邦這是在表彰季布等人對他們主人的忠誠,懲罰丁公對主人的背叛,而實質上,劉邦是借此告誡群臣:為劉邦之臣,隻能學季布、蒯徹、欒布,不能學丁公。
劉邦就曾對別人親口解釋說:“我這樣做,是在使以後為人臣者,切勿仿效丁公啊!”
從謀略學角度看,劉邦殺丁公以儆效尤的做法,實際是在指桑罵槐、敲山震虎,這是封建統治階級常用的統禦之術。在上述故事中,對於劉邦來說,項羽敗亡之後,外部的敵人暫時不存在了,而內部的麻煩卻又成了他的心病。首先是眾將因大多出身農民而粗魯無禮,爭功不休,不知恭順;其次是大亂之後,人心不穩,難保群臣中沒有覬覦帝位的,然而恰在這個時候,項羽的貳臣丁公主動送上門來了。於是,劉邦便順手牽羊,借了丁公的頭顱來敲山震虎、殺雞儆猴。
其實,仔細想一下,會發現劉邦這樣做有個破綻:不忠於項羽的人並非丁公一個,至少還有項伯,為什麼劉邦獨獨殺掉丁公而不加罪項伯等人呢?這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丁公對劉邦雖有一時的救命之恩,但與劉邦卻並沒有深厚交情,這一點與項伯是根本無法相比的;二是,丁公與季布,同是楚將,又有血緣關係,但他們一個對項羽有貳心,一個始終忠於項羽,將他們殺一個、赦一個,可以形成鮮明對比並收到更為強烈的震懾效果。
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也對此評論道:“漢高祖自從在豐、沛起義以來,網羅各地豪傑,招納亡命徒眾,其中背德棄法者不知有多少。在即帝位後,卻隻有丁公為不忠之罪,遭受誅殺,這到底是什麼道理呢?因為進取天下和保持太平,其間有很大的差異。當群雄角逐天下之際,每個人都沒有固定主人,隻要來投奔的便接納之,有容乃大,自己的努力才能擴充。但如今貴為天子,四海之內,沒有不是他的臣民,如果不要求臣民遵守禮義,則人人心存二心,投機僥幸,國家便很難保持永久的和平了。是以,必斷然以大義示之,使天下臣民皆知道作臣屬的道理,不忠於職責的天地不容,懷私結恩的,即使對自己有利,仍是違反公義。殺一人而千萬人為之驚懼,這樣的決策必經過審慎思慮,眼光何其遠大,子孫能享有四百多年的天祿,也是有其道理的。”
●田橫盡節,劉邦感慨
劉邦統一天下後,齊國的田橫因怕劉邦追緝他,便率殘部五百餘人逃亡到了東海的一座小島上。
劉邦知道田橫在齊國時聲望極高,加上其兄田榮在齊國的聲望,不少齊國知名長老對田橫都很敬重,如果任由他在島上活動,恐怕會造成東方海域日後的禍患。於是,劉邦便派特使赦免田橫,並要召他到京都雒陽來。
對劉邦的招撫,田橫卻辭謝說:“臣曾烹殺陛下的特使酈食其,如今酈先生的弟弟酈商在朝中為重臣,臣若上京城,恐將遭到報複,因此不敢奉詔。請將臣等廢為庶人,守於海島中。”
特使將田橫的話如實向劉邦作了彙報,劉邦立刻召見酈商,對他說:“齊王田橫將入京向朝廷表示恭順,你和他雖有宿怨,但為國家大事著想,你的人馬或酈氏從屬有敢乘機報複者,將判以滅族之罪。”
劉邦再命特使持此詔令出示田橫,以表招撫的誠意,並傳口頭詔令:“田橫進京後若表現順服,大者為王,小者封侯,若不來,將令大軍前往征剿。”
田橫擔心島山因他的緣故而遭逢戰亂,隻得和兩位使者乘坐傳旨驛車,前往雒陽拜見劉邦。在距雒陽城三十裏處,田橫對劉邦的使者說:“人臣見天子,應先洗沐,以表尊重。”
於是,使者便答應田橫在這兒的驛站待上半天,讓他有時間洗沐一番。洗沐完畢,田橫又對兩位使者說:“田橫原本和漢王同為諸侯領袖,平起平坐。如今漢王貴為皇帝,田橫卻為亡國之虜,必須北麵臣事,這種恥辱實在相當難堪。而且我烹殺酈商之兄,卻要與酈將軍成為同事,並肩站在朝廷上,縱使有皇帝詔令,他們不會對我怎麼樣,但我天天在朝中麵對酈將軍,心裏難道不感到慚愧嗎?況且陛下召見我,不過想看到我的麵貌罷了,現在請斬下我的首級,由此急馳入京隻三十裏,相信形貌尚不致有太大的改變,還可辨識得很清楚!”
