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藝震上京
再說周侗。周侗要去遼邦,臨行之前自然要安排好京裏的事。他將兩個得意弟子盧俊義和林衝叫到身邊,語重心長地說:“為師走後,你們要好好習練武功。武學一道,永無止境,不進則退。”說完,又囑咐盧俊義替他暫代禁軍教頭的職位,而林衝,由於年紀尚幼,也留在京中,日夜習練槍法。周侗是位武學奇才,胸羅萬象,能夠從每個人的天賦稟性中看出其適合練的武功,由於林衝才十二三歲,個頭矮小,便將最近創出的一套五步十三槍法傳給了他,這套槍法是專門用來攻擊敵人下三路的,招招奔向腳麵,因此又叫五步十三槍戳腳。
周侗告訴林衝,這五步十三槍雖然套路簡單,但變化繁複,練到最高境界,五步後可連刺敵人十三槍。說完,自己演練了一遍,然後在地上畫了五個方位,讓林衝試一下。林衝雖然是學武的奇才,但一時間也隻能刺中三個方位。周侗點點頭,說:“五步以內,連傷敵人三槍,已經不容易了,小林子,你要記住,這套槍法的訣竅是快,一旦出手慢了,便容易將自己的頭和背後暴露給對方。”林衝點頭應了。周侗轉而望向盧俊義,說:“你和你師弟不同,你跟隨為師多年,目前江湖上能勝過你的高人,恐怕沒有幾個了,惟一欠缺的是臨場發揮和應敵經驗,等這次為師從遼邦回來,你就去江湖上曆練一下吧。”
安排好一切事務,周侗就出發了。
周侗一路向北,這一日來到了遼都上京。
遼都的安防遠不如大宋,從守城軍士著裝和神情懈怠來看,也不如宋軍正規。周侗就覺得奇怪了,為什麼曆次宋遼戰爭,大宋敗多勝少呢?這裏麵固然有遼人多勇猛,宋人多貪生怕死的因素,最大的因素就是宋人不自信。
無論從國力、軍力及指揮戰術來講,大宋無疑占據了上風。但是,曆代以來,宋朝的皇帝大多未戰既怯,皇帝尚且這樣,讓下麵的將士還怎麼打?誰不想躲在家裏享受幸福生活呢?從遼國的國情看,其屬於遊牧民族,他們向往美好的生活,所以戰略上素有擴張之心。而宋不一樣。宋向往安靜的日子,害怕打破這一局麵。
想到這,周侗歎了口氣。周侗雖然身在軍中,近些年並不受兵部的管製。他的禁軍直接受皇帝指揮,是護衛皇城的。但是,周侗早就想脫離官場,去尋找一種安逸的生活。一路走來,周侗看多了倍受戰亂之苦的邊境百姓。他們的家園已成為廢墟,家人多有離散。這些百姓們隻好托兒帶女,在周邊的州縣靠討飯生活。
京城開封,固然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但是,邊關周圍的城池和鄉村,已經難以見到幾個百姓。戰爭一起,這裏很快便變成血流成河的戰場,誰還敢逗留?
