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幽會師師

一天,徽宗與高俅、楊戩三人出宮遊玩。正是秋高氣爽的季節,所到之處,繁花似錦,綠草青青。遠處不時傳來陣陣銀鈴般的女子笑聲,引得徽宗翹首而望。

隻見一群妙齡少女,如彩蝶般從身邊飄然而去,陣陣香風撲鼻而來,徽宗伸手想抓住她們的裙角,卻總不能夠。那女子們瞥眼見是一個儒雅書生模樣的人,一臉的癡醉,不覺吃吃發笑。笑聲更加讓徽宗心癢難止,他忍不住追上幾步,捏住一個綠衣女子的裙帶道:“朕……朕……”

那綠衣女子落在了後麵,輕輕扭了一下腰,甩脫了他的手,笑道:“真什麼?”

“哦……”徽宗道:“真……乃仙子下凡。”

綠衣女子撲哧一笑,追蹤其他女子去了。

綠衣女子方在花叢邊追上同遊女子,另幾個女子紛紛回頭瞥了徽宗一眼,在綠衣女子耳邊低語,再見那綠衣女子雙頰緋紅,舉手作勢欲打,幾串笑聲中,另幾個女子早就分花拂柳,去得遠了。

眾女子已然不見,徽宗卻還在佇立遠望。

高俅拉了拉徽宗的袖子,低聲道:“趙爺,那邊又來了一個。”徽宗順目望去,果然沿著河堤,有一個黃衣女子款步而來。那女子烏發如雲,身材纖細,比之剛才的幾個女子又美了幾分。徽宗不覺張大了眼睛,看得癡了。轉眼間,黃衣女子已走到徽宗近前,抬頭看到徽宗的樣子,粉麵羞紅,匆匆離開。徽宗驀地一伸手,拉住了女子的衣袖,問道:“姑娘,你……你叫什麼名字?”黃衣女子玉麵更紅,低低地說:“公子請放手。”徽宗卻攥得更緊了,笑道:“姑娘若不告訴小生,小生便不鬆手。”黃衣女子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跺足道:“公子若再不放手,小女子就要喊人了。”徽宗慌忙將手鬆開。黃衣女子一獲自由,頓時快步而去,隻留下徽宗一人望著她的背影悵然若失。

高俅走過來說:“趙爺,小的知道一個去處,有女名叫李師師,名冠京師,藝絕天下。”徽宗問:“比那日端午,朕寵幸的官妓嬌豔如何?”

“一個如天上仙品,一個似民間凡物,師師勝嬌豔十倍。”

“哦,當真?”那嬌豔之美,已令徽宗魂不守舍,當他聽說李師師更勝其十倍時,如何不心動?

“當真。”

“師師姑娘住在哪家妓館?”

“就住在皇城不遠的金線巷。”

“哦,離我們這麼近,快去快去。”

在徽宗的催促下,幾人擇路向金線巷而來。

那李師師住在金線巷鎮安坊的礬樓上。此樓由五個連通的樓閣組成,裝飾的富麗堂皇。西樓之上掛著一串燈籠,便是李師師的繡閣。礬樓共有歌妓百人,雅間雙百,樓下大廳中擺放八仙桌五張,分五朵梅花式,象征著徐婆惜、封宜奴、孫三四、賽嫦娥、李師師這五位當紅小姐。而李師師是名副其實的花魁。每日間,礬樓之上弦樂嫋嫋,歌聲飄飄,令無數的達官貴人、紈絝子弟流連往返。

李師師本姓王,其母去世早,父親是開封城一家染坊的染匠。四歲那年,父親因為收留了一位盜竊犯,受到株連,被抓進大牢,不久,便病死獄中。後來,師師被妓院的李姥姥收養,改姓“李”。李姥姥讓李師師拜名師學琴棋書畫,歌舞文章。李師師天生麗質,聰穎過人,十三歲上便精通了各類技藝。

李師師所住的西樓之上,朱門綠簾,紅床錦被,壁間懸掛著山水字畫。

且說徽宗等人來到礬樓之上,見了李姥姥。那李姥姥是見過高俅的,知道這位爺出手闊氣,不是一般的商賈,趕緊笑臉迎上,說到:“怪不得今早起來就有喜鵲登枝,我道是哪位貴人要來呢,原來是高爺。”

高俅一指旁邊的徽宗,道:“不,今天的貴人是這位趙爺,李姥姥,你可要好好地讓人伺候著。”

李姥姥在風月場待了多年,什麼樣的人物沒見過,她隻一打量徽宗,就知是個大有來頭的人,又見連高俅也這麼恭敬,肯定不是一般的來路。

“這位爺貴姓啊?”

