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千秋驟然怔在原地,雙眸睜大。
這笛聲清亮徐悅,仿佛是龍吟一般,攜卷滔滔江水而來,有時又如窗欄聽雨。
然而,令魔千秋真正驚訝的不是笛聲的美妙,而是……這音樂的熟悉!
他聽過這首曲子,他一定聽過這首曲子!
從第一個音響起的時候,他的記憶深處就有什麼東西慢慢蘇醒。這樣美妙的仙樂,應當是在一處人間仙境才能響起,吹奏它的人應當有著世上最風華絕代的雍容氣質,擁有難以描繪的絕世容顏。
魔千秋努力地去回憶腦海裏的東西,可是有些東西卻仿佛蒙上了一層薄紗,朦朧虛渺,怎樣都看不清。兩千多年的記憶在這一刻雜亂成了一團,越是去想,魔千秋越是心緒波動,額上布下密密汗水。
等到他疼痛得悶哼一聲後,笛聲戛然而止,晉離一把擁住了他,急道:“怎麼了,千秋?”
魔千秋艱難地伸手拉住晉離的衣袖,認真問道:“那是什麼曲子?”
晉離一怔,片刻後,他斂了眸子,淡然道:“一首普通的曲子而已。”
魔千秋還想再問,可是他忽然腦中一疼,丹田裏氣息大亂,於是趕緊運轉靈力,調養生息。等到晚上時,他已經恢複正常。晉離坐在棋盤的另一邊擺弄著棋子,魔千秋舒了口氣,單手撐在桌上撐著自己的下顎,笑道:“你就在這坐了一個下午?”
晉離抬眸:“嗯,你這樣我不放心。”
魔千秋歎氣:“明明上一世是我比你先到了化神期,卻沒想到,竟然這一世是你先到化神期。可你的心在我這,為何你能突破,還突破得如此快?”
晉離道:“我的心在你那,可是你就是我的,這有什麼差別嗎?”
魔千秋倏地愣住。
這個人最擅長的,恐怕就是一臉真誠地說一些甜言蜜語了吧?最可怕的是,這種發自內心的情話,魔千秋完全無力招架,隻能藏住微紅的臉龐,咳嗽一聲,指指棋盤道:“恩準你,與本尊下棋。”
然後,魔千秋連輸三十六局。
魔千秋:“……”
“本尊棋力超絕,你又不是人類,為何會下我人族的棋,還下得這麼……”這麼好!
後麵的話魔千秋說不出口,晉離卻繼續開始擺弄棋盤,一邊淡淡道:“我比你大上五千歲,在我八百歲時曾經翻到過龍島上的一本棋譜,現在想來或許是我父親隨手收集的。龍島上無人,我便時常與自己下棋,早已習慣。”
晉離說得十分平靜,可魔千秋卻心中一澀,他情不自禁地撫上了晉離的手。後者詫異地抬眸看他,秀美姣好的魔尊便揚起下巴,故作傲慢地說道:“那本尊大發慈悲,從此以後……本尊陪你下棋,怎麼樣?”
晉離一愣,沒有回答。
魔千秋挑起一眉:“你也不必太感謝本尊,本尊不過閑得無聊,才有點興趣陪你玩玩……”
“不要。”晉離毅然的話語的魔千秋一下子呆住。清俊矜貴的妖尊垂著眸子,鎮定從容地說道:“你的棋太爛了,和你下,不如與我自己下。”
魔千秋:“……你給我滾!!!”
這一次,魔千秋被氣得直接回了魔道宮,再回龍島時,已經是半年後。魔道宮發生了一些事情,魔千秋處理許久才終於回來,這一次他直接闖入龍島的結界,找到晉離時,便發現他正在將一塊青絲木從的土壤裏拔出來。
魔千秋訝異地說道:“這裏還有塊墓,我之前怎麼沒見到?”
晉離將那木頭隨手擊成了碎片,很快便有久居龍島的小鳥叼著木塊為自己做窩。它們在龍島上生、也終將會在龍島上死,有的還是地階妖獸,陪了晉離至少百年,可見到晉離時,它們卻仍舊遠遠地躲開,從不與他親近。
魔千秋望著這一幕,不動聲色地牽住了晉離的手,道:“這是什麼墓?你怎麼將它拆了?”
晉離道:“本就是一座衣冠塚,拆了也無妨。”
魔千秋驚訝道:“是你的朋友?哪位妖尊嗎?”
