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憲扶徽宗在椅子上坐了,常知非垂手站在一邊。徽宗問那婦人:“這位大嫂,尊夫慘遭不測,官府也有責任,您帶著孩子先回去吧,這件事常大人會好好處理的。”徽宗瞥眼見客店的掌櫃也在一邊,便問:“掌櫃的,大師傅的酬勞可已了結?”

掌櫃的慌忙道:“已了,已了。”

“那好,大師傅在你的客店工作,可不要虧了人家。”

“是,是。”

“那好,常大人,發布一個告示,近幾日民眾不要去城西杏林附近,另外,馬上組織人手,對野獸一事進行調查。”

“是,臣遵旨,霍捕頭,此事就有勞你了。”

“是,大人。”

霍雨佳帶了十幾個差役,出發了。

常知非遣散了民眾,陪同徽宗等人來到內廳。

“萬歲爺,您這次來大名府怎麼不提前打個招呼,臣好有點準備啊,您瞧,這廳內廳外,連個地毯也沒鋪。”

“算了,那麼講究幹什麼,朕本次來,是為了陸莊主一事。”

“陸莊主?萬歲,您接見過臣派往京城的差役了?”

“要不是他們,朕能來你這兒嗎?”

“是,是,萬歲,不知怎麼處理那姓陸的?”

“不用處理了。”

“萬歲的意思是?”

李憲接口道:“常大人,陸莊主已經被撻懶殺了。”

“那就好,那就好,什麼,撻懶這賊又出現了?”

“是啊,若非他出現,我們還不知道撻懶要和陸莊主勾結,幸好霍捕頭用寧心丸破了撻懶的計劃,否則,大名府又多了一個女真族的暗點。”

“李公公指的是?”

“齊記藥鋪。”

“齊郎中的藥鋪?那齊郎中不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嗎?”

“什麼良民,他利欲熏心,被女真族收買了。”李憲哼了一聲。

“是,是,下官失察,下官失察。”

這時,徽宗突然想起一事,道:“常大人,朕剛才忘了囑咐你,那野獸一定要抓活的,不要傷害它。”

“萬歲,您這是……”

李憲道:“萬歲爺既然說了,自有用途,快去照辦。”

常知非慌忙走到門邊,對外麵的差役道:“速騎快馬追上霍捕頭,告訴他不要獵殺野獸,一定要捉活的,哪個敢傷了野獸的一塊皮,本府扒了他的皮。”

“是。”那差役騎上快馬,飛奔而去。

霍雨佳尚未走到西城門下。這次行動,霍雨佳到了十名弓箭手,十名飛刀手,還有十名長槍兵。這三十名差役,是他平素訓練的,身手都不簡單。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後傳來。霍雨佳一擺手,眾人都閃在路邊。快馬奔到,差役下馬抱手:“霍捕頭,常大人有令,說萬歲爺說了,要捉活的,任何人都不得獵殺野獸,誰傷了野獸的皮,常大人就扒誰的皮。”

“好了,回吧。”霍雨佳有些鬱悶,吩咐差役回轉衙門,取了棍棒、繩索、漁網,重新出發。

巳時,霍雨佳帶著差役來到杏林邊。杏花飄香,景色迷人。但是,一行人誰也沒有心情欣賞。臨近林邊,霍雨佳低聲道:“大家分為三組,十人一夥,不要散開,注意提高警惕,保持聯係。”

眾差役分為三組,向東、南、北三個方向搜索,霍雨佳跟在中間的一組,朝東搜去。

樹下散落著無數的粉紅色花瓣,花香幽幽,沁人心肺。突然,遠處的樹枝一動,霍雨佳看到一個黃影閃了閃,驀地,一聲虎嘯,接著慘叫聲傳來。霍雨佳急忙朝發聲處奔去,隻見負責向南搜索的組中死了一名差役,差役死狀淒慘,和大師傅一樣,頭部被齊著脖子生生咬斷。

霍雨佳看看剩餘的九人,道:“大家背靠背,步步為營,不要散開。”