放眼望去,常可見宋人被遼邦的軍士用繩子綁成一串,押到遼境充當奴隸。周侗本是一代武學宗師,他一腔正義,滿身俠骨,真想砸碎那些遼兵的頭顱。不過,他也知道,隻憑自己兩個拳頭,又怎麼能砸盡遼人的頭顱。想想,周侗又忍下了,因為此行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不能呈匹夫之勇。
但是,每個人的忍受總有一定的限度。即便修為如周侗的高人,也有無法忍受的時候。
就在周侗要走進上京城時,驀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周侗扭頭一看,隻見一個遼人騎著高頭大馬,如入無人之地,馬蹄疾飛,快如狂風,眨眼就到了眼前。而讓周侗吃驚的是,在馬的後麵還拖著一個人。從裝束上看,被拖的是個漢人,由於馬的速度太快,看不清模樣,隻能聽到陣陣撕人心肺的慘叫。從聲音中聽來,那應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在奔馬的遠處,還跟著十幾個兵士,紛紛奔跑著,起哄著。
在進城時,馬上遼人一提韁繩,奔馬突然身子一豎,希聿聿一聲嘶叫,前蹄離起而起。這一下,那馬後被拖的女子在慣性的作用下,像離弦之箭,呼地衝向吊橋下的石樁。眼看那女子的頭顱就要撞上石樁,周侗再不遲疑,飛撲過去,左手抄起女子,右手伸兩指剪斷了繩索,身子停也未停,在對麵落下。
馬上遼人瞪了周侗一眼,喝道:“大膽的漢人,找死。”
周侗沒有理他,向那女子望去,隻見女子相貌還算清秀,隻是身上衣服破碎,血跡斑斑,也不知有多少處傷。還好,女子並沒有昏厥,她無力地看看周侗,淒然一笑,說道:“多謝大叔救命。”
周侗扶著她依靠在石樁上,抬頭望著馬上遼人。此時,那十幾個遼兵已經跑到近前,有人說:“哎呀,被人救了,好大的命啊,也好,留下命來,再陪咱們過上幾夜。”那女子聽到這裏,胸脯起伏,目光中滿含羞怒和怨憤。
周侗看了她一眼。隻這一眼,就知道她遭受了難以言盡的恥辱。女子道:“大叔,你就給我一掌吧,小女子已經無臉活在世上了。”周侗道:“姑娘,你何出此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女子慘然一笑,搖搖頭道:“小女子已被這群畜生糟蹋了,還如何活下去。”這時,那馬上遼人淫笑道:“美人,別想不開啊,本將軍一定會讓你活得舒舒服服的。”其他遼兵都一陣淫笑。周侗縱是石頭人,此時也被激怒了,他大喝一聲,突然抬手一掌拍出。這一掌,周侗隻是想嚇唬嚇唬那些遼兵,所以方向是對麵拴吊橋的石柱。隻聽噗地一聲,那石柱便被他一掌打成了石粉,風一吹,一片白霧四處飄散。
周侗這一掌,如果落在行家眼裏,自然萬分震呆,像這種輕飄飄一掌擊去,不聞若大聲響,而石柱成粉的功夫,比之開碑之類的外家功夫高明了不知多少倍。但是,那些遼人卻不識貨。馬上遼人輕蔑地一笑,說:“媽的,石柱怎麼成了豆腐做的,老東西,你一掌下去連點動靜也弄不出來,我看也不算怎麼高明。”周侗道:“老朽這身功夫到底高明不高明,暫且不說,這姑娘受了你們的淩辱,總不能就此罷休。”馬上遼人怪笑道:“那也好說,你就給女方做個證人,讓她嫁給本將軍吧。”周侗寒著臉道:“老朽已經二十年沒有出手殺人,你不要逼我。”
“哦,老東西,要不是看你一大把年紀了,老子早就砍了你的頭,還在這吹胡子瞪眼,你想嚇唬誰?”
周侗走向馬上遼人,想將他拉下來狠狠地教訓一頓,遼兵呼啦一下將其圍上。就在這時,那女子突然站起來,說道:“大叔,多謝您的好意,永別了。”說話間,一頭撞在石柱上,頓時沒了氣息。
周侗再想製止她已經來不及了,看到女子的慘狀,周侗突然暴喝一聲,雙掌一圈,向外拍出。再見那馬上遼人及十幾個遼兵,突然間一個個腦袋耷拉了下來,栽倒在地。守城的兵士過去摸了一把,他們已經停止了呼吸。
從外麵看,根本看不出他們是怎麼死的,沒有傷口,沒有痕跡。
周侗收了掌,拖著那女子的屍體來到遠處的一片林中,將女子掩埋了起來,然後才向上京城走來。
等周侗走到城門口時,看到城門口已經站了兩隊遼兵。正中有一個穿戴盔甲的將官,身材高大,濃眉環目,滿腮的胡子像鋼針一樣。守城的兵士看到周侗回來,俯在那將官耳邊低語一聲,將官頓時向周侗望來,目光像兩柄利刃。
“是你殺了他們?”將官指著排列在橋邊的屍體問。
“不錯。”
“為什麼?”
