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虎行凶

三人回到城內時,已是掌燈時分。

徽宗道:“靜雲小師父可有住處?”靜雲搖搖頭,道:“沒有,我一大早發現師父人事不知,就帶著她去了藥鋪,哪有什麼住處啊。”

“那好,你就隨我們去官府吧。”

“官府?衙門?”

“怎麼,你怕什麼,官府又不是野獸。”

“趙公子,咱們不去官府不行嗎?靜雲從小就怕和官府的人打交道。”

“那好,咱們就找一家客店,休息一晚,待明日一早再出去遊玩。”

靜雲點點頭,心道,他心裏隻知道遊玩,去不掛心師父的死活。

離城門不遠,有一家四海客店,徽宗等人走了進去。掌櫃的見來了客人,慌忙笑臉相迎,道:“請,請,裏麵請,幾位要住店啊?”

李憲道:“我們要三間上房。”

“有,有,幾位樓上請。”

幾人來到樓上房間裏,李憲道:“掌櫃的,給我們要幾樣小菜,送進客房來就可,大廳嘈雜,我們不下去了。”

掌櫃的應聲去張羅了。

突然,對麵樓上有人喝了一聲:“掌櫃的,怎麼菜還沒上來?”

李憲一驚,從窗口向對麵偷望一眼,隻見對麵窗口裏露出一張絡腮胡的臉,卻是撻懶。

“撻懶怎麼到了這裏,幸好沒被他發現,如果阿骨打也來就危險了。”他看看徽宗。徽宗問:“對麵的人是誰,叫聲好嘈。”李憲道:“趙爺,一個粗人,咱們別去管他。”

這時,隻聽掌櫃的聲音傳了來:“客官,菜來了,實在對不起,今天大廚回家探親,至今未歸,店裏人手少,因此菜做得慢了些,請擔待。”

“好了好了,把菜放下,忙你的去吧,順便看著點,如果藥鋪的齊郎中來了,就讓他上來找我。”

“是,是。”

這邊李憲,暗道,聽聲音,撻懶中氣十足,不像有傷的,難道是阿骨打?想到這,李憲鬆了口氣,雖然這兩大敵手同時到達,但是其一已傷,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又過一會兒,隻聽掌櫃的在下麵喊:“齊郎中,你可來了,北樓的客官已經等及了。”隻聽另一個人道:“老朽知道了,你忙去吧。”

隻聽噔噔噔的攀樓聲,從對麵傳來,接著,對麵的門一開,撻懶的聲音傳來:“齊郎中,快請進。”接著,門嘭地關上,什麼也聽不到了。

過了一陣兒,掌櫃的親自端菜上來,一邊走一邊道:“實在不好意思,今天店裏人手少,大廚回家探親了,夥計進廚房幫忙了,讓各位久等了。”

靜雲道:“沒事的,掌櫃的,反正我們午飯吃得很飽,也不急,你忙去吧。”掌櫃的放下飯菜,向徽宗和李憲點點頭,倒退著往外走。剛到門口,李憲道:“掌櫃的,對麵房子這麼大,住著幾位客人?”

“隻有一位。”

李憲鬆了口氣,接著問:“對麵的客人病了嗎?他請郎中幹什麼?”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

“好了,你去吧。”

“幾位客官慢用,有什麼需要的朝樓下喊上一聲即可。”

徽宗見菜上來,便自己倒了一杯,又給靜雲倒了一杯,笑道:“靜雲小師父,來,陪小生喝一口。”

“不,不行,出家人不能喝酒。”

“出家人?哈哈,小師父不是說自己不是真正的尼姑嗎?”

“可是,可是……人家還沒征得師父同意嘛。”

“小師父這話有意思,哪有吃飯還要征求師父意見的,來來來,入鄉隨俗,你我共同幹上一杯。”

靜雲慢慢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頓時嗆得大口咳嗽。徽宗哈哈一笑,坐在她身邊,為她捶著後背,極盡關切之情。

“小師父……”

“你還叫人家小師父?人家已經開戒了。”

“是啊,是啊,既然小師父已開酒戒,就不能再叫小師父,否則佛祖和菩薩都是不許的,唉,讓小生這麼一勸,以後靜雲姑娘就無了投奔之處,這可如何是好。”

“你這是什麼話,我自然還回庵裏。”

“不妥,不妥,既然你已經開了酒戒,之後自然也無法再做尼姑,佛祖不收,菩薩不留,師父也不能見了,庵裏也自然呆不下去了,那可怎麼辦?”

