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4

你不曾愛過她

媚恍惚地走進浴室,蓄滿溫水,放下頭發,身體慢慢沉人水中。

出來時她站在迪麵前說,那麼我們離婚吧。

媚關上臥室的門,客廳的燈一直亮著。

第二天清晨,媚俯身去看沙發上睡著的迪,那麼熟悉而陌生的臉。聲音輕柔而堅決。

結婚僅僅一年,婚姻關係不過是一張紙。他們愛了許多年,以為他便是她的天,永遠不會變。可他還是會愛上別人,那個西安的女子。

媚在三樓找到了婭,她們不久前見過一麵。當時在迪的辦公室,婭是個清秀的女子,眉目如畫。

病房裏光線很暗,鄰床的兩個病人毫無聲息。

婭麵容蒼白,充滿戒意的看著她。

你來,有什麼事?

來恭喜你。我會和迪離婚,你要的結果是不是這樣?

她的聲意慌亂起來,我並不想破壞什麼。

媚搖搖頭,他為了你背叛,他為了他輕生。我還要這婚姻做什?

紙一樣,一撕即碎的婚姻

回到家,桌上放著張紙條:媚,我到重慶出差。兩周後回來,勿念,保重。

真是個懦弱的男人。

連直麵的勇氣也沒有,丟下崩潰邊緣的婚姻,以及剛脫離危險期的情人,倉皇地逃進工作中。

這就是他曆來的行事風格,以為躲得過一時,便大下太平。以為後事過境遷,便無人追究。

撥他的手機,果然是關機。

當初喜歡他,是因為他的溫柔。婚後才發現,溫柔有如此多的負麵。

事無巨細,都以為推脫。

下班後踱到彥軍的酒吧,快要過聖誕節了,彥軍在裝飾聖誕樹。

怎麼穿得像隻粽子?

太冷了。

彥軍遞過來一杯酒,也許會下雪。

你和薑小姐怎麼樣了?

老樣子,哪天高興,就把結婚這事給辦了。

媚微笑著,結婚離婚,其實都是一個簡單的手續問題而已。

你愛她嗎?媚站在吧台邊,端詳著炫目的聖誕樹。

這不是把我往謊言裏推嗎?彥軍似笑非笑的。

愛?不愛?媚轉過頭,存心追問著。

彥軍雙手抱於胸前,悠然的說,愛是做的,不是說的。

模狗樣的架式,真疑心是自己聽錯了,媚笑起來。

媚,有人找。

同事指指門外,是婭。她穿著件灰色的長大衣,依然蒼白。

出院了?媚低聲說,我們到外麵去談。

冬天的陽光平淡無力,寒風肆意來去。媚不自覺裹緊了衣服。

媚,我要回西安去了。

完全在媚意料之外,她做了退步,與其有關的兩個人卻相繼離開。這如同是塗了層喜劇的色彩,原來沒有人需要她的成全和犧牲。

我和迪的事,是我太任性了,對不起。

媚望著她,離開前來懺悔一下,以求心安理德?

我們大吵了一場,傷心至極才會割腕。可這疼痛過去了,也便清醒。在醫院裏我想了許多,決定回家去了。

迪知道嗎?

婭苦笑著,打過電話了,他祝我一路順風。

欣在電台做DJ,二十四歲,皮膚極白。彥軍開玩笑時說,僵屍

一樣的臉,我晚上抱著你睡真有點怕。欣並不生氣,一笑了之。

彥軍起先看上了她的朋友阿蘭,一次喝得半醉很突然地吻了一下欣的臉,在她怔忡時輕聲地說一親欣,一親欣。手撫過她的肌膚,膚白如玉。

這一吻衍生了許多情節,之後除了阿蘭失落的退出,一切順媚和欣初次見麵就互不喜歡,礙於彥軍便客氣地敷衍了幾句。

彥軍笑著說假得讓人冒汗,這虛偽趕緊給我打住。兩人汕汕地,均自轉過頭去。她們後來也一直停滯於點頭之交。

平安夜下起了雪,媚坐在彥軍的酒吧裏喝傑克丹尼爾。酒吧裏人聲喧嘩,兩個男人在玩猜拳,輸的罰一杯贏的賞一杯,反正是對飲。一幫英國人笑聲迭起,媚隱約聽清幾個單詞,轉眼又迷惘了。

彥軍在和兩個學生模樣的女孩聊天,其中一個紅毛衣的女孩顯然對彥軍十分傾心,一個勁兒地笑。另一個神情呆板,不斷地上洗手間。

坐在聖誕樹邊上的那對男女,仿佛是情人關係。男的東張西望,女的偏胖、是那種年過三十身材垮掉的無可救藥的體態。

隻有媚一個人落了單,彥軍有心要陪她卻舍不得紅毛衣,裝了盤花生給她便隨她自生自滅。過了會兒兩個女孩留下電話號碼,戀戀不舍地走了。

彥軍雙手一攤說沒辦法,我在拉客源。媚舉起手中的酒,我也是買單的客人。

我請你就是,彥軍笑著,就當是聖誕禮物。

媚突然想起來多年前的一件事。彥軍,有一年平安夜,你說要送我一件禮物,後來又說丟了,到底是什麼?

