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的治療問題也可以在老年護理中看到,隻要老年人在熟悉的環境中能對付得了日常生活的需要,他們的機能通常能正常運行。一次意外的疾病迫使他們住進醫院或康複病院,則往往會導致他們生活自理能力急劇衰退。大事小事一概依賴護士,而本來這些事他們完全可以自理的。如果這一強製條件持續時間過長,許多人會發現再想回複到合理的自足水平已永遠不可能了。
生活中有些階段裏的依賴需要最可能成為衝突的源泉,這些階段也正是最容易得抑鬱症的時候——例如青春期。青少年既要求離家獨立,又需要一種安全感:一旦出了什麼岔子,自己知道家庭仍在身旁。他們就在這兩種需求之間來回折騰。
如果做父母的未能理解青少年需求中的這一微妙平衡——子女們的過分自信是如何與失敗的恐懼和多愁善感相互衝撞的——這樣的父母會嚴重傷害孩子們正在形成的自立意識。
“爸爸在所有時候都流露出對我失去信心,”一位十六歲的男孩說道,“他始終在貶低我,他把我跟更有運動天才的人比,把我跟學校中的尖子比。每當我犯了錯誤,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小過失,譬如那次我坐錯了一班去鄉村的火車,害得他在車站多等了二十分鍾,他便朝我咆哮。我是個怎麼樣的人全取決於他怎樣看待我,而不是我要怎麼樣。看來他還沒有意識到這點。”
退休也是依賴與抑鬱的多發時期。“我從未想到自己如此需要工作,要讓自己適應起來真難哪!在公司一口氣幹了三十多年,邁進同一個辦公室,見到同樣的朋友,你便陷入了一種常規。現在,突然一下子,這一切已成往事,把一切都從你身子底下抽走了。孩子們也走了,隻剩下我和老伴。對我們來說唯一靠得住的就是我們越來越衰老。”
從依賴的橫桔中掙脫出來必然是痛苦的。就象嗜毒成性一樣,人們對於一個或一件事物的依賴也會由習慣而上瘤的,戒除這種習慣時出現的症狀也同樣嚴重。
更為複雜的是,無能本身可能使人處於強有力的地位;人們可以從依賴性之中撈取大量不正當的外快。當無能給無能者帶來好處時,當依賴者意識到在自己影響所及的範圍內他隻憑一事無成便能支配局麵時,任何群體——特別是家庭——可能會由於這種手段而使主動性喪失殆盡。
使用無能來控製他人時經常需要的人——或者至少是一個對相互依賴的本質不理解的人。任何回複健康的獨立意識的努力,必須涉及轉變這種人的態度:使他們不再有意無意地慫恿那些抱著無能不放的人。
製造抑鬱誘發環境的原則
每個人與自己環境之間經常有相互作用,這一相互作用處於動態。當個人所處的環境中發生事件時,他會對此作出反應;這一反應隨即又在環境中產生反作用,對此他又將作出反應。
人們受外界影響的難易程度千差萬別。有些人對周圍發生的事高度敏感,另一些人卻無動於衷。對敏感的人來說,環境對情緒有很大影響。他們周圍的世界可能經常地印證他們健康的自尊意識,允許他們表白自己的感情,向他們提供充滿希望的氛圍。反之,有些人的周圍環境不支持個人的自我,妨礙人們的自立,不斷挑起敵意卻同時阻止它釋放,誘發不必要的負罪感,引起人們的孤獨與被冷落感。這樣的環境被稱作抑鬱誘發環境,它使大部分置身其中的人罹患抑鬱症。
挖苦實質上是一種貶低,它對於挖苦對象能造成多大程度的傷害呢?這取決於對方的自尊心在多大程度上依賴挖苦者的看法,以及該對象遭受這類攻擊的次數多少。
抑鬱誘發環境使人們的自尊心得不到合理的支持,事實上,它通常狠狠地削弱自尊心——或者一再激起各種情緒與衝突。對此,一個感情脆弱的人唯一的應付方式就是抑鬱。這種環境產生的效果可能十分微弱,也可能相當強烈,這要看抑鬱誘發因素的強弱程度及其頑固程度大小。
除非一個人已經得了抑鬱症,人們通常對於來自與已無關緊要的人挑釁不是寬容不究,便以短暫的發怒作為反應方式。但倘苦攻擊他的那些人對他來說正是十分重要的人:他特別珍惜他們的愛和尊重,那麼這種攻擊造成的負罪感或無能感對他的衝擊便格外強大。尤其是當指責不是針對爭論中的主題,而盡是些與主題無關的人身攻擊時,情況更是如此。
每個人都在某種程度上依賴自己信任的人對他的看法。通過這些人發表的意見,人們對於自己屬於哪一類人的想法或是更加明確,或是愈發模糊。上司一句誇獎能印證他的自我評價:“我幹得不壞。”相反,由於上司作梗痛失一次應得的提升機會,工作出差錯時挨了當麵批評,或者工作挺有成效卻得不到賞識,凡此種種都會在大多數人心中滋生一種痛苦、怨恨和懷疑自己能力的混合物,並會導致抑鬱。在夫妻雙方的相互作用中,如果一方老是聽到:“我一切正常,你不太正常”的話,這樣的處境會粉碎任何人的自我價值。除非他與世隔絕,或者麻木不仁,以致於指責和抵毀無法觸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