風月場上有個講究,是不許問客人的來曆的,即便客人自行說出來,也要為人家保密,不過,為了招呼方便,姓氏還是要留的。

徽宗輕搖竹扇,道:“在下趙乙,是做古董生意的商人。”

“趙爺請,不知趙爺看上了哪位小姐?”

“聽說你們這裏有位叫李師師的姑娘……”

“哎呀,趙爺真好眼光,師師姑娘可是我們這裏的頭牌啊,我這就喊她下來。”

徽宗道:“怎麼能讓師師姑娘下樓呢,還是你帶我去吧。”李姥姥笑著說:“趙爺真心疼師師姑娘,請跟我來。”

於是,李姥姥就將徽宗等人帶到了李師師所住的西樓之上。

李姥姥讓徽宗在外麵的小廳裏坐下,倒了杯茶過來,道:“趙爺先用著。”高俅摸出一錠金子,足有十兩,放在李姥姥手裏,說:“這是趙爺的一點意思,你先收下。”

李姥姥見了金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哎呀,太謝謝了,我這就去請師師姑娘。”

李姥姥進了師師的寢室,說道:“姑娘,有位趙爺要見你。”

李師師雖受李姥姥撫養,但是,此時已是礬樓的大牌,所以,還是有些架子的。所謂大牌,就和現在的一些大牌明星差不多。你要讓她到攝影棚,是要看她的臉色的。她要說,今天我不舒服,那你就得等著。而一般的小牌不敢這麼做。如果她們懈怠了,導演會嗬斥:“幹什麼吃的?不想幹換人,後麵一抓一大把。”

李師師名滿京城,很多達官貴人都是衝著她的名字來的,無形之中就助長了她的這種大牌派頭,李姥姥也隻好低聲下氣地跟她商量。如果她說不見,那也沒法。因為想見李師師的客人實在太多了,她的價錢已經炒到了陪喝一盞茶十兩銀子,彈唱一曲五十兩,仍然天天擠爆了樓梯。李師師懶得見一些俗人,便道:“李娘,我要休息。”李姥姥隻好摘牌:“各位回吧,要不先和其他姑娘們聊著,我們師師倦了。”

徽宗來的正好,李師師剛剛梳洗完畢,李姥姥正要上來問她要不要掛牌。

李姥姥進來的時候,李師師還坐在鏡子前看著自己。

“師師姑娘,來了一位趙爺,你瞧,出手多闊。”李姥姥將金錠子亮了亮,說:“接吧,這位爺看上去可不是一般的商人。”

李師師淡淡地說:“這些商人,有幾個臭錢又有什麼了不起的。”顯然,李師師並沒把這錠金子看在眼裏。李姥姥歎息一聲,說:“師師,你是不是對周大人動了真情?”李師師臉一紅,低低地說:“娘,你說的哪裏話來,我怎麼會愛上周大人呢?”李姥姥苦笑道:“可是你自從遇到他後,就常常神思恍惚,你是娘撫養大的,你的心思娘會不知道嗎?”李師師道:“周大人比師師大了三十幾歲,這怎麼可能呢,師師隻是喜歡他的詞曲,那境界是你所不懂的。”

“沒有這事就好。”李姥姥說:“那趙爺呢,你見還是不見?”

李師師想了想道:“讓他先等一下吧。”

李姥姥出來後,一臉的歉然,對徽宗道:“趙爺,師師姑娘正在梳洗,姑娘家的都很愛惜自己的臉,她要您等一會兒。”

“沒事的,小生會慢慢等,你先下去吧。”

李姥姥下去後,徽宗也讓高俅和楊戩下去了,自己在西樓客廳中品茶等候。徽宗一邊等,一邊欣賞壁間的書畫,漸漸地看得入了神。突然間,珠簾響動,暗香撲麵,隻聽一個極美的聲音說道:“你就是趙爺嗎?”那聲音柔軟細膩,清脆悅耳,婉轉優美,動聽之極。徽宗抬頭一看,頓時震呆了,一時間,他恍然如在夢中,隻見眼前出現一個二八年華的女子,麵似皓月,發似柔波,美眸顧盼間脈脈含情,腳步輕盈,姿態婀娜,如同下凡的仙子。

李師師也覺徽宗隱然有一種富貴之氣,與以往所見的客人有所不同。李師師又問了一句:“您就是趙爺吧?”徽宗道:“在下正是趙乙,是做古董生意的。”李師師見他溫文儒雅,似乎是一介書生,便道:“看樣子,趙爺好象是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