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江山傾覆
再說京都汴梁。宋兵收縮防線，數萬禁軍團團圍在皇宮外。這些禁軍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都有一定的武學基礎，哪裏是一般金人可以抵擋的。議事，金兵受阻，被趕出內城外。
撻懶見禁軍眾多，且皆擅長武藝，憑自己和江鶴兩人又如何殺得盡？因此，他並沒有急於發號施令，繼續攻城，而是派人對宋兵展開政治攻勢。金國人聰明，他們知道如何不戰而屈人之兵。
陣地上，撻懶父子不斷地派鐵騎來回炫耀，以威懾宋兵。果然，許多宋兵見了金人雄師後，產生了膽怯心理。
欽宗自然就更加害怕了，趕緊派人向金人求和，金人居然答應了他的要求，不過，須讓趙佶親自到金營去。欽宗隻好去見趙佶，說：“太上皇，金人說了，要您老人家去一趟。”趙佶一聽臉色煞白，說：“不去，不去，寡人去了，金人還不把我折騰死。”欽宗好言相勸：“太上皇，為了大宋江山，您就親自跑一趟吧。”趙佶看了兒子一眼，說：“現在你是皇帝，為什麼不自己去？”欽宗暗罵：“你以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當初你被李綱勸退，都以為是李綱的功勞，其實，還不是你自己想躲避這場災難，才順梯下房？罷了，既然自己貪圖做江山，就隻好冒險了。”
第二天，欽宗帶著張邦昌等人來到完顏宗望的營帳，遞上了降書順表，願向金俯首稱臣，乞求寬恕，完顏宗望道：“宋國皇帝，你老子為什麼沒來？本王早就聽說他寫得一手好字，很想見識見識他呢。”欽宗道：“太上皇偶感風寒，臥床難起，不能朝見二皇子。”完顏宗望見欽宗戰戰兢兢，一副奴顏卑膝的樣子，忍不住問：“你真的是當今欽宗？”欽宗垂著頭道：“是，是的。”完顏宗望轉頭問張邦昌：“此人果然是欽宗？”張邦昌道：“是，是的。”完顏宗望哈哈大笑，與粘罕及金兀術等北國大將說：“瞧，這就是宋國的皇帝，想不到是這副模樣。”金人皆笑。隨欽宗而來的眾臣一個個心中淒涼，不是滋味。金兀術道：“二皇兄，我們何不設香案，讓宋國皇帝對北朝拜？”
完顏宗望點點頭，安排下去。不多時，香案設好，完顏宗望朝欽宗道：“宋國皇帝，請吧。”
此時，正是風雪交加的日子，欽宗站在金人的香案前，雙手顫抖著持了檀香，淚水止不住地留了下來。欽宗從小生在皇宮，除了不記事時被遼人掠到上京過，哪裏受過這般屈辱。
“拜，快拜！”金兵晃動著刀劍，喝令著。
欽宗隻好委曲求全，麵北而拜。
拜完香案，金兀術又讓欽宗對著金國的方向宣讀降書順表。欽宗雖然是個軟弱膽小的皇帝，但是這等恥辱的事還是不肯做的，他猶豫著一時沒有接受。張邦昌見金兵晃動著兵器，完顏宗望等將領的臉色陰沉，生怕金人一個發怒，將他們全砍了頭，便上前勸道：“萬歲，念吧，既然寫了，就別再顧慮了，咱們的安危才最重要啊。”
完顏宗望看看張邦昌，道：“你叫什麼名字？”張邦昌忙向完顏宗望雙膝跪倒，叩頭道：“下國臣子張邦昌叩見二皇子千歲千千歲。”完顏宗望微微一笑，說：“張大人請起，看來，還是你比較聰明，快勸勸你們的皇帝吧，不然，你們誰也別想安然無恙地回去。”張邦昌忙過去開導欽宗。欽宗無奈麵北宣讀了降書順表，這才被金人放了回來。
幾天後，金人大兵依舊圍困汴梁，並派使者來，向欽宗索要金一千萬錠，銀二千萬錠，帛一千萬匹。欽宗隻好任李若水為開封府尹，負責收集財帛。金人對宋開戰一來，李若水極為憤慨，多次上書，為朝廷出策，欽宗繼位後，封李若水為禮部尚書，李若水為人謙遜，認為官高而不敢收領，欽宗便改封他為吏部侍郞。
金人獅子大開口，欽宗雖讓李若水負責將財帛收集齊全，送於金營。但是，李若水乃剛正不阿之士，性格和李綱差不多，他拒絕為金人收集銀兩。欽宗其實也不喜歡看著白花花的銀子送到金人手中，於是派人前去金營訴苦，說汴梁已經成了一座孤城，一時根本就湊不起這麼多財帛來。金人殘暴，將抓獲的宋兵押至城下，催促宋人趕緊將財帛湊齊，否則就一個時辰斬殺一人。但是，這麼多財帛，哪裏是說收集，便能收集的起來的。