“是。”眾差役手持棍棒等,做好了準備。

驀地,北方又傳來一聲虎嘯,接著,一聲慘叫傳來。霍雨佳施展七星步法,來到出事點,隻見又一名差役倒在血泊之中。一名差役悲憤地道:“霍捕頭,你說這叫啥事,隻許野獸傷人,不許咱們獵殺,照這樣下去,我們還要死多少兄弟啊?”霍雨佳也是想不開,他想了想道:“兄弟們,也許萬歲另有想法,咱們利用手中的網,隻要老虎出現,就把它罩起來,大家不要怕。”

接下來,眾差役慢慢地往杏林深處走。突然,霍雨佳嗅到了一股腥風。他霍地一扭頭,隻見左側十幾米處站著一隻老虎,高昂著頭,眼睛瞪的像銅鈴,嘴巴張著,露出裏麵尖利的牙齒。

霍雨佳雙手一伸,攔住身邊的差役,道:“把網給我。”一名差役將網遞到他手裏。霍雨佳捏了網的一邊,讓另一差役捏著一邊,然後慢慢地朝老虎走去。

老虎長嘯了一聲,猛地撲來。忽地一下,居然將網撞破。一聲慘叫後,隻見又是一名差役被咬斷了脖子。老虎的身子一閃而沒,霍雨佳恨得把嘴唇都咬破了。差役們悲痛地道:“霍捕頭,你說,我們該怎麼辦?”霍雨佳心裏很清楚,但憑棍棒,很難製服老虎,而漁網又不夠結實,照這樣下去,不但老虎無法擒拿,還要把幾十條命都丟在這裏。“撤。”霍雨佳果斷地一揮手,帶著眾差役,抬著三具屍體回來了。

回到衙門,霍雨佳等將三名差役的屍體往大堂上一放,都鐵青著臉,站著不說話。

常知非道:“你們這是怎麼了?野獸呢?怎麼沒抓回來?霍捕頭,本府對你素來信任,也非常器重,今天這項任務與以往不同,這可是萬歲爺欽派的啊,你沒把野獸活捉回來,本府哪什麼向萬歲爺交代?”、

霍雨佳淡淡地道:“常大人,那可是吃人的老虎啊,威猛異常,兄弟們都手無寸鐵,如何對付?要去您去吧,小的們是完成不了任務了。”

“大膽,霍雨佳,你這是推卸責任,嚴重的失職,大名府這麼多事務,難道凡是都得本府親自處理嗎?本府養了你們這些差役就是要你們在關鍵時候給本府爭口氣,現在,關鍵時候到了,你們卻拖本府的後腿。”

“大人,那不是一般的野狗野豬野貓,是老虎啊。”

“老虎怎麼了?你們幾十名漢子,難道對付不了一隻老虎?”

“大人,要是能獵殺,隻要兄弟們萬箭齊發,再有幾隻老虎也不在話下,可是,您又不許我們傷到老虎,我們能不為難嗎?”

“這是萬歲爺說的,萬歲爺要咱們抓活的,誰敢不聽啊?霍捕頭,你再想想法子,力拚不行就智取,總之,要抓活的,這是萬歲爺的意思,你掂量一下吧。”

霍雨佳悶著頭在大堂上走了一個來回,道:“看來,也隻有試試麻醉的方法了。”霍雨佳帶上差役,取了一些肉和酒,再次來到杏林邊。霍雨佳讓差役們將肉泡了酒,扔進林內,然後大家在林外監視。

過了一會兒,老虎嗅到肉的氣味,從林中走出來,一口叼起一塊肉,吃完一塊,又吃一塊。直到一連吃了五六塊後,老虎才搖搖晃晃地摔倒在地。雖然如此,差役們還是不敢上前。霍雨佳取了一條繩子,施展七星步法,掠到老虎身後,然後猛地將繩子一套,正中老虎的脖子,接著,霍雨佳飛快地繞著老虎奔了一圈,將老虎捆了起來。這時,眾差役才圍過來,大家七手八腳,將老虎牢牢地拴結實了,用棍子抬上板車,拉回了城內。

霍雨佳等人進城後,城後引起了轟動,無數的民眾圍上來,紛紛觀看。

常知非聽說抓到了老虎,非常高興,馬上進內廳向徽宗彙報。徽宗正握著靜雲的手,教她繪畫。常知非跑到門口,正要張口,被李憲擺擺手,止住了。常知非隻好垂手站在門口,連大聲喘氣都不敢。