田橫這番話的意思是,劉邦想控製的隻是他本人而已,隻要證明自己死了,就不必向島山的軍民施加武力了。
說完,田橫便拔劍自刎。使者沒有來得及阻攔,隻好取下田橫首級,用木匣妥為放置,火速奉首級急馳雒陽,向劉邦稟報。
劉邦對田橫的這種做法,頗有感觸,傷感地說:“田氏兄弟三人(田橫、田榮、田儋)皆起自民間,而先後稱王,頗得齊民擁護,實在稱得上是賢能的人啊!”
於是,劉邦拜跟隨田橫而來的兩位隨從為都尉,由他們出麵,組織了一個二千人的喪葬隊,以王侯的禮儀為田橫出喪。
葬禮結束後,田橫的兩位隨從跪在田橫墓旁,也自刎而死,以此表示他們對主人的效忠。
劉邦聞報,更加感歎不已,認為田橫的部屬都堪稱賢士,便令人持節前往島上報噩耗,並召見其餘五百人。不料,五百部屬聽說田橫因保護他們而死,都痛哭失聲,隨後便集體自殺,以此表達他們對主人的無限忠誠。
消息傳到雒陽,劉邦更被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大漢風流,千古一帝
一、攘外安內,雙管齊下
●鳴鏑實驗,冒頓弑父
匈奴原是北方的遊牧民族,在戰國末期趁中國諸侯內鬥、無暇北顧之際,逐漸南侵。尤其趙國北方,曾受嚴重威脅,幸有名將李牧苦苦抵擋,才阻擋住了匈奴對中原的侵襲。
秦始皇統一天下後,忙於國內的治理工作,無暇顧及邊防,匈奴於是更為猖狂,數度入侵北河一帶,秦始皇不得已便修築長城以防禦。
從始皇三十三年起,大將蒙恬數度北伐,收複北河之南四十四縣,匈奴因畏懼蒙恬,便向北遷徙了十餘年。秦王朝滅亡後,匈奴再度南侵,並渡過北河騷擾中原北方地區。
這時候,匈奴的領袖是個名叫頭曼的單於。頭曼單於原已立長子冒頓為繼承人,冒頓的母親死後,頭曼又冊立了新的閼氏(王後)。這位閼氏又生了一位幼子,頭曼愛妻心切,想立少子,因而廢除了冒頓的繼承人權位。
匈奴的東方有東胡國,西方有大月氏,都非常強大。為維持和平共存,以發展南侵中國的實力,匈奴、大月氏和東胡間,曾簽訂共同防禦條約,三方麵各以皇子為人質,冒頓因此便被派往大月氏。但頭曼根本不把冒頓的性命當作一回事,不久便又和大月氏鬧翻,雙方兵戎相見,頭曼率騎兵隊突襲大月氏。月氏國王便想加害人質冒頓,冒頓及時獲得消息,於是盜取了月氏國最好的駿馬,徹夜逃亡,返回匈奴國。頭曼雖不喜歡這位長子,但也驚訝於他的機智與武勇,遂令其為軍團將領,統有萬騎的部隊。
冒頓非常痛恨父親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危攻打月氏的行動,他認為這是父親有意殺他的證據,直接的原因在於後母及少弟有意謀奪其繼承權。
冒頓發誓報複,以確保自己的繼承權。冒頓特別設計了一種射出時會發聲的弓箭,叫作鳴鏑,並訓練他左右的騎射人員,隻要鳴鏑射向的地方,不論目標是什麼,眾騎都必須跟著他射,違者立斬。