接下來，金人又要騾馬一萬五千匹。李若水派人搜城，最後得騾馬七千匹左右，送出城去。欽宗以為金人提什麼條件，自己便答應什麼條件，金人一高興，就退了兵。誰知，金人居然又要欽宗親自送一千五百名少女出城。
欽宗再派李若水收集，李若水斷然拒絕，並請辭開封府尹。欽宗便命徐秉哲接任，徐秉哲將汴梁城搜了個遍，隻收集了一千三百名左右美女。
欽宗苦惱地說：“徐愛卿，你這不是讓金人怨怪朕嗎？”
徐秉哲道：“萬歲，京城之中，少女隻有這些了。”
欽宗擔心人數不夠，會惹惱了金人，於是將二百宮女加在裏麵，然後，欽宗親自帶著張邦昌等人，連同一千五百名少女，向金人營盤而去。出了城，少女們哭成一片，撞牆而死者足有數百。還有掙脫束縛而逃者，被宋兵重新抓獲再逃者，又被金兵射殺了數百。到金營時，一千五百少女，所剩不過一半。
完顏宗望命手下將士將少女們拉下去，分給有功者享樂。一時間，金營內哭聲、淫笑聲，響成一片。少女們或有不屈被刺者，或有咬舌自盡者，臨死無不悲憤地大罵欽宗，而欽宗連頭也不敢抬。
完顏宗望等人哈哈大笑，命金兵將欽宗押了下去，告訴張邦昌，何時將財帛收集齊全，何時才將欽宗放還。
張邦昌匆匆回城，將欽宗被囚禁的消息傳來開了，全城皆驚。宮內更是哭成一片，大臣驚慌失措，朝廷暫由太上皇趙佶主持。趙佶命開封府尹徐秉哲全力而為，挨家挨戶地搜，無論王公貴族，隻要是財帛，一律充公。徐秉哲親自帶著衙役，還有趙佶特派的一支禁軍，到處收索，像強盜一樣，逢門便入，到正月下旬，搜集到金十六萬兩、銀二百萬兩、帛一百萬匹。而這些，離金人的要求還遠遠不夠。為了討好金人，徐秉哲便下令用美女充數。但是，一座孤城，又有多少美女？先前已送至金營一千五百名，此時所剩多是中年或容貌平平的婦人，況且，久經戰亂，汴梁女子無心裝扮，素顏朝天，再加上多日食不飽腹，麵黃肌瘦，姿色更減，縱便偶遇幾個有姿色的少女或婦人，也不肯就辱金營，或投井，或咬舌，或自戕而死。
欽宗被囚金營日久，汴梁軍民越來越惶恐，趙佶無奈，帶著李若水等大臣，親自去金營。靖康二年二月六日，欽宗和趙佶被完顏晟下令廢為庶人。
旨意宣讀完畢，粘罕道：“兩位已是庶民，把龍袍脫下來吧。”趙佶和欽宗含淚解衣，李若水撲上前去，抱著欽宗道：“萬歲，不能脫啊。”粘罕道：“李若水，他們已不是你們宋國的皇帝和太上皇，以後你們的主子是金太宗。”李若水破口大罵：“金太宗算什麼東西，不過是一條亂咬的狗而已，你們是一群狗奴才。”粘罕大怒，吩咐左右將李若水拉開。上去兩個金兵將李若水拖在一邊，李若水仍然罵個不停。粘罕命人割斷他的舌頭和喉嚨，李若水殉國而死。
至此，曆史上所稱的北宋滅亡。完顏晟冊封張邦昌為帝，國號“大楚”。
當時，中原並不乏有骨氣之將領，比如劉延慶，雖然不是一個優秀的將帥，卻是個忠於大宋的臣子。眼看汴梁失陷，劉延慶不肯做亡國奴，率本部兵馬衝出開遠門，殺進金兵營寨，欲投秦川而去。劉延慶勇武過人，眨眼間殺出一條血路，金兵擋者立死。
劉延慶帶兵突圍，早有金兵報於完顏宗望。完顏宗望與金兀術登高而望，看到了左右衝突的劉延慶，撻懶道道：“待我去拿下他。”說話間，撻懶飛身躍下，跨上一匹戰馬，追至龜兒寺前，將劉延慶一刀斬殺。
金兵原不過四五萬人，而此時，汴梁守軍足有六萬，再加上自願守城的百姓，近三十幾萬。如果宋國軍民同心協力，憑借堅固的汴梁城防，和官民誓死守衛京師的決心，金人是不會這麼容易攻破汴梁的。起碼，也會為李綱和宗澤的援兵贏得時間，可惜的是，欽宗把郭京當成了救命神仙。
再說康王大軍，行至黃河北岸時，林衝騎快馬趕到。嶽飛從林衝口中得知汴梁危急的消息，趕緊派探馬去報，果然，探馬再回來時，汴梁已經失守了。宗擇回報康王，康王望著汴梁的方向，沉默半晌無語。
老將宗澤跳上一塊高台，叫道：“將士們，國破家亡，太上皇和萬歲安危不知，我等誓要將金人趕出京師去，不怕死的跟我走。”
眾將士紛紛響應。
康王眉頭一立，喝道：“站住。”
