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3
不能確定她是誰
她穿一條懷舊式牛仔褲，淡粉的T恤衫，頭發梳成兩條鬆鬆的麻花辮子，一笑露出一顆小虎牙。我第一眼見她。便覺眼前一亮。她叫梅，是一家雜誌社的編輯。
我是梅的最忠實追隨者。我甚至將電腦的屏幕保護也換了。每當電腦靜止時，便會有一行2號的老宋體從右至左徐徐而過：梅，林一輩子喜歡你。每個周末，我都會送一朵紅玫瑰給梅。梅終於被我一點點感動了。
幸福的日子，總是飛逝。不知不覺，到了冬天，我和梅準備結婚了。11月初，梅卻接受了日本的邀請書，我們的婚期便暫時拖後。我送梅去機場，臨進去時，她突然返身向我奔來，我們再人來人往的機場旁若無人的擁吻。我沒有想到，這竟然是我和梅的最後一麵。梅再也沒有回來，消失在日本的地震中。
好長一段日子，我不能思想，依然習慣性地想念著梅。看到星星，我會想起梅說的“我是一種美味的水果，切開來，每一片都是星星的形狀”。看到玫瑰，我會想起，梅說她給花瓶內放了阿司匹林，希望每朵玫瑰都能長開不敗。打開電腦，2號老宋體會徐徐而過：梅，林一輩子喜歡你……我的世界一點點灰暗下來。
《火星的井》說：“所有的一切都將擦身而去，任何人無法捕捉，我們便是這樣活著。”我的眼眶潮濕，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我想念梅。
隔日，我背上大包，離開了這個充滿感傷的城市。
12月的一個中午，天氣有些陰沉，我獨自一個人去西湖散心，卻在哪裏見到了一個奇怪的花店，花店賣花的女孩穿一件藍格子的棉布裙，長發飄飄。她抬起臉時，我有片刻不能呼吸，等再仔細看時才清楚，不過是一個和梅相貌相似的女子。梅是雙眼皮，她的眼皮是單的。眼睛不像，整個人便相差很多了。笑起來，她又比梅多了一顆虎牙。
當晚，在曼哈頓酒吧，我再次遇見了那個具有點像梅的女孩。那晚，我十分失態。女孩把爛醉如泥的我扶到住處後，我不讓女孩走，我突然十分渴望傾訴。女孩真的沒有走。她一直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傾聽者我和梅的愛情，直到她落淚。
我喜歡在酒吧內，在燭光下看女孩。因為光線昏暗，我看不大清她的眼睛，這種恍惚使她像極了梅。女孩卻不知道。有時，在我凝視她時，她會不好意思地掉頭。那時，我當然不知道，自己的這種行為，讓女孩產生了誤會。
半個月後，在“曼哈頓”，女孩忽然說：“梅不會希望見到現在的你。你為什麼如此頹廢，不去嚐試一次新的感情呢？”我抬起頭，十分困惑地看著她，她接著說：“林，我可以愛你嗎？”
我一點也不明白，女孩為什麼會愛上我。我是一個心有創傷的灰暗男人。但3天後，我和女孩辦了結婚登記。也許，新的生活可以改變我。
她的確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好老婆。但是，我卻始終不願接近她的身體。每當接近她，看到她的眼睛，梅活潑可愛的樣子便會浮現在我的眼前.找剛剛產生的一點激情便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每逢此時，女孩的眼裏便會漾起一絲失望，但她始終沒對我說什麼。為了避免這種尷尬，我很快在網吧找到一份工作。很晚回家，或者不回去。
有時淩晨回，見女孩團在沙發上睡著，手中還握著沒有關掉的廣播。我走過去，女孩立刻驚醒，見我回來，馬上起身，問我吃飯沒有，要不要來點夜宵。看著女孩，我有點哽咽。我問她：“女孩，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女孩說：“你那麼愛梅，我想如果有一天你愛上我，一定也會對我那麼好吧？我一直在等著這一天，我愛你。”女孩的一往情深給我帶來了無限壓力。我嚐試過忘掉過去，去做一個好丈夫。我開始給女孩買衣服，但鬼使神差，我買給女孩的衣服都是梅慣穿的牌子。我依然喜歡在燭光下凝視女孩。
早春二月，我又幾天沒有回家了。再回去時，女孩不在。桌上留有一張便條：“林，我一直以為自己的癡情可以使你忘掉過去，可是我失敗了。洗衣服時，在你貼身的衣袋內，我看見了梅的照片。我看著自己身上穿的、你給我買的，與梅一模一樣的衣服，很不爭氣地流淚了。我們離婚吧。”
我想過挽留，又害怕再傷女孩，隻好算了。離婚之後，女孩把花店留給了我，自己去了別的城市。
我有一點點懷念那個有著玫瑰體香的女子。我當初為什麼不能為這樣一個情深意重的女子重新活一回呢？
6月的一天，花店生意格外好。黃昏時分，我正埋頭插花，突然看見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請問有玫瑰嗎？”我抬起頭，那一刻，我護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麵前的女孩穿一條懷舊式牛仔褲，淡粉的T恤衫，頭發紮成兩條鬆鬆的麻花辮子，一笑露出一顆小虎牙，很深很深的雙眼皮。“梅!”我幾乎失聲叫出來。可是，當我接近她時，卻聞到了一股極淡的隻有女孩身上才有的玫瑰體香。我站在了那裏，不能確定她是誰。女孩深深地看我，然後說:“林，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是否愛上他
但願不用再碰上他那雙情意綿綿的眼睛。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可以抵抗這雙眼睛至何時。也許有一天她敗下陣來，她會打開窗戶讓這不屬於自己的愛情飛進心窗。
她努力去回避眼睛。
甚至害怕。
這雙眼睛正千方百計告訴她：
“我雖然已婚，但我愛你，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世界上沒有比這雙情意綿綿的眼睛更歹毒。
它會陷她於不義，推她下深崖。
她不斷告訴自己：和他合作的計劃還有一個月就完結，屆時這雙眼睛會消失，一切會像沒有發生過。
可是每個晚上，她都做夢和她在一起，和他牽手，和他親吻。她記得很清楚每個夢，盡管也從來沒有如此開心過。她很慌張驚恐，問魔鬼:
“我是否愛上了他?”
魔鬼笑眯眯:“是的，已經愛得泥足深陷，不要再欺騙自己。”
她回過神來問天使:
“我真的愛他?”
天使嚴肅道:“不，你隻是日久生情，對他生好感，工作結束後，你必然會忘記這個人，勿行差踏錯。”
天!魔鬼和天使都幫不了她。
她冀望神仙打救。
這天.展覽館的後台，她在化妝鏡裏頭碰到他的眼睛。
來不及低頭，他已經看到她了。
他把她拉至一角，握著她雙手，說:
“給我一個機會。”
她咬咬唇，軟弱的說:“給我一個機會，等於也給我一個機會背負罪名。“
他溫柔地說:“對不起.是我沒有一早把你找肴。”
她苦笑，“我們都是成年人，應該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太任性的決定，我們都承擔不起。”
他沉默了一會，說:“我保證會好好地安排他們的生活，妥當的處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