靜雲天資聰穎,徽宗教她畫的是一隻鳥。徽宗道:“畫鳥首先要掌握好鳥身材的比例,比如鳥的頭部、尾巴、翅膀各占整體的大小,然後就是它的動態,是靜是動,是睡是飛,如果是飛,要突出鳥的翅膀和尾巴,畫的時候,要注意立體感,畫麵不要太平了,用墨的濃淡要適宜,顏色也要搭配好,當然,最主要的是鳥的眼睛,一定要傳神。”

在徽宗的口傳手教之下,靜雲連畫了七八幅,終於有一幅畫象模象樣了。徽宗看完,連連點頭,道:“靜雲姑娘,你的天賦不錯,如果專心學畫,定能成為一代畫匠。”靜雲笑道:“萬歲爺,隻要你肯教,靜雲一定要畫,就怕你回到京城後就不理人家了。”

“不會的,這麼可愛的小姑娘,朕怎麼忍心把你丟在一邊不理呢。”說著,徽宗捧著靜雲的臉,正想在她玉一般光潔的額頭上親一下,一抬眼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常知非。徽宗有些不高興,淡淡地問:“常大人,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常知非忙道:“臣剛來。”

“有什麼事嗎?”

“回萬歲,老虎抓到了。”

“抓到了,太好了。”徽宗欣喜地道:“靜雲姑娘,走,陪朕去看老虎。”

靜雲嘟著嘴道:“萬歲,老虎有什麼可看的?”徽宗笑道:“你不知道,萬物皆有其可玩樂之處,不用怕,有李公公在身邊,就是十隻老虎也不足為慮。”

說著,徽宗和靜雲在李憲的保護下,來到了大堂之上,隻見那隻老虎已被抬下板車,平放在地上,渾身被捆的像粽子一樣。徽宗在椅子上坐下,一皺眉,道:“常大人,老虎怎麼了?為什麼閉著眼睛?”

常知非忙道:“回萬歲,霍捕頭使用酒醉之法,將老虎活捉了回來,想是老虎吃多了浸泡酒的肉,醉得啥也不知道了。”

“快給老虎解酒。”

“是,來人,給老虎解酒。”

幾名差役取來醒酒湯,卻哆嗦著不敢上前。常知非大怒,道:“混帳,一隻醉老虎,難道還能吃了你不成?快點灌。”幾名差役這才上前,撬嘴的撬嘴,灌湯的灌湯。過了一會兒,老虎眼睛慢慢睜開了,不過還是有些醉態,隻見它頭顱往上揚了揚,鼻子裏吐了口氣,嘴巴大大地張了一下,又閉上了,然後頭一歪,繼續睡去。

徽宗道:“你們怎麼能把老虎醉成這樣?再給它醒酒。”

霍雨佳取來一噴清水,朝老虎的頭上一潑。這一次,非常奏效。隻見老虎一激靈,眼睛瞪圓了,環視著周圍,一聲長嘯。雖然老虎還被捆著,眾差役還是禁不住往後退了幾步,個個遍體生寒。

再見老虎,搖晃著,試圖想站起來,無奈它四肢被縛,站立不穩。老虎又是一聲大喉,顯然有些急了,隻見它一個縱身,居然彈跳起丈餘高,隻奔一名差役而去。嚇得那名差役媽呀一聲就出溜在牆根下。老虎嘭地摔在地上,嘴巴一張,熱氣都噴到了差役的臉上,那差役眼珠子一翻,居然嚇死了。

老虎幾乎瞧他不起,脖子轉了轉,身子又是一個彈跳,落到另一名差役腳下。那差役腦子裏有了逃的意識,可是兩條腿不爭氣,兩腿發軟,像篩糠一樣抖,褲子都尿濕了。

老虎嘴巴一張,正想咬掉他的脖子,突然,身邊人影一閃,再見,那名差役,被霍雨佳一把扯開了。老虎好象非常氣憤,又像是認識霍雨佳是抓他的頭目,於是身子幾個彈跳,直奔霍雨佳而去。霍雨佳自然不會將一隻被縛的老虎看在眼裏,他瞧瞧老虎已到眼前,伸手在它的額頭上輕輕一按,身子騰空而起,落在了它的身後。老虎蹦蹦跳跳,好容易轉過身來,霍雨佳又躍回了原地。

如此,霍雨佳連續戲耍了幾次老虎,老虎累得大口大口地喘息,伏在地上不動了,目光中的凶焰也滅了不少。

徽宗見老虎神威一減,頓覺乏味,道:“常大人,讓人把老虎帶下去吧。”

常知非試探地問道:“萬歲,不知您想怎麼處理這隻老虎?”