眾將齊齊回頭，愣愣地望著康王。
康王臉色死沉，淡淡地說：“你們擅自行動，眼裏還有我這個兵馬大元帥否？”
眾將默然。
康王道：“我宋軍有數十萬，而金兵不過幾萬，十比一啊，我們是如何潰敗的？你們想過沒有？本王也曾與善於作戰的謀事議論，宋兵節節敗退，無非是各路兵馬互不銜接，不受節製。現在，你們這般冒失行動，是不是想重蹈覆轍。”宗澤道：“康王，你說該怎麼辦？汴梁可是我們的京都，京都失陷，有多少大宋子民要遭受踐踏？救兵如救火，您要趕緊拿主意啊。”康王道：“本王乃皇室中人，現在我趙氏江山傾覆，你們說，本王是不是比你們還痛苦？”
康王的話很有道理，人家是太上皇的兒子，欽宗的弟弟，在封建社會，一般都認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也就是說，天下是人家姓趙的，人家心裏能不急嗎？
康王環視眾人道：“各位，待我進帳考慮一下，一個時辰後再與眾將商議行軍路線。”
康王進帳後，就閉目躺在帥椅上。親信李馬俯耳道：“康王，您真要兵救京師嗎？”
康王沒有睜眼，隻是道：“以你之見呢？”李馬道：“康王，小人仔細分析過，我們現在充其量不過十萬兵馬，而且很多是最新招募的各地新兵，良莠不齊，作戰能力可想而知。我京師及各地勤王之師多達數十萬，仍不能抵擋金人的虎狼之師，我們去了，豈不是以卵擊石？”康王臉上似有怒色，道：“李將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國破家亡之仇，我們就不報了嗎？”李馬道：“康王，小的不是這個意思，聽說金人扶持張邦昌為帝，那張邦昌是個什麼東西，怎麼能竊取我大宋基業呢，再說，各地百姓也不服啊，俗話中，國不可一日無主，現今之計，不如尋找堅固的城池，由您登基繼位，號令天下，統一指揮，共舉抗金大旗，才可能報得亡國之仇。”
康王暗有喜色，卻故意沉著臉道：“李馬，你這不是陷本王於不義嗎，皇兄健在，我等應想法將其救出，重新扶正，本王豈能偏安登基，落一個萬世罵名。”李馬道：“康王說的是，不過現今京師淪陷，萬歲被禁，如何可能由萬歲發號施令？不如您先登基，等救出萬歲和太上皇，您再讓位也不遲啊。”康王擺擺手，道：“你去和眾將說吧，本王累了。”
李馬興奮地走了出來，大聲道：“各位將軍，如今金人已經淪陷我京師，我等此去，恐怕杯水車薪，無濟於事，最理智的方法就是擇地駐紮，勤練兵馬，招募兵士，壯我雄師，待機而恢複江山。”宗澤道：“京師危危，我等豈能見死不救？”李馬道：“宗將軍，如果京師正值危危中，我等自然應發救兵，但是，現在京師已經淪陷，我們必須要麵對現實，冷靜下來，想出一條恢複江山的良策。”
“李將軍有什麼良策？”
“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主，當今之計，不如我們立康王為帝……”
“胡說，萬歲尚在，此等私立之事如何行得？”
“眾將軍，萬歲雖然健在，但是你們不要忘了，此時已是張邦昌登基，改國號大楚，難道我們不扶立康王，卻要成為大楚子民嗎？”
眾將都默然。
李馬繼續道：“現在，我大宋子民人心惶惶，已成一盤散沙，急切需要一個人站出來，號令天下，統一指揮，隻有這樣，才能推翻大楚，驅趕金人，恢複我大宋江山，等把金人趕出去，救回太上皇和皇上，我們再請皇上複位便可。”
眾將互相對視。
李馬道：“除了小人這條決策，誰還有更好的想法，可以說出來嘛，隻要能趕出金人，救出二帝，恢複我大宋江山，我們就該采納。”
眾將無人再言。
李馬道：“下麵，我們請康王出來講話。”
其實，不用李馬說，康王自己就出來了。
康王是個頗有心機的人，京師淪陷，他表麵上裝得異常悲痛，實則內心中有幾分暗喜。他現在身為兵馬大元帥，號令一下，可以指揮千軍萬馬，京師淪陷，二帝被禁，自己不正可偏安立業嗎？所以，他並不想揮師直下，救援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