“是啊,那可怎麼辦?”靜雲想想,真要像徽宗所說,自己不是無處可投了嗎?想到這裏,她眼淚都快出來了。徽宗又是嗬嗬一笑,道:“姑娘別急,不是還有小生嗎,小生家大業大,房子隨便你住,要住多久住多久,一輩子也可啊。”靜雲連耳根也紅了,住一輩子,那不等於和他結為夫婦嗎?想到這,靜雲忍不住摸著脖子裏的那串珠花,腦子裏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飯後,徽宗見靜雲喝了一點酒後,玉麵泛紅,越發的美麗動人,不由得握住她的手,道:“靜雲姑娘,小生送你回房歇息吧。”靜雲點點頭。徽宗扶著靜雲的腰,來到為她準備的房間裏,隨手將門掩上,扶著她坐在床邊,默默地看著她。靜雲何曾見過這麼柔情的目光,一時心中甜甜的,說不出的愉悅。徽宗偏頭在她的櫻桃小嘴上吻了一下,靜雲頓時渾身酥軟,倒在了徽宗懷裏。

就在這時,突然樓下的門咣地被人踹開,隻聽有人大叫一聲:“不好了,大師傅被害了。”徽宗皺皺眉。靜雲靈台一陣清明,慌忙脫出徽宗的懷抱,一臉的羞澀。這時,李憲進來了,低聲道:“趙爺,樓下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

“有人抬了一具屍體進來。”

“關咱們什麼事,睡覺,一切明天再說。”

“趙爺,奴才以為,這裏不太安全,要不咱們換家客店?”

“不用換,等一會兒下麵就把事情處理好了,急什麼?”徽宗心裏這個氣啊,眼看著美人在懷,一盤香豔的菜就要入口,居然在這節骨眼上鬧出事來。

幾人豎耳傾聽,隻聽掌櫃的聲音傳了上來:“真的是大師傅,可是,他的頭顱呢,是誰下的毒手,這也太狠了。”

“有人說,快去通知官府吧,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可不得了。”

有人道:“我和霍捕頭熟,我去。”說著,隻聽噔噔噔的跑聲遠遠地去了。

掌櫃的朝北樓上喊:“齊郎中,齊郎中,麻煩您下來一下。”

“來了,來了。”齊郎中的聲音傳來。接著,是下樓梯的聲音。

隻聽掌櫃的道:“齊郎中,您快看看,大師傅這情形,也太慘了。”

先是一陣沉默後,隻聽齊郎中道:“是野獸下的手,各位,肯定是野獸,你們瞧這脖頸之上有清晰的牙痕,像是被一頭巨大的野獸吞吃的。”

“大名府怎麼會來了野獸?齊郎中,你會不會看錯?”

“不會的,老朽坐堂多年,見的死屍多了,這肯定是龐大的獅子或者老虎什麼的,一口把大師傅的腦袋咬了下來。”

靜雲忽然身子顫抖,麵色蒼白,眼睛裏露出恐懼之色。

“靜雲,你怎麼了?”徽宗趕緊握住她的手,關切地問。

“趙……趙公子,你說,我師父會不會被野獸吃了?”

“不會的,野獸在杏林裏出沒,怎麼會進城來?快別多想了,玄儀師太念佛多年,佛祖肯定會保佑他的。”

“是啊,佛祖會保佑師父的。”靜雲聽徽宗一勸,才稍稍心安。

過了一會兒,隻聽霍雨佳的聲音傳來:“各位閃開,讓本捕看看,哇,好殘忍的手段,這是誰?”

齊郎中的聲音傳來:“霍捕頭,是野獸。”

“野獸,不錯,很像野獸,可是大名府又沒有深山森林,哪裏來的野獸?”

靜雲聽到或霍雨佳的聲音傳來,哼道:“你們聽這個姓霍的,好神氣的樣子,他年紀輕輕的,裝什麼蒜?”靜雲雖然如此說,還是忍不住來到窗邊,偷偷地往下麵觀看。隻見霍雨佳帶著兩個差役正在為那無頭的屍身檢驗。

“掌櫃的,他確實是你這兒的大師傅嗎?”

“回霍捕,確是,確是。”

“他家住哪裏,家裏還有什麼人?”

“此人姓許,乃城西許家莊人氏,大家都叫他許師傅。許師傅今年四十出頭,家裏父母都已去世,隻有妻子和兩個兒子。兒子尚小,大的今年十一,小的才隻有六歲。”

“屍體本捕先讓人抬到義莊了,明天你到大堂上來做一下證,順便跟死者的家人見個麵,把大師傅的薪水給其家人交代一下。”

“是,是。”

“好了,各位也散了吧,沒事晚上不要到處行走,等本捕頭把野獸的事調查清楚了,一定會張貼布告。”

說完,霍雨佳吩咐那兩名差役帶著大師傅的屍體離開,他正要準身,靜雲露出頭來,從樓上向他招手:“喂,姓霍的,我師父的事你調查的怎樣了?”