“先帶下去吧,讓人做個大的籠子,朕沒回京之前,你們不要傷了它,也好有個給朕解悶的。”

“微臣遵命。”常知非暗暗叫苦,心道,萬歲啊萬歲,你玩什麼不好,偏喜歡玩這種東西,一個不留神,可是玩命啊。沒辦法,誰讓人家是萬歲呢。於是,常知非派人去聯係工匠,開始製作鐵籠子。

“野獸案”破了,常知非鬆了口氣,安排好幾名差役的撫恤問題,趕緊去陪皇上。事實上,這時,常知非再不再身邊,徽宗並不在意,因為他有靜雲陪著。

徽宗觀賞完老虎,和靜雲回到內廳。徽宗道:“靜雲姑娘,老虎好玩吧?”靜雲道:“一點都不好玩,嚇死了。”

“你啊,這叫少見多怪,朕從小就動物,珍貴的野獸我見過不少,小時候還騎過老虎呢?”

“啊,萬歲,您敢騎老虎?”

“誰說不敢,不信你問問李公公,他讓人做了一個籠嘴,給老虎戴上,又用皮子做了四個護爪,還點了老虎的穴道,讓它發不起力來。”

“是這樣啊,怪不得,萬歲,我還以為你膽子有多大呢。”

“哈哈,難道朕就不怕被老虎吃了嗎?是它根本就無法吃朕,不過,當時朕年齡小,後來想想也是後怕,所以,到後來,朕隻玩些珍禽,小野獸還可以,大野獸就很少玩了,有人給朕送來,朕也隻在籠子外觀賞,再也沒騎過老虎。”

“萬歲,靜雲覺得你的性格就像小孩子一樣,太貪玩了。”

“是啊,人生在世,不就是圖一個玩得痛快嗎,靜雲姑娘,你喜歡玩什麼,到哪裏玩,以後朕就陪著你去。”

“好啊,好啊。”靜雲高興地拍著小手道。

這時,常知非又進來了,李憲朝他擺擺手,示意他不要打擾皇上的興致。常知非向李憲招招手。李憲走到門邊,問道:“常大人,什麼事?”常知非道:“李公公,午時已過,您告訴萬歲,該用膳了。”

“哦,知道了。”李憲走回廳內。徽宗已發現了常知非,道:“李公公,你們在談論什麼?”李憲道:“萬歲,該用膳了,常大人已準備好飯菜,正等著您和靜雲姑娘過去呢。”

“好吧。”徽宗對靜雲道:“走,用過了膳再玩。”

大名府的廚子雖然不比京城的禦廚。但也有幾樣響譽很廣的名菜,比如“大名烤鵝”,便有“滿城香”的美譽。還有豐潤飽滿,香味醇厚的大名豬腸,色澤紅豔,酥脆可口的板上裏脊等等。常知非為了取好徽宗,可謂用心良苦,他讓人請了全城有名的廚子,每人做了三道菜,他親自品嚐,隻取其中口味最好的。菜上來後,徽宗逐個品嚐,不由頻頻點頭,道:“常大人,大名府的廚子手藝越來越好了,如果朕記得不錯的話,這幾道菜上次也都上過,口感卻沒有這次的好。”

常知非俯身道:“隻要萬歲高興,臣讓廚子頓頓給您做。”

“好,很好,來,大家都嚐嚐。”徽宗給靜雲夾了一塊板上裏脊,又夾了一塊豬腸。靜雲皺著眉頭道:“萬歲,你瞧人家,現在還是尼姑嘛,怎麼能吃這些東西。”徽宗嗬嗬一笑,道:“靜雲姑娘,你不是說過,自己是假尼姑嗎,怎麼又在乎起來,哦,朕明白了。”徽宗看看靜雲身上的衣服,對常知非道:“常大人,你讓人給靜雲姑娘做幾身象樣的女兒裝,瞧她這樣子,簡直太不倫不類了。”常知非忙道:“是,臣這就招人去辦。”說著,常知非將一個差役喊到身邊,囑咐他將城裏最好的裁縫找來。那差役接了令,快步去了。

