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間,忽一狗跑過來,盯著幾人翹首期待。仙姑指著那狗問蔡京:“你知道它姓什麼嗎?”

蔡京道:“不知。”仙姑道:“此狗乃一哈巴狗也,因常出入於菜市,是故,百姓賜其‘菜’姓。”蔡京不悅。

仙姑大笑而起,翩然起舞。

徽宗道:“仙姑似有意而來。”蔡京道:“此元祐亂黨指使而來,可令人轟走。”徽宗聽之,讓人將仙姑驅趕而出。

待上朝,徽宗果然重新讓蔡京回到了尚書左仆射的位子上。在蔡京的舉薦下,徽宗令中書侍郎何執中遷門下侍郎,尚書左丞鄧洵武進中書侍郎,吏部尚書朱諤進封尚書右丞,張康國知樞密院事,蔡京的兒子蔡攸為龍圖閣學士兼侍讀。朱諤是蔡京的門生,蔡京信得過,自然要把他舉薦上來。

而趙挺之罷了尚書右仆射的次相職位,劉逵也被徽宗貶到毫州去了。貶了劉逵蔡京還不罷休,命令蔡氏集團死黨之一開封府尹李孝壽開始審查鑄錢一事。將一幹民怨全部扣在劉逵頭上,據史書記載,因劉逵一案,受牽連者達千人以上,當時轟動了京城。李孝壽畢竟隻是開封府尹,膽子可沒有蔡京大。麵對那麼多收押的犯人,李孝壽遲遲不敢發落,他每天都去向蔡京請示。蔡京說:“你怕什麼,該殺得殺,該發配的發配,出了事有本官給你做主。”

雖然有蔡京這麼大的後台撐著,李孝壽還是膽小怕事,想做甩手掌櫃,與案子脫離。於是,他暗中派人將案子捅到了徽宗那裏。徽宗一聽劉逵一案牽連千餘人,便派禦史沈畸複查。沈畸經過詳細地審查,發現這千餘人中,大多數都是無端被牽扯進來的,隻有少數犯人與鑄錢案有關,而且還是不滿朝廷錢幣流通惹出來的治安亂子。於是,沈畸秉公處理,一次便放出了七百多人。

其中,劉逵的大舅子章綖被蔡京以私鑄錢幣為由,打入獄中。沈畸經過詳細調查,發覺章綖根本就沒有鑄造錢幣的條件,知道他是被冤枉的,隨即釋放。

沈畸歎道:“身為天子權臣,可妄殺冤民以苟富貴乎!”沈畸一下子放走了這麼多人,蔡京耳目眾多,自然聽說了,於是大怒,向徽宗奏道:“沈畸領萬歲旨意,卻輕視朝廷法度,蔑視君威,不可輕恕。”徽宗沉吟未語,因為沈畸畢竟是他派下去的。

蔡京道:“萬歲,請懲罰違法之人,否則,我朝刑律不能公正。”蔡京不依不饒,徽宗隻好應允,將沈畸貶到信州監酒稅去了。沈畸感到有些窩囊,沒多久,便去世了。

李孝壽心說,乖乖,還是蔡相厲害。

當然,蔡京再厲害,也厲害不過徽宗去。問題是徽宗是個玩家,他的心思全在美女和書畫古玩上,朝中政務才懶得管呢。

沈畸臨死前,寫了“窩囊”兩個字,留給徽宗。徽宗看到沈畸的遺物後,心中有些不舒服,他不知沈畸是不是意指自己,自己雖尊為一國之君,卻處處聽從蔡京的,是不是也有些窩囊呢?

徽宗並不是一個有政治頭腦的人,他喜歡玩,喜歡清閑,所以才將朝政交給大臣們決斷,自己到時點個頭就行。現在,他覺得蔡京的氣焰的確應壓一下了,誰能擔當此任呢?他想起了一個人。這個人叫張康國。

張康國其實是依附蔡京的,徽宗自然知道,不過,他並不擔心,因為登基以來,他對大臣們看的很清楚,很多人都是牆上草隨風倒,誰有勢力找誰靠。

大觀三年(1109年)正月的一天,散了朝,徽宗家張康國召到宣和殿裏。張康國受寵若驚,他雖然是知樞密院事,但是,還從來沒有得到過徽宗的單獨召見。

“微臣見過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康國一進宣和殿便跪倒叩頭。

徽宗微笑道:“張愛卿起來說話。”

張康國站了起來,垂手而立。

“張愛卿覺得蔡京蔡愛卿這個人怎麼樣?”