為了把自己的命令貫徹下去,冒頓以愛鳥作實驗,果然有部分騎射人員以為冒頓鏑錯了,遲疑不敢出手,立即受到冒頓斬殺的處罰。冒頓又以自己的愛妻作實驗,這是個更嚴厲的考驗,結果又有數位騎射人員因不敢動手而被冒頓斬殺。最後,冒頓以父親的愛馬作實驗,這是大不敬的行為,但沒有人再敢遲疑了。冒頓確信訓練已完全成功。
不久,冒頓陪同頭曼單於狩獵。冒頓刻意安排讓自己的人馬逐漸包圍住頭曼。眼看機不可失,冒頓以鳴鏑射向頭曼。左右騎射人員果然毫不猶豫地將箭射向頭曼,頭曼及其護衛人員全死於亂箭之下。隨即,冒頓發動兵變,將後母及後母所生的兒子都斬殺殆盡,很多不服從的大臣和部落長老也立刻遭到殲滅。然後,冒頓自立為單於。
東胡國得到冒頓弑父自立的情報後,想乘內部混亂之機,占匈奴國的便宜。於是,東胡國遣使者向冒頓要求將頭曼單於最喜歡的千裏馬送給他們。
冒頓向長老們征求意見,大家都認為,這是東胡國故意侮辱新單於,應拒絕。但冒頓卻認為,不可為了一匹馬,而和鄰國鬧翻,於是答應將千裏馬送給東胡國王。
不久,東胡國王又向冒頓要求將單於的閼氏(王後或妃子)挑選一位最漂亮的送給他。冒頓再度召開長老會議,長老們都憤怒地說:“東胡無道,侮辱我君,竟敢要求閼氏,請立刻發兵攻擊。”冒頓卻說:“不可因一個女子,而和鄰國幹戈相見啊!”於是又將一位閼氏送給了東胡國王。
幾次下來,東胡國王以為冒頓軟弱可欺,接著又提出一個不合理要求:東胡和匈奴的國境間,有一塊棄地,沒有人居住,廣達千餘裏。依照傳統,兩國曾各在一邊設有摻望台,作為緩衝地。東胡王於是派使臣向冒頓提出:“幹脆將這整塊棄地送給我們吧!”
人沒有滿足的時候,東胡國王就是這樣的人。下麵這個故事挺有意思,故事中的乞丐,與東胡國王一樣,也是一個不知道什麼叫滿足的人。
一個特別寒冷的冬日,一個富翁路過一座小橋時,看到一個年輕的乞丐在橋下圍著一堆被人倒掉的煙灰取暖。乞丐一邊取暖一邊自言自語地說:“如果有一團火給我烤烤取暖,我這一輩子就知足了。”
富翁聽了這話,覺得很有趣,一個人隻要有堆火烤烤就知足了,多麼微薄的願望啊。世間真有這麼知足的人嗎?富翁想試試看,於是就把乞丐帶回了家。乞丐到了富翁的家,每天都可以烤火取暖,富翁想他這下子該知足了吧。這樣做了半年,有一天富翁路過乞丐的窗口時,又聽到乞丐在自言自語:“要是我這輩子天天都可以吃上肉,我就知足了。”富翁想起來了,原來乞丐看到他中午吃肉,所以也想吃肉了。能天天吃上肉就知足了,這個願望也不難實現,富翁心想。
於是,富翁就命令下人們天天做肉給乞丐吃,看到乞丐狼吞虎咽的樣子,富翁心想,這下子你該知足了吧。
過了幾天,富翁打算到乞丐的屋子去問問乞丐,是不是真的知足了。當富翁走進乞丐屋子裏時,嚇了一跳,乞丐竟然在用水調戲一個叫做春花的小丫環!看到這種情形,富翁不禁搖頭感歎:想起當年橋底灰,為啥用水戲春花?看來世間是沒有會知足的人哪!