霍雨佳看到靜雲居然住在這裏,順手拉住正要離開的齊郎中,道:“走,咱們一起上去。”

齊郎中微有些緊張,道:“霍捕頭,老朽藥鋪裏還有些急事,就不……”

“放心,就幾句話的事,請吧。”說著,霍雨佳一吃勁,將齊郎中拖了上來,然後一推門,將齊郎中扔在椅子上,隨手把門關上。李憲道:“霍捕頭,你帶他上來幹什麼,難道不知道趙爺不喜歡見生人嗎?”

霍雨佳向徽宗抱抱拳,道:“趙爺,小的經多方調查,已經查明,玄儀師太失蹤之時,周圍並沒有人看到,本捕又去檢查過藥鋪的窗戶,裏裏外外也沒有發現有越窗的痕跡,可見,玄儀師太並沒有離開藥鋪。”

靜雲瞪大了眼睛,道:“你說什麼,姓霍的,難道我師父會鑽地不成?”

“令師雖然不會鑽地,但難說別說不會把她關在地下,齊郎中,你說呢?”

齊郎中渾身顫抖道:“霍捕頭,老朽不知……不知你這話的意思。”

“齊郎中,你不用緊張,本捕隻想問你一句話,玄儀師太的情況是不是和陸莊主一樣啊?”

“是,啊,不,不一樣。”

霍雨佳冷笑道:“齊郎中,本來本捕並未懷疑你,但是,恰好玄儀師太患病,而聽靜雲小師太的介紹,其病又完全是吞下寧心丸的表現,寧心丸想是你也聽說過吧?”

“是,是。”齊郎中汗都流了下來。

“你在大牢中見到陸莊主時,心中定有了疑心,但未必就聯想到什麼,後來,你又見到玄儀師太的樣子,就會前後想通,問題出在寧心丸上,因此,你便將玄儀師太藏了起來,試圖利用玄儀師太,研究此丸的藥性,是不是?”

“是,是。”齊郎中終於耷拉下腦袋,承認了。

徽宗和李憲鬆了口氣。靜雲指著齊郎中大罵:“原來是你這個老東西,你……你快把我師父交出來。”霍雨佳接著問:“但是,本捕始終不明白,你是出自一個郎中的好奇,還是另有他謀?”李憲忽然問:“齊郎中,你來找撻懶幹什麼?”霍雨佳一驚,道:“撻懶在這裏嗎?”徽宗也是一愣。李憲點點頭。

“撻懶,誰是撻懶?老朽實在不知。”

“你不要裝了。”李憲道:“那撻懶並未受傷,他深夜前來約會,定是另有所謀,快說吧,你什麼時候成了女真族的人?”

李憲不過隨意說說,沒想到這一詐,居然正著。齊郎中撲通跪倒,道:“都是老朽心貪,那女真人給了老朽一百兩黃金,讓老朽將藥鋪當成他的根據地,起初,老朽並不知道他想和大宋為敵,後來……老朽……都是老朽心太貪了……啊……”

突然窗外傳來一絲極細微的聲息,接著,一道寒光閃處,再見齊郎中,背心處插著一把牛耳刀。

李憲飛身奔出。遠處已傳來撻懶哈哈的笑聲:“李公公,本將不是你的對手,告辭了。”李憲擔心徽宗的安危,不敢追去,於是又回了房間。霍雨佳看看齊郎中,道:“趙爺,此處實在太危險了,您還是跟小的去衙門住吧,隨後小的再讓人來處理齊郎中的事。”

“好吧。”徽宗見撻懶在此出現,也擔心自己的安危,便答應了。

一路上,靜雲嚷著非要去藥鋪看看。霍雨佳看看徽宗,徽宗道:“那就依靜雲姑娘的吧。”

眾人來到齊記藥鋪,卻發現藥鋪內一片狼籍,連個人影都沒有。霍雨佳四處查找著可疑的地方。

靜雲不停地喊:“師父,師父,您老人家在哪裏啊?”霍雨佳本來在凝神思索,被他一攪,腦子又亂了。

“靜雲小師父,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嗎?你師父服了寧心丸,沒有三幾天是醒不過來的,她是聽不到你的聲音的。”

“我偏喊,誰說師父聽不到?哼,讓你多管閑事。”