飯還沒吃完,差役就把裁縫找來了,而且一下子來了三個,全是大名府掛上號的。靜雲已經吃飽了,就離了座,來到那幾個裁縫前,道:“你們這麼多人啊,誰給我量?”差役道:“姑娘,您覺得誰得手藝好,就用誰吧,小的不敢做主,所以多請了幾個。”靜雲來回走了一趟,道:“你們誰本事大啊,說說看,也好讓本姑娘有個選擇。”一裁縫道:“姑娘,隻要小的用尺子一量,做的衣服不大不小,包準你穿著合適。”一裁縫道:“姑娘,隻要小的用尺子一量,做的衣服,多一分嫌長,少一分嫌短,添一分嫌肥,去一分嫌瘦。”靜雲看著最後一個裁縫,道:“你呢?”那裁縫道:“小的不用量,隻要用目光大掃,做出來的衣服包準和他們做的一樣。”靜雲驚訝道:“你這麼誰啊,當真?”那裁縫道:“當真。”

“那就用你的吧,什麼時候能做上?”靜雲覺得有趣,心想,這人是不是吹牛,管他呢,反正不花自己的銀子,做出來看看再說。

裁縫道:“明天一早小的就給姑娘送來,姑娘選一下布料吧,在外麵的車上,小的這就回去緊活,姑娘耐心等著。”

“算了,還是你給看著做吧。”

“行,姑娘放心,小的挑選的顏色,包準你穿著舒心。”說著,那裁縫出去了。差役對其他兩位裁縫道:“二位沒事了,也回去吧。”那兩位老大的不樂意,但也沒轍。

那裁縫說的不錯,果然第二天早上,他就把衣服送來了,一共兩件,都是緞子麵的,外氅一件是蔥綠色的,潔白的頸口和袖口,對襟描著金邊,做工非常細膩,一排的雲子扣,顯得活潑靈秀,另一件是乳白的底色,衣擺繡著一條鳳凰,展翅欲飛,胸前和北後各有一團牡丹,顯得淡雅高潔,兩件中衣,一件是淡藍色對襟式,一件是粉紅色別襟式。相比而言,靜雲還是喜歡蔥綠色的外氅,她將衣服換上,裏裏外外全是新的,自己拿著銅鏡,前後左右地照,願看願覺滿意。

徽宗昨天喝多了酒,睡了一晚上,早上醒來有些後悔,因此,天一亮就來到靜雲的房間。靜雲剛換好衣服,見了徽宗,也不請安,跳過去問:“萬歲,您瞧靜雲這套衣服怎麼樣?”徽宗眼前一亮,道:“好,太好了,佳人二八,新移生香,春色在懷,金蓮藏波,還是這樣好,你正是豆蔻年華,幹嗎非要穿出家人的衣服。”

“靜雲也不想穿嘛,可在尼姑庵裏,還能穿什麼衣服,再說,師父說了,穿那樣的衣服安全。”

“嗬嗬,你師父戒心還停大的,朕想今天就回京了,你跟朕一同走吧,京城裏好玩的東西多了,到了那裏,朕一定讓人帶著你逛個夠。”

“好是好,不過,靜雲可不讓別人陪,說好了,萬歲,你可不能丟下靜雲不管啊。”

徽宗笑道:“好啊,你這麼可愛的小姑娘,朕怎麼舍得丟下不管呢,朕有一個大的別院,你可以在那裏居住,朕退了早朝,就去看你,好不好?”

“不好。”靜雲嘟著嘴道:“人家想在你在一起嘛,幹嗎要把人家一個人丟在一邊。”說著,靜雲投到徽宗懷裏,撒嬌道:“萬歲,答應靜雲,要天天和靜雲在一起,好嗎?”徽宗拍拍靜雲的肩,柔聲道:“你放心,朕要建一個新的宮殿,到時,你我二天就住在新宮殿裏,盡情地遊玩。”

“好啊,好啊。”靜雲拍著小手道。

兩人正自打趣說笑,突然,李憲奔了進來,道:“萬歲,出事了。”

“什麼事?”