富翁的感慨發人深省,但卻不夠準確。要知道,世界上不是沒有不知足的人,而是沒有不知足的心。
回過頭再說東胡國王,他向冒頓要那塊“棄地”時,冒頓再度召開長老會議,見到冒頓一再退讓,有部分長老便說:“這隻是塊棄地,要不要、給不給都沒有什麼關係。”想不到冒頓聽了卻發怒道:“土地是國家的根本,怎麼能隨便送給別人呢?”遂下令將主張送土地給東胡國的那幾個人全都殺掉了。
接著,冒頓宣布全國進入戰備狀態,號令各地方部族戰士緊急大集結,有遲到或延緩出兵者,部落首領將被斬首。號令下達不久,冒頓便集結了數十萬部隊。
於是,冒頓下令攻擊東胡國。東胡國王一向不把冒頓放在眼裏,來不及準備,便被打得潰敗,東胡國王被殺,東胡成了匈奴的臣屬國。回師時,冒頓又下令西擊大月氏,月氏軍隊不敵,往西退了幾百裏。冒頓又向南並吞樓煩、白羊河南王,並侵入燕國及代國北方。不久,他便完全收複了當年蒙恬所奪取的匈奴故地,與中國的軍隊在河南塞至朝那、膚施間相對峙。
這時正好是劉邦和項羽對峙滎陽之際,中國內部疲於內戰,根本無暇顧及邊防,這讓冒頓的勢力得以迅速擴張,掌握的遊牧騎兵軍團多達三十餘萬,北方諸國均被納入其管轄下。
大漢王朝建國後,劉邦命韓王信進入晉陽,並在馬邑建立防寨的同時,冒頓也率大軍南下,包圍住馬邑的韓王信營寨。冒頓的騎兵團來無影去無蹤,凶悍無比,韓王信無法抵禦,隻好派遣使者去和冒頓談判,尋求和解。
劉邦在聽到馬邑危急的消息後,立刻派軍前往協助,因此韓王信有心歸向匈奴的情報也為漢援軍截獲。雖無法判斷韓王信是否有心投降,但劉邦以前線主將存有二心,將危及國家,正式派欽差指責並警告韓王信。韓王信因害怕劉邦追究責任,隻好率軍向冒頓投降。冒頓也隨即率軍南下,攻陷了句注及太原,並包圍韓國首邑晉陽。
冒頓單於以驕兵之計麻痹東胡並乘機將其擊滅的故事,載於《史記·匈奴列傳》:“冒頓既立,是時東胡強盛,聞冒頓殺父自立,乃使使者謂冒頓,欲得頭曼時有千裏馬。冒頓問群臣,群臣皆曰:‘千裏馬,匈奴寶馬也,勿與。’冒頓曰:‘奈何與人鄰國而愛一馬乎?’遂與之千裏馬。居頃之,東胡以為冒頓畏之,乃使使謂冒頓,欲得單於一閼氏。冒頓複問左右,左右皆怒曰:‘東胡無道,乃求閼氏!請擊之。’冒頓曰:‘奈何與人鄰國愛一女子乎?’遂取所愛閼氏予東胡。東胡王愈益驕,西侵。與匈奴間,中有棄地,莫居,千餘裏,各居其邊為甌脫。東胡使使謂冒頓曰:‘匈奴所與我界甌脫外棄地,匈奴非能至也,吾欲有之。’冒頓問群臣,群臣或曰:‘此棄地,予之亦可,勿予亦可。’於是冒頓大怒曰:‘地者,國之本也,奈何予之!’諸言予之者,皆斬之。冒頓上馬,令國中有後者斬,遂東襲擊東胡。東胡初輕冒頓,不為備。及冒頓以兵至,擊,大破滅東胡王,而虜其民人及畜產。既歸,西擊走月氏,南並樓煩、白羊河南王。悉複收秦所使蒙恬所奪匈奴地者,與漢關河南塞,至朝那(今甘肅固原東南)、膚施(上郡郡治,在今陝西榆林南),遂侵燕、代。是時漢兵與項羽相距,中國罷於兵革,以故冒頓得自強,控弦之士三十餘萬。”
●禦駕親征,出師不利
為了確保大漢帝國的領土完整,劉邦決定禦駕親征,以樊噲軍團為先鋒,北上攻擊匈奴及投敵的韓王信的軍隊。
韓王信自恃猛勇,和樊噲會戰於銅硤。劉邦親自赴前線指揮,漢軍士氣旺盛,韓軍不敵,主將王喜陣亡,韓王信敗走匈奴。原屬趙國的白土人曼丘臣和王黃等人,擁立趙王室苗裔趙利為王,並收編韓王信殘餘兵馬,和韓王信及匈奴暗中聯合攻打遠征的漢軍。