霍雨佳一陣苦笑,他拿靜雲沒辦法,隻好捂起了耳朵。李憲敲敲地麵,覺得沒有暗室之類,牆壁也是實心的。靜雲對徽宗道:“趙公子,你瞧姓霍的樣子,笨死了,連個大活人都找不到,還吹噓自己是大名府的神捕呢。”徽宗微微一笑,道:“靜雲姑娘,咱們耐心地等等,霍捕頭經驗豐富,一定能找到令師的。”說話間,隻聽霍雨佳一拍巴掌,道:“我知道了。”再見他忽地飛身而起,躍到中藥櫥的頂上,先是一呆,接著從上麵扯下一張床單來。

“這是我師父的。”靜雲抓著床單道:“昨天一早,我發現師父昏迷不醒後,就將她帶到這裏來,當時,這張床單就鋪在板車上,來到這裏後,又鋪在了床上。”

霍雨佳道:“當時我們以為她是被劫持了,其實,是被齊郎中藏在了櫥頂上,現在,她肯定被撻懶搶先一步帶走了,撻懶的目的很明確,他想救出陸莊主,從玄儀師太嘴裏得知寧心丸的解藥,但他並不知道,寧心丸是不需解藥的,人昏睡三天後會自然醒來。”

“姓霍的,你別東拉西扯的,快說撻懶把我師父劫持到哪去了?”

“糟了,撻懶肯定去了天下第一莊。”說著,霍雨佳焦急地看著徽宗。徽宗道:“霍捕頭,撻懶去了天下第一莊又怎樣?”

“萬……趙爺,陸莊主被小的藏在天下第一莊的暗室裏,小的擔心撻懶已經發現了陸莊主的藏身之地,不然,他為什麼要劫持玄儀師太?趙爺,請去衙門休息吧。”

李憲知道霍雨佳是想安頓了徽宗,再去天下第一莊探個究竟,便道:“是啊趙爺,折騰了半宿,您也該休息了。”徽宗正想點頭,靜雲不幹了,嚷道:“你們這些大男人,臭男人,一個個都不講義氣,我師父生死未卜,你們還想著去睡安穩覺。”霍雨佳和李憲都是臉色大變,慌忙去看徽宗。徽宗固然一臉的困倦之色,但是,他不想讓靜雲難過,便道:“那好吧,咱們一起去。”

“趙爺……”李憲和霍雨佳都想勸阻。徽宗擺擺手,道:“別讓人家說咱們不義氣,走,去天下第一莊。”

此時的天下第一莊,已經成了一片荒廢的莊園。莊內長滿了齊腰的荒草,風過處,四處響著嗚嗚的聲音。

大廳下麵的暗室內,撻懶正望著昏睡中的陸莊主和玄儀愁眉不展。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好,齊郎中已經死了,除了這尼姑,誰還能解開寧心丸?可是,這尼姑本身也吃了寧心丸,怎麼才能讓她醒來?陸莊主雖然淪落到這等地步,畢竟是天下第一莊的莊主,有了他,就可以拉攏一些武林中人,我們女真族他日進軍宋境時,便多了一些強勢的幫手。

撻懶心急如焚,將陸莊主的身子盤膝坐好,然後為他輸功。輸了一陣,絲毫不見效果。撻懶把陸莊主放倒,擦了擦額頭的汗,突然心中一驚,暗道,不好,霍雨佳等已經發現了我,勢必很快就找來這裏,我得馬上帶著人轉移。想到這,撻懶一身提起一人,飛身跳了上來,抬頭一看,呆住了。隻見大廳內亮著鬆油燈,徽宗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身邊站著李憲、霍雨佳,還有一個小尼姑。

“你……你們來的好快?”

“再晚一步,撻懶將軍就要轉移了,是吧?”霍雨佳微微一笑,道:“也就是說,我們來的正是時候。”

撻懶看看陣勢,知道自己很難逃脫,何況還帶著兩個人。

靜雲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撻懶,道:“喂,快把我師父放了。”

撻懶看看靜雲,又看看玄儀師太,哈哈一笑,道:“那就請小師父接好了。”說著,撻懶將手中的玄儀往前一送,扔向靜雲,又將手中的陸莊主投向李憲,然後躍在空中,左掌擊向徽宗,右掌擊向霍雨佳。

撻懶非常聰明,他知道這幾人中,自己隻是忌憚李憲,隻要絆住他就可脫身。因此,他先用陸莊主做靶子,再擊向徽宗,是聲東擊西之術。李憲縱便有十成的把握截下撻懶,也不敢拿徽宗的性命冒險,因此,李憲伸手抓起徽宗,躍在一旁。而其他兩個人,自救尚且不暇,哪裏還能留人。靜雲伸手抱住玄儀,身子被撞倒在地,疼得隻哎喲,幸好撻懶隻是障眼之法,重點在後手的掌上,這一送並沒有用上多大氣力。霍雨佳輕功雖然已達一流境界,武功還是與撻懶相差太遠,他見對方掌風猛烈,根本就無法抵擋,隻好躍在一旁。而撻懶,哈哈大笑著,飛出大廳,跨上樹下的一匹馬,逃走了。