“因為他們該死。”
“你的武功似乎不錯。”
“這不是武功高低的問題。”
“你可知道剛才的將官是什麼人?”
“老朽不管他是誰,隻知自己做得沒有錯。”
“本將乃上京折衝督尉,他是本督尉手下的果毅都尉。”
折衝督尉和果毅督尉都是衛護州府的安全長官,遼時每一府有一折衝督尉,手下有兩個果毅督尉。一般都是由退任的部隊將領任命,屬於地方官職。
“那又怎麼樣?”
“本將軍要讓你償命。”
說著,那將官突然劈手就是一刀。銀光一閃,刀風霍霍。刀快,力沉,果然是一員大將。但是,這樣的將官如放在疆場之上,固然有可能成為萬人敵,但在一代武學大師周侗眼裏,就如同草芥了。周侗看也不看他,待到刀鋒離自己的肩頭隻有半尺時,突然伸出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將刀刃夾住了。將官抽了一抽,沒抽動,又抽了一抽,仍沒抽動,那把平常得心應手的三十六斤大砍刀,就像被鉗住了一般,紋絲不動。
將官使出了吃奶的勁,仍不能抽出鋼刀,再看周侗,麵色淡然,那兩根手指似乎還很輕鬆。這一下,將官終於駭然。突然間,周侗手指一震,再見那柄鋼刀,從刀尖一直到刀柄突然一寸寸斷去,最後,將官手裏隻握著一個刀柄。
“抓……抓住他。”將官臉色大變,退後一步,向兩旁的兵士吆喝道。
呼啦一下,幾十名兵士一齊湧上,試圖將周侗亂刀砍死。周侗動了真火,驀地雙臂一圈,環擊一掌,再看那幾十名兵士,仰天朝地都倒在了地上。那將官嚇壞了,慌忙跳上吊橋邊的戰馬,向城內逃去,一邊逃一邊招呼守城的兵士:“快,快關城門。”
守城的兵士倒是想關城門,但這時,看到周侗邁步走了過來,一個個渾身哆嗦,四肢發軟,哪裏推得動城門。周侗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徑直向城內走去。
上京城內突然響起了號角聲。這是他們的警報,一聲號角,代表危險度為一級。現在,號角聲一直響了九聲,說明,整個上京城已經高度緊張起來。
周侗進城不遠,前麵突然湧出了上千人,為首的依然是剛才那自稱折衝督尉的將官。周侗走到將官的麵前,淡淡地說:“如果你不想讓手下的兄弟做無畏犧牲,就趕緊將人撤了。”那將官不相信憑著上千人還拿不下周侗。因此,將手一招,千名兵士將周侗圍了個水瀉不通。
隻見刀光如練,紛紛向周侗砍來。
雖然他們都是遼邦人,但周侗不想濫殺無辜。隻見他突然一個騰身,躍在空中,施展絕世輕功,飛出了圈外。等兵士們轉過頭來,周侗早去遠了。
前麵便是皇城。同樣,黑壓壓的兵士已將內城緊緊地圍了起來。
大遼的宮廷防禦建製共分十二宮一府,分別是弘義宮,有兵一萬六千。長寧宮,有兵一萬四千。永興宮,有兵六千。積慶宮,有兵一萬。延昌宮,有兵二千。彰湣宮,有兵一萬六千。崇德宮,有兵二萬。興聖宮,有兵二萬。延慶宮,有兵一萬四千。太和宮,有兵二萬。永昌宮,有兵一萬四千。敦睦宮,有兵六千。文忠王府:有兵一萬。各宮另有騎兵數千上萬不等,分別分布在自上京至南京的州府要塞,設提轄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