冒頓單於令左、右賢王各率領萬餘騎兵,屯於廣武以南,響應王黃等號召,並向晉陽附近進擊。樊噲率軍猛擊,匈奴敗走,但很快又再集結。樊噲下令北擊,不料卻碰到大寒流來襲,雪片鵝毛般落下,天寒地凍,士兵被凍得連兵器都拿不起來,樊噲隻好下令休戰,駐屯於晉陽。
劉邦也在晉陽坐鎮,指揮大局,等待氣溫回升再發動北伐戰爭。冒頓也趕往前線,駐屯於代穀。這時,劉邦派出密探,前往探查冒頓的布防。冒頓有所警覺,故意將勇士及肥壯的牛馬藏起來,隻將那些老弱殘兵和瘦弱畜牲不露痕跡地展示給劉邦的密探看。
漢軍密探將匈奴的情況向劉邦回報,劉邦為了慎重起見,又派出十餘批人馬去刺探,所得的情報全都一樣,證明現在匈奴十分虛弱。
劉敬(原名婁敬,因建議遷都之功,被賜姓劉)因曾在邊疆和匈奴做過貿易,對匈奴的了解較多,便對劉邦提出,由自己親自出使冒頓營寨,以探虛實。
不久,天氣轉暖,但劉敬還未歸來。據情報分析,冒頓畏懼漢軍北上,有意撤營。禦前軍事會議中,諸將均稱匈奴可擊,如果等劉敬回報,必喪失時機。劉邦於是親率三十二萬大軍北上,到達北方軍事重鎮句注時,恰好碰到了急速返回的劉敬。
劉敬向劉邦勸諫說:“兩國相互爭戰,依常理應盡量掩飾弱點,展現優勢。但臣前往冒頓營,果然隻看到老弱殘兵,這必然是匈奴有意暴露自己的弱勢,引誘我們深入敵境,再以伏兵出奇不意突擊我們,所以我判定,現在不是攻擊匈奴的時機。”
劉邦對劉敬的話,不以為然,便斥責他:“你這家夥就會靠那張嘴巴,現在又胡說八道,擾亂軍心!”
於是,下令械係劉敬,並送往廣武監禁。
由於三十餘萬大軍人數太多,為配合糧食補給方便,必須分由數條大道北上。劉邦下令各軍在平城集結,便自率主力軍急速北上。劉邦主力走的那條路,路況最佳,因此很快便到達平城,等候其他軍團一到,便要對冒頓營寨發動攻擊。
為盡快掌握敵情,劉邦偕同陳平與樊噲先鋒軍團,到平城東南十餘裏的白登山登高鳥瞰。冒頓見誘敵計成功,便立刻發動匈奴各部落遊牧騎兵四十餘萬,將白登山團團圍住,並派遣部隊切斷了平城方麵的馳援。
雖然有樊噲軍拚命死戰防禦,匈奴軍暫時無法攻陷白登防寨,但倉促間進軍,糧食攜帶有限,沒過幾天,劉邦的主力部隊就陷入了斷糧的困境。外圍的部隊完全遭到阻斷,更不用說運糧的後勤部隊了,劉邦主力部隊已處在被匈奴大軍團團包圍的境地之中。
冒頓圍困劉邦於白登山的故事,在《史記·高祖本紀》、《韓王信列傳》、《劉敬列傳》及《匈奴列傳》中均有記載。據《劉敬列傳》載:“漢七年(公元前二00年),韓王信反,高帝自往擊之。至晉陽(今山西太原西南晉源鎮),聞信與匈奴欲共擊漢,上大怒,使人使匈奴。匈奴匿其壯士肥牛馬,但見老弱及羸畜。使者十輩來,皆言匈奴可擊。上使劉敬複往使匈奴,還報曰:‘兩國相擊,此宜誇矜見所長。今臣往,徒見羸瘠老弱,此必欲見短,伏奇兵以爭利。愚以為匈奴不可擊也。’是時漢兵已逾句注(今山西朔縣東南),二十餘萬兵已業行。上怒,罵劉敬曰:‘齊虜!以口舌得官,今乃妄言沮吾軍。’械係敬廣武(山西原平北約百裏)。遂往,至平城(今山西大同東北),匈奴果出奇兵圍高帝白登(山名,在今山西大同東北)。”