不記得了,太久了,彥軍淡淡地說。

不,你一定記得,告訴我。媚有利,若有所失的感覺,像丟了糖果的球子。

那年,迪送了你了你什麼?

是個音樂盒,於f開時裏而的天使會說我愛你。

喜歡嗎?

非常喜歡,直到現在還放在書桌上。

當年其實我也買了同樣的禮物,迪先送出手,你那麼快樂,神采一勝揚。

媚的心一點點痛了起來,終於知道錯過的是什麼。這些年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和彥軍仿佛千絲萬縷卻咫尺天涯。

後來,那隻音樂盒呢?

扔進垃圾箱了。

靜靜地坐著,彥軍耐心地給她調著各種酒。他從未如此溫柔過,如果那時他也溫柔些,也許她更明白了她的心。

淩晨兩點,客人都散了。

彥軍推推她,怎麼樣,還行嗎?媚抬起頭,伸出手去摸彥軍的臉。彥軍俯下身,吻落下來,溫熱的吻烙在排紅的臉。

媚的醉意猛然褪色,曾經互有好感,由於緘默太久的歲月裏失了痕跡。經過多年紛繁的人事,各自有了自已的軌跡。

俱往矣。

媚輕輕推開彥軍的同時,看到了門邊的女子。她寂寥地站著。彥軍順著她的目光轉過頭去,欣平靜地說,剛做完節目,來等你一起回去。

一瞬間,媚感覺到徹骨的涼意。彼此的敵意,原來是此時尷尬的局麵的未卜先知。

聖誕節後,迪回來了。他從重慶的風光說到飛機上鄰座的香港

人,足足有二十分鍾。仿佛不記得那個叫婭的女子,可他當然記得。

媚揚了下眉毛,可以讓我說句話嗎?

哪句?

還是那句,我們離婚吧。

迪握住她的手,原諒我,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了,那是個已經過去了的錯誤。

你不曾愛過她?

不曾,迪飛快地說。

如果我是她,我會甩你幾個耳光。

媚,我們是夫妻,給我一個悔過的機會。

媚慢慢搖頭,迪,我無法說服自己原諒你的背叛。

關係僵持了一個月有餘,同一屋簷下形同陌路。

媚靜下心設想離婚後的可能發生,慢慢地害怕起來。一旦離婚必須麵對諸如雙方家長、財產分割、社會輿論等現實問題。

她已經習慣的家,習慣的床或者習慣了的上下班路線,安穩的生活將因為離婚而麵目全非,原有的一切的被流放.無所適從的日子卻顯然會跟隨著她許久。

他們到底和好了。

你的所在喜愛都變成我的喜愛,你愛的黑色,所以我也愛;你喝啤酒,我又學著喝;喜歡短頭發,我急不可待的去剪一個;喜歡我的微笑,於是我天天都笑。

移情別戀

那年我二十歲,在銀行做秘書,而你大學畢業,是中層管理人員,在另一家銀行工作。

你也知道我的背景吧,我什麼也沒有,連漂亮的外表也沒有,平凡普通得任何人都會遺忘。我在家中排行第三,不上不下不起眼,讀書成績又普通,愛情曆史更普通,高中的時候談了一次戀愛,對象是同班同學,但不夠半年便散了.。我的一切,普通得叫人看不起。

偏偏你要我。

是多麼不相同的一個人,你有卡片有頭銜,你一把卡片遞到我麵前時,我已經覺得配不起你。

那是一個朋友的生日宴會,像是奇跡那樣,你居然看上我。在場一個又一個走來走去的美女,你不要,偏要我。

我對你愈來愈好,我沒有辦法不對你好,沒有辦法不寵愛你,因為你對我來說,是那樣珍貴。

我張眼四望,沒有別人的男朋友比得上你。我與你去見我的朋戶友,每個人都羨慕我。我感到多麼的幸福。已經拍拖一年了,我還是不能夠相信我自己的好運氣。與你所過的每一天,我都乍驚乍喜。

我遷就你。你的所在喜愛都變成我的喜愛,你愛黑色,所以我也愛;你喝啤酒,我又學著喝;喜歡短頭發,我急不可待去剪一個;喜歡我的微笑,於是我天天都笑。

我都跟隨得很開心。我服從你,一如神的兒女服從神那樣。沒想過違抗,沒有任何疑慮,隻有很重很重的幸福。遷就你,服從你,跟在你身後,是因為,我不能夠失去你。你太好了,你太出奇不意了,我負擔不起沒有你。

一天,你這樣對我說:“你待我那麼好,我將來一定娶你。”你一說完我便低下頭去。不敢抬起來看你的這張臉,多了兩行眼淚。太感動了,這麼大的人,從沒如此感動過。

後來你升了職,你拖著我的手說著將來我們建立小家庭的模樣,你說著那間屋那件婚紗,我的將來你都為我安排好,我是多麼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