晉離沉默一瞬,然後低首在魔千秋的唇上落下一吻,蜻蜓點水的溫柔一吻後,他搖首道:“不算是朋友。本以為他死了兩千多年,最近才知道他並未死去,所以便將這座衣冠塚毀了。”
聽到這,魔千秋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不是朋友。
還守著人家的衣冠塚兩千多年。
從鼻子裏發出一道輕哼聲,魔千秋甩開晉離的手,大步往前走去:“本尊去湖泊那裏修煉了。”
湖光山色間,一個湛藍身影臨湖而立,長風吹起衣袂,發出獵獵聲響。他站在一座無名的衣冠塚前,神色平靜地看著在湖中心修煉的那個紅衣魔尊,漸漸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
晉離微微搖首,一道幾不可聞的歎息在風中湮滅。
等過了幾日,魔千秋又拉著晉離下棋。對於這樣的臭棋簍子,晉離並不想與之對決……或者說,那根本不是對決,而是一麵倒的屠殺。為此,魔千秋鄭重考慮了片刻,道:“我們來立下賭約,你若是能贏我一千場,我便答應你一件事。我若是贏了你一場,你就答應我一件事。”
晉離:“……千秋,你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數字?”
魔千秋不假思索地反問道:“有嗎?那就趕緊開始吧,你想贏我一千場那根本不可能。”
晉離:“……”
半年過後,晉離終於贏下了第一千場的棋局。前一百場時魔千秋還十分淡定,畢竟他的棋力雖說不強,卻可以穩勝秦歸鶴,倒是比洛漸清差了一絲。可是到最後一百場時,魔千秋卻開始耍賴起來。
他悄悄地換動棋子,然而無論他怎麼作弊,該輸的還是輸了。
紅衣大袖一個拂動,棋盤便消失在了竹亭內。昳麗漂亮的魔尊嘴角一抽,十分不屑地冷哼一聲,道:“你真不愧是比本尊多活了五千年,果然有點實力。”
看著他這副驕傲的模樣,晉離眸色一動,道:“千秋,你欠我一件事。”
魔千秋臉上的表情頓時一僵,許久,他才道:“你說吧。”
“與我一起泛舟湖上。”
魔千秋雙眼睜大,久久沒有回神。
不過多久,兩人便登上了一艘天階寶船,泛舟於龍島中央的湖泊上。若是讓旁人知道他們居然把天階法寶當作普通的小船使用,恐怕會氣得脖子都歪了。
這可是天階法寶!
可抵禦化神初期修士的全力一擊、日行萬裏的天階法寶!
魔千秋擅長煉器,他自己所用的東西便永遠是最好的。妖獸向來不喜歡使用法寶,它們全靠自己強韌的身體,神獸更是如此。之前魔千秋便為晉離鍛造了一顆明珠模樣的天階法寶,這明珠光華灼爍,好似昴笳之地深處最奪目的寒光玉液,清冷高潔。
晉離收到它時難掩驚喜,但之後卻沒用過,隻是每晚小心翼翼地拿出來仔細擦拭。
神獸的習慣魔千秋更改不了,而魔千秋奢靡至極的習慣晉離卻十分適應,又或者說,他根本不大明白天階法寶是什麼樣的東西,隻當是一個普通的武器,還沒自己的龍爪好用。
龍島中央的這片湖不小,魔千秋也沒有急著走完它的意思,便讓天階寶船隨波而流。
碧波蕩漾之下是一條條細小的銀魚,這水有百丈深,但卻清澈見底,可見斑駁彩石在日光照耀下閃爍熠熠光輝。當湖麵蕩起漣漪時,碧翠山色便會漸漸發皺,濃鬱靈氣徜徉在湖水之上,就算是呼吸一下都覺得心曠神怡,愉悅舒適。
待三天後,魔千秋驅使寶船,準備回竹亭。
一邊駕馭著寶船,魔千秋一邊難得真心地讚美道:“你這湖確實美極,除了吉州的滿月穀,我還從未見過能與這湖泊相提並論的美景。晉離,這湖泊上的靈氣都已經凝聚成幻境了,過去的八千年裏,你經常自己一個人來看這些幻境嗎?”
晉離頷首:“嗯,一個人。”
魔千秋紅唇一勾:“以後我陪你看看。”
到了竹亭時,魔千秋拂袖將寶船收入納戒裏,他一個轉身,倏地便看到了一個人,看到了一幕令人屏息的場景。
那人手中執著一隻雪白玉笛,黑發如瀑,穿著一身深邃顏色的藍衣,站在湖泊中央的竹亭中。他緩緩轉身,目光澄澈地看著自己,清冷淡漠的眉眼慢慢有了點柔和,一雙眸子湛藍清澈,僅僅是站在那裏,便是湖光山色,頎長清逸。
第一次,魔千秋覺得這個人真是好看到了極點。
他這一生隻承認過一個人比自己好看,那便是自己的好友。魔尊向來喜愛美麗的東西,這一點魔道宮上下皆知。妖尊晉離長相出眾,這一點妖族也全部知曉。
但是第一次,魔千秋覺得……他好像看到了世上最美麗的景色。
藍衣的妖尊,雪白的玉笛,仿若春至雪融的神色,再加上神獸獨有的矜貴冷清。
魔千秋眼前一閃,好像突然看到了一個人影。那個人身形模糊,也穿著一件湛藍的長袍,臉龐模糊了無法看清,魔千秋不知怎的卻覺得,這人一定好看到了極致。
腦中再次震蕩起劇烈的疼痛,魔千秋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前倒去。
即將昏倒前,魔千秋聽到晉離驚慌的聲音:“千秋!”