匈奴引誘劉邦深入白登,用的是強而示弱之計。這個計謀見《孫子兵法·計篇》,原作“能而示之不能”,為著名的“詭道十二法”之一,意思是本來能打卻故意裝作不能打。明代兵書《百戰奇法》,對此計作了進一步的闡述,其《強戰》篇載:“凡與敵戰,若我眾強,可偽示怯弱以誘之,敵必輕來與我戰,吾以銳卒擊之,其軍必敗。法曰:‘能而示之不能。’”這也就是說,強而示弱之計,是在我方強大而敵方弱小的情況下應當采用的計謀。強而示弱,至少有三個好處:一是使敵人誤認為自己強大我方弱小而輕易出戰,不致於被我方的強大嚇得縮回去;二是使敵人因誤以為自己強大、我方弱小而失去戒懼,驕傲輕敵,從而在事實上變得更加虛弱,不堪重擊;三是可以誘敵深入,使之陷入我方預先設置的埋伏之中,在最大的限度內給敵人以殲滅性的打擊。在白登之戰中,匈奴兵力為四十萬,漢軍號稱三十二萬,其實隻有二十餘萬;匈奴兵全部為騎兵,漢軍隻有十萬為騎兵,其餘為步兵;匈奴兵生長在北方,精於騎射,能耐嚴寒,而漢軍生長在南方,步戰為長,騎射為短,且不習慣嚴寒氣候。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匈奴都要遠經漢軍強大。當時冒頓如果不用強而示弱之計,而是直接與漢軍拚實力,即使能夠戰勝,至多也隻能打成擊潰戰,而不可能將漢軍的前鋒部隊連同他們的皇帝及重要謀臣武將一下子全包圍在白登山上。
從另一方麵講,強的一方之所以能使弱的一方上當中計,也與弱的一方盲目驕傲有密切關係。否則,此計也很難發揮作用。劉邦所以中了冒頓單於的強而示弱之計,關鍵在於他犯了數勝而驕的錯誤。在劉邦看來,強大如項羽,尚且敗在他的手裏,匈奴又算得了什麼?所以,他視劉敬的忠告為沮軍之“妄言”,不僅置若罔聞,不加采納,而且將劉敬係於獄中,欲治其罪。這實際上再次驗證了驕兵必敗這一鐵的戰爭規律。
冒頓運用的這種故意示弱的計謀,在中國古代戰爭史上,舉不勝舉。這裏舉兩個最著名的例子,一個是孫臏減灶敗龐涓,一個是虞詡增灶敗羌軍。同樣利用灶這個道具,一個減,一個卻增,收到的效果卻是一樣的。
○魏國的龐涓率軍進攻韓國,齊國的田忌率軍去解救韓國,直奔大梁。龐涓聽說後,放棄韓國撲向田忌,可是齊國的軍隊已通過大梁向西而去了。孫臏對田忌說:“他們那三晉之兵,一向驍勇善戰而輕視齊國,但是善於用兵的人卻能因其勢而利導,將計就計。兵法上說,奔波百裏而圖利的,上將顛仆;五十裏而圖利者,軍半至。如果使齊國的軍隊進入魏國,第一天做十萬個灶,第二天減為五萬個灶,第三天減為三萬個灶,齊軍勝。”龐涓追擊齊國軍隊三天後,大喜道:“我本來就知道齊國的軍隊膽小,進入我國土地三天,士卒已逃亡過半了。”於是龐涓丟下步軍,率精銳的輕騎兵兼程追趕齊軍。孫臏估計到龐涓的行軍速度,傍晚應該到達馬陵。馬陵道路狹窄,而兩旁又多險阻,可以設伏兵,於是命士卒砍一棵大樹,砍出平麵露白,上寫道:“龐涓死在此樹之下。”在馬陵道兩旁命令齊軍中善於射箭的士卒共一萬人,埋伏在馬陵道兩旁,但等到傍晚見到火光而萬箭齊發。龐涓果然在夜晚趕到馬陵道,來到那棵被砍的樹下,見樹上有白字,便鑽木取火點燃蠟燭照著,以便看清是什麼字。龐涓還沒讀完,齊兵萬箭齊發,魏軍大亂,以慘敗告終。龐涓自刎而死。