“有人放開了老虎,老虎正在院子裏奔跑。”

“快去看看。”

徽宗來到衙門二門口,隻見常知非哆嗦著兩條腿,躲在門口,正朝房頂上吆喝著。房頂上趴著幾十個差役,大家都往院子裏看著。院子裏傳來虎嘯之聲,虎嘯聲中夾雜著兩聲求救聲。常知非見徽宗過來,忙道:“萬歲,老虎脫了繩子,正在院子裏撒野,您看……”徽宗把臉貼在門縫裏,看了一眼,正看到一胖一瘦兩個差役被老虎追的圍著石桌一圈圈地轉。

兩差役滿臉的恐懼之色,聲音都變了調,不住地喊道:“常大人,快來救救小的們啊。”房上有差役道:“二位,快爬房,快點。”

胖差役趁著老虎撲空,拚命地往房上躥,誰知,他被老虎追的氣力已損失不少,再加上身子重,有點緊張,爬到一半又溜了下去。老虎吼叫一聲,忽地躥了過去。胖差役媽呀一聲,就地一滾,還好,躲過了老虎致命的一擊,瘦差役見老虎撲向同伴,趕緊跑向大門。來到近前,他一邊咣咣地敲,一邊央求道:“快開門,放我進去,快開門啊。”裏麵的人哪敢開門,誰也不看理他。老虎轉過頭來,鼻子裏突突幾下,淩空一躍,又朝瘦差役撲來,瘦差役趕緊跑到石桌子後麵。

徽宗看到這裏,連叫好玩。“萬歲,什麼好玩的,靜雲也要看。”說著,靜雲就鑽到徽宗身前,也把臉貼在門縫上往裏看。這時,一條人影從大門外飛了進來,跳到房頂上,下麵的差役看到了,呼道:“霍捕頭,快來救救我們啊。”

霍雨佳眉頭一皺,飛身躍了下來。老虎認出霍雨佳,馬上虎嘯一聲朝他撲來。昨日霍雨佳雖然戲耍老虎時非常輕鬆,那是因為老虎四肢被縛,而且酒勁剛解,這時,老虎一撲之勢,何等凶猛。霍雨佳不敢正麵交鋒,趕緊施展七星步中的挪字訣,身子平平橫移開數尺。老虎一撲之勢走空,但攜帶風力還是刮得霍雨佳身子一陣搖晃。老虎見霍雨佳躲過自己一撲,尾巴猛地一揮,就像一根軟鞭,朝霍雨佳攔腰擊來。霍雨佳騰空而起,腳尖在老虎尾巴上順勢一點,躍到瘦差役的身邊,喝了聲起,雙手一托,把他扔到了房頂上。那邊胖差役見了,連滾帶爬地往這邊奔。老虎不高興了,四肢抓地,張著大嘴,一聲長嘯。霍雨佳雖然仗著輕功高超,敢和老虎周旋,但要想擒住老虎卻也困難,因為老虎力道威猛,他根本就貼不上邊。老虎似乎也看出霍雨佳對自己忌憚,因此站在他和胖差役中間,開始放慢進攻的節奏。胖差役見狀,隻好仍以石桌為屏障,不敢到霍雨佳那邊去。老虎突然抬起右掌,朝石桌一擊,石桌頓時橫飛而出,倒在牆角下。沒有了石桌,胖差役便沒有了屏障。眼見老虎一步步逼上來,胖差役撲通跪在地上,磕頭如搗米,央求道:“虎兄,虎大爺,虎爺爺,您就饒了我吧,我的肉太膩了,一點都不好吃,您吃了會塞你的牙,傷你的胃,膩你的腸,總之,會後悔的。”老虎哪裏聽得懂他說些什麼,張嘴就咬。胖差役一頭鑽進老虎的身子下麵,才算躲過一劫。老虎伸出爪子,往下一按,就想把胖差役按住,這時,霍雨佳瞅準機會,飛身過來,一把扯住胖差役的大腿,將他拋上了房頂。霍雨佳把瘦差役送上房頂時,用的是巧勁,因此,瘦差役絲毫未傷,穩穩地落在瓦上,而胖差役不同了。一則霍雨佳急切之下,力道拿捏不準,二則胖差役體重偏大,拋起來困難。再見胖差役,嘭地一下落在房頂上,砸起十幾片瓦來,身子彈了幾彈,又往下滾落。幸好,旁邊的差役將他牢牢地抓住了。胖差役逃出了鬼門關,心裏還是後怕,死死地抱住屋脊,生怕再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