“蔡大人有能力,有魄力,而且知人善用。”

“是嗎?”徽宗有些不悅。徽宗叫張康國來,是想讓他成為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用來壓製蔡京,沒想到他居然替蔡京說起好話來,徽宗當然不高興了。

張康國見徽宗臉色突然陰沉起來,心中一動,忙到:“不過,朝中大臣也有許多人看不慣蔡大人的行為,隻是受蔡大人威懾,無人敢言。”張康國試圖用言語先來試探一下徽宗的心思。

徽宗歎道:“朕知道蔡愛卿對張愛卿有知遇之恩,不過,朕近來有些看不慣他的行為。”

話說到這份上,張康國明白了,忙道:“萬歲,臣很想為您赴湯蹈火,隻是……臣不過一樞密院事,又是武職,與蔡大人不相衝突,恐怕……”

“這點張愛卿不用擔心,自古以來朝中便分文武,文武雖職權不相銜接,但可以在朝中對峙,隻要你壓製了蔡京,朕許你一個相位怎樣?”

“微臣一定做到。”張康國一聽徽宗許他相位,激動的撲通跪倒,咚咚咚地連磕三個響頭。他隻顧答應徽宗了,卻沒去想如何才能壓製蔡京。

出了皇宮,張康國突然出了一身冷汗,才覺得問題不像他想象的那麼簡單,蔡京能反複坐在相位上,朝中自然有一派維護和支持他的人,甚至,他的蔡氏集團現在就像一座固若金湯的城池,就憑自己,怎麼才能攻破呢?

如果是一般的大臣,他可以暗中走訪一些諫官,行彈劾之事,但蔡京是當朝第一相,庭議時如果大家都站在他那一邊,替他說話,誰能彈劾他?

張康國一邊想一邊在街上走著,不知不覺星夜已至。其實,正是二月,天氣乍暖還寒,張康國本來年歲已長,再加上在街上走了一夜,第二天醒來,頭昏沉沉的,中了風寒。不過,他終於想出了一個可以依仗的人,那就是童貫。童貫和張康國都是武職,素來聯係密切。張康國心想,隻要童貫肯出手相助,事情就容易的多了。

張康國病了,徽宗聽說後,便派禦醫史金方前往探視。蔡京眼線遍布,得知後暗中思慮,萬歲召見張康國所為何事?還委派禦醫,他為什麼突然寵起張康國來?於是,蔡京令幾個兒子留意徽宗與張康國的行動。

幾天後,蔡京得知,張康國在暗中串通童貫,要彈劾他。蔡京大驚,知道徽宗開始見嫌於自己,他擔心張康國與童貫及樞密院的人勾結而成,於是向徽宗舉薦吳執中為中丞。徽宗召張康國晉見,問道:“卿可知蔡京舉薦吳執中是為了什麼?”張康國道:“無非是想對付臣。”徽宗有些不信。

果然,吳執中上表彈劾張康國的部下劉昺、宋喬年。張康國知道吳執中的意思,彈劾了自己的部下,可陷自己於孤立之中,再想與各重臣聯係,須得自己親自行動了,那麼,他就難免不暴露行蹤。

徽宗見吳執中要對張康國動手,大怒,道:“劉昺、宋喬年不過兩部下,無權無位,俸祿寥寥,有什麼可彈劾的?”於是,徽宗罷了吳執中的中丞官職,讓他知滁州去了。

這日退朝,恰逢下雨,張康國坐著轎子在路上走著,突然一民房門大開,裏麵出來一漢子,攔住轎子,道:“大人,雨越下越大,進來避一下雨吧。”張康國見漢子好客,又見轎夫衣衫已濕,便點點頭,帶著轎夫進了民宅。那漢子熱情好客,給張康國倒了一杯茶,道:“大人請慢飲,小民去看看路上還有其他雨中行路否。”說著,漢子走了出去。張康國抓著茶杯,飲了一口,突然覺得腸內劇疼,頓時摔倒在地,毒發而死。轎夫嚇傻了,出來再尋漢子,已然不見蹤影。

那漢子是誰人所指使?當時,朝中大臣也有議論,雖然蔡京在徽宗麵前不承認,但誰都認定是他派人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