○羌軍羌人進犯武都,朝廷任虞詡做武都太守,羌人率幾千人馬,在陳倉崤穀阻擋虞詡。虞詡所率之軍停車不前,而揚言要上書朝廷,請求派救兵來,救兵到才繼續向前進發。羌軍聽說後,便分出兵力去進攻別的縣。虞詡見羌人兵力已分散,便日夜趕路,連續行走了百餘裏。虞詡命令士卒各做兩個灶,每天增加一倍,這樣羌人就不敢追擊了。有人問道:“孫臏減灶而你卻增灶,兵法上說,日行軍不超過三十裏,而現在我們又走了二百裏了,這是為什麼?”虞詡說:“敵眾我寡,我軍若慢走,就容易被敵人追上;如果行軍速度快,敵人就不知道我們到底有多少兵。他們見到我軍的灶每天都在成倍增加,必然以為郡中的兵來迎接我們,兵多行軍快,因此必然不敢繼續追擊我們。孫臏減灶,是故意向敵人顯示兵力弱,我今天增灶,是故意向敵人顯示強大,今天的情況與當年孫臏的情況不相同啊。”已經到了郡中,兵力不足三千,而羌軍多達萬人。羌軍圍困赤亭數十天。虞詡命令軍中將士,使用強弩的先不要動,而暗發小弩。羌人以為虞詡軍中弓箭力量太弱,射不遠,合兵發起急攻。這時虞詡命所有強弩手,每二十人共同射一人,箭無虛發。羌人大為震驚,退了下去。這時,虞詡率兵出城,奮力擊殺,羌軍死傷慘重。第二天,虞詡將所有將士列隊,命令全軍從東城門出來,從北城門進去;進城後,這些將士馬上另換衣服,來回走了好多回。羌軍不知道虞詡到底有多少兵馬,更加感到恐懼。虞詡料定羌軍一定會退去,便暗派五百多士卒,淺水設伏,等候在羌軍的退路,結果羌軍果然大舉退兵,這時伏兵衝殺過去,大敗羌軍。
強而示弱,弱而示強,虛虛實實,真假難辨,這種虛實相濟的戰術,在現代戰爭中也經常運用到。
第二次世界大戰時,英軍在阿拉曼戰場上製定了一個代號為“輕盈”的反攻計劃。為達成突然性,采取了一個計謀。阿拉曼地處沙漠,灌木稀少,英軍在曠野上先讓工兵修築起“三個半野炮團”陣地,不過掩體裏的“大炮”是用樹枝等網罩起來的電線杆。英軍將“大炮”進行了看似嚴密的偽裝,卻又故意露出一絲破綻,讓德軍有可能偵察出偽裝下的假炮陣地。德軍發現假炮,再也不把它放在心上了,認為英軍是缺乏戰鬥力不得己而采取的措施。然而,在戰鬥開始之前,英軍卻悄悄地把真炮開了進去。進攻開始了,這些“假炮”猛烈開火,打得德軍驚慌失措、潰不成軍。
●陳平解圍,計退匈奴
劉邦被匈奴的四十萬大軍圍困在白登山,心裏十分後悔當初沒有聽劉敬的話,以致中了匈奴的誘敵計。正在又急又悔之際,擅長“陰謀”的陳平晉見劉邦,說他已經想出了退敵之計。
陳平的退敵之計,是從三十六計之一的“圍魏救趙”中受到啟發的。
原來,被圍的第四天,隨著漢軍糧草越來越少,傷亡的將士不斷增加,劉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跟隨劉邦的陳平無時不在苦思冥想著突圍之計。這天,他正在山上觀察敵營的動靜,看見山下敵軍中有一男一女指揮著匈奴兵,一打聽才知道這一男一女是匈奴王冒頓單於和他的夫人閼氏。陳平靈機一動,從閼氏身上找到了解圍的突破口。
陳平派一名使者,帶著金銀珠寶和一幅圖畫秘密地去見閼氏。使者送上厚禮又獻上一副圖畫,上麵畫的是一位嬌美無比的美女,使者聲稱是獻給匈奴王的中原女子。閼氏害怕丈夫得了這麼漂亮的女子後自己被冷落,於是便勸說丈夫,即使奪得漢地也不宜久居,不如賣個人情,將來和劉邦也好和睦相處。
匈奴王經過反複考慮,終於同意了夫人的建議。後來,雙方的代表經過多次談判,達成了停戰協議。