霍雨佳連叫可惜,他低頭看看陸莊主,居然頭顱已被撻懶捏斷。霍雨佳大吃一驚,再去看玄儀師太,居然和陸莊主一樣,也被撻懶下了毒手。而靜雲還不知道師父已死,隻道她仍在昏迷中。李憲將驚魂未定的徽宗攙到椅子上坐好,道:“趙爺,您沒受驚吧?”徽宗吐了口氣,道:“還好,快去看看玄儀師太。”李憲過去看了一眼,一聲歎息。徽宗問:“師太怎麼了?”李憲搖搖頭,道:“已經氣絕了。”

“胡說。”靜雲慌忙爬到玄儀師太身邊,一眼看到師父頭顱下的血跡,嚇得坐在地上。接著,她又撲過去,抱著玄儀的屍體,叫道:“師父,師父,你可不能丟下靜雲啊,師父,你快醒醒,不要嚇靜雲,師父,師父……”

霍雨佳歎道:“靜雲小師父,令師已經……已經……走了。”

“胡說,我師父不會走的,她不會的。”

李憲道:“小師父,節哀順便吧。”靜雲瞪著淚眼罵道:“都是你,你為什麼不攔下那個大壞蛋?分明是個怕死鬼。”李憲苦笑一下,當時,他一心想的是徽宗安全,哪裏敢擅離半步。徽宗走了過來,拍拍靜雲的肩膀,柔聲道:“靜雲,咱們把師父送回庵裏吧,不要讓她老人家呆在這肮髒的地方。”靜雲點點頭。

天大亮時,徽宗等人在庵裏火化了玄儀師太的屍身。靜雲對著火灰,又是一陣哇哇大哭。李憲從靜室裏找出一塊錦帕來,交給徽宗,道:“趙爺,您瞧,玄儀師太居然有這種物什。”徽宗一愣,道:“這應是宮中之物啊,難道她曾是宮裏人?”李憲道:“從此物看,她應與後宮有關,看來應是外逐的宮女吧。”徽宗將錦帕交給靜雲,道:“這是你師父的遺物,好好保存吧,以後見到它,便如見到師父一般。”靜雲接過錦帕,又跪了下去,衝著漸漸滅去的火焰,喃喃地道:“師父,你一路好走,想靜雲的時候,就回來看看,靜雲一定不再淘氣,不再貪玩了。”

霍雨佳走上一步,道:“趙爺,此處事了,小的想盡快趕回衙門,處理野獸的事。”徽宗一聽野獸,來了興致,道:“走,咱們一起去。”徽宗走了幾步,見靜雲還跪在地上發呆,道:“靜雲,一起去吧。”靜雲想想自己以後孤身一人,除了這位心有所係的“趙公子”,再無所依靠,隻有一步一回頭地告別了尼姑庵,跟隨徽宗等人朝大名府城門走去。

半個時辰後,徽宗等人來到了大名府城內。剛來到衙門,隻見前麵擁擠了不少人,差役圍成一排,將觀眾擋在外麵。有差役看到了霍雨佳,招手道:“霍捕頭,你去哪兒了,常大人已經等急了,昨天被野獸咬死大師傅的家人來了。”

霍雨佳道:“有點急事,各位讓讓。”

民眾們認識他,都自動地讓出一條道來。徽宗等人走了進去,見那大師父的屍體已經從義莊抬過來了,屍體前正跪著一個婦人及兩個男孩,婦人在呼天喊地地哭,兩個孩子也是不停地抽泣。常知非坐在椅子上,正一臉的焦急之色,在他身後站在六名差役。常知非一眼看到了霍雨佳,忽地站起來,沉著臉道:“霍捕頭,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連個影子也見不到,實在不象話。”剛說到這,常知非一瞥眼,看到了旁邊的徽宗,頓時嚇得麵色發白,雙腿打顫,撲通就跪下了。

“臣不知萬歲爺駕到,臣該死,臣該死。”

周圍的差役和民眾一聽萬歲爺微服出行,來到了大名府,呼啦一下跪倒一片。靜雲呆呆地看著徽宗,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常大人,起來吧,霍捕頭非但無過,還有功呢。”說完,又對周圍的民眾和差役道:“大家都起來吧。”

“是,是臣失察,萬歲爺,您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