女人的威力往往在出其不意的地方顯示出來。大將軍在人前八麵威風,可是回到家裏還是要聽老婆的。男人之所以要聽老婆的話,並沒有什麼原則可循,大概隻是怕老婆吃醋,怕她嘮叨,怕她撒潑。抓住了男人的這個弱點,陳平運用“圍魏救趙”的戰略計謀,從匈奴王的老婆那兒入手,給她製造了威脅(送美女給匈奴王),迫使她去勸說丈夫撤兵。利用這個計謀,陳平不費一兵一卒,就把匈奴王的包圍解除了,真是妙不可言。
冒頓判斷敵我勢均力敵,劉邦天運尚在,不可擊,下令撤軍北還。劉邦碰到這次嚴重挫折,也無心再戰,隻下令樊噲駐屯代地,防範匈奴軍再度南侵,自己則率軍回朝了。
回軍到廣武,劉邦立刻下令赦免劉敬。劉邦對劉敬致歉道:“不聽先生的話,果然在平城受困。”於是,劉邦封賞劉敬二千戶,為關內侯,號稱建信侯。
劉邦南還時,經過中山國的曲逆縣,見這裏山河明媚,不禁讚道:“這個地方真壯麗,我到過天下不少地方,隻有這裏可以和洛陽相比美!”為感謝陳平奇計脫險的功勞,劉邦又封陳平為曲逆侯,享有這裏所有的食邑。
白登一役,漢軍究竟如何突圍脫險,史籍所載極為簡略。據《史記·陳平世家》載,陳平“以護軍中尉從攻反者韓王信於代。卒至平城,為匈奴所圍,七日不得食。高祖用陳平奇計,使單於閼氏,圍以得開。高帝既出,其計秘,世莫得聞。”
《史記·匈奴列傳》又載:“高帝先至平城,步兵未盡至,冒頓縱精兵四十萬騎圍高帝於白登,七日,漢兵中外不得相救餉。”“高帝乃使使者間厚遺閼氏,閼氏乃謂冒頓曰:‘兩主不相困。今得漢地,而單於終非能居之也。且漢王亦有神,單於察之。’冒頓與韓王信之將王黃、趙利期,而黃、利又不來,疑其與漢有謀,亦取閼氏之言。乃解圍之一角。於是高帝令士皆持滿傅矢外鄉,從解角直出,竟與大軍合,而冒頓遂引兵而去。”
從這些記載來看,劉邦當時的確是用了陳平的奇計才得以脫身的,但陳平的奇計究竟是一條什麼樣的計謀,史籍中並沒有具體記載,隻是說其“使間厚遺閼氏”而已。由此可知,上述所寫陳平以美人圖進呈匈奴閼氏,讓其向冒頓轉達漢欲獻美女求和的情節,當為後人的杜撰。不過,這種虛構也並非毫無根據憑空道來的,而是借鑒了桓譚《新論》中的某些內容。據《新論》載:“或雲:‘陳平為高帝解平城之圍,則言其事秘,世莫得而聞也。此以工妙卓善,故藏隱不傳焉。子能權知斯事否?’吾應之曰:‘此策乃反薄陋拙惡,故隱而不泄。高帝見圍七日,而陳平往說閼氏,閼氏言於單於而出之,以是知其所用說之事矣。彼陳平必言漢有好麗美女,為道其容貌天下無有,今困急,已馳使歸迎取,欲進與單於,單於見此人必大好愛之,愛之則閼氏日益遠疏,不如及其未到,令漢得脫去,去,亦不持女來矣。閼氏婦女,有妒緬之性,必憎惡而事去之。此說簡而要,及得其用,則欲使神怪,故隱匿不泄也。’劉子駿聞吾言乃立稱善焉。”此外,應劭的《漢書音義》也言及此事,內容與《新論》大體相同。
若照史籍記載來看,在白登一役中,陳平所用的計謀是比較簡單的,既談不上奇,也說不上秘,不過是常見的賄賂之術罷了。
●用和親政策解決匈奴危機
匈奴的威脅,一直是劉邦心中的一塊心病。
匈奴的戰鬥力很強,劉邦知道不能和他們硬碰硬,所以便一再命令樊噲采取堅守策略,盡量避免正麵衝突。
劉邦親自出馬征剿匈奴失敗後,從前線回到洛陽,當即召見諸侯,共商抵抗匈奴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