魔千秋下意識地拉住了他的手,聲音虛弱地說道:“無事,隻是頭有點疼。”說了自己沒有事後,他才放心地昏迷過去,以免這個人擔心。
真的失去意識前,魔千秋感受到自己被這個人緊緊地抱在了懷中。炙熱的溫度順著那寬廣的胸膛傳遞過來,那人溫熱的氣息在自己的耳旁輕吐:“我的千秋……”
再睜眼時,又是一個嶄新的明天。
魔千秋依舊沒能想起來自己所看到的那道幻影是什麼。過去的兩千多年裏,他受過很多傷,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頭暈昏厥,卻清楚自己的身體絕沒有什麼危險。
龍島之上,兩人日日夜夜地相守廝磨。有時魔千秋會生氣,但最多不過三天便又忘記了一切,再次與晉離重歸於好。泛舟湖上、觀賞美景、一起修煉,兩百年後,魔千秋穩穩邁入了化神初期,晉離也距離化神中期更進一步。
等到再過兩百年,魔千秋大張旗鼓地去了太華山,果不其然,太華山玉霄峰峰主吳霄子尊者收了一個徒弟,為之取名無音。待他到金丹期時,吳霄子給他取了個道號,玄靈子。
和自己以及晉離不同,無音自出生以來便擁有了上一世的記憶。魔千秋原本想趁著玄靈子尚且年幼戲耍他一番,誰料這粉雕玉琢的小孩竟然板著一張幾百年後才該有的死人臉,清清冷冷地說道:“本尊倒不知,魔尊竟然如此無聊,竟來捉弄後輩。”
魔千秋頓時語塞。
又多了一個人記得上輩子的事,那上輩子的事情一定是真的了吧?
抱著這樣的希望,魔千秋等了三百年。到那一年時,他與晉離、玄靈子去了洛水河畔,等待洛漸清的出現。顧家村中,那美麗的姑娘確實懷了孕,但是生下來卻是個長相清麗的小丫頭。
從頭到尾,沒有洛漸清。
玄靈子幾乎崩潰,他瘋狂地推演天道,想要找出洛漸清的存在。而魔千秋則也利用魔道宮的力量沿著洛水河畔找了整整五十年,就是沒有洛漸清,誰都有,沒有洛漸清。
那段時日裏,玄靈子早已閉門謝客,整日閉關推算天道,屢屢被天道反噬。
魔千秋也心情低落,經常莫名地出神,每當這時,晉離便會抱著他,無聲安慰。
到第五十年時,魔千秋真的放棄了。他將魔道宮大部分的力量調了回來,隻留下一小部分人仍舊守在洛水河畔。晉離聽著他吩咐這些事情,等到那些魔修全部奉命離去後,晉離緩緩伸手,道:“千秋。”
魔千秋難得乖巧地走了上去,倒在了晉離的懷中。他很少有這樣脆弱的時候,雙眼通紅,五十年沒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哭不出來,但堵在心裏更加難受。
若是兩人的身份互換,魔千秋見到晉離為朋友這樣定然會勃然大怒,吃醋吃到不知要生氣多久。可是晉離卻是按捺住心中些許的失落,溫柔地撫慰,然後他得到了愛人一個輕柔的吻。
晉離一下子僵住:“千秋?”
魔千秋摟著他的脖子,道:“幸好還有你在。你若是不在了……我該如何活下去。”
晉離雙眸睜大,一時怔然。
洛漸清不在了,魔千秋痛苦悲傷,卻仍舊能活。但是晉離不在了……魔千秋完全想不出來自己該怎樣活下去。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經將這個人放在了心頭最尖上的位置。
有了晉離,魔千秋活著;沒了晉離,世上便再無魔千秋。
然後便是兩百年後,魔千秋已經快要忘記了那種失去摯友的痛苦,記憶裏便多出了一個叫做洛漸清的太華山首徒。他焦急地帶著晉離去了太華山,見麵前還十分忐忑,見麵後卻發現:洛漸清還是那個洛漸清,會用劍鞘抽他這張絕世無雙的臉的洛漸清。
不過這一生往後,洛漸清再也沒能抽過魔千秋的臉。他們兩人的相處方式便是這樣,洛漸清每次也隻是開玩笑,但晉離卻會拉住他的劍鞘,決不讓他再碰自己的愛人。
兩人各自與自己的道侶相處得融洽,直到魔千秋聽說晉離竟然不問自己一聲就用妖力澆灌出了一顆龍蛋,他氣得跑回了魔道宮,整整十年沒回龍島。
後來又聽說晉離竟然虛弱到無法起身,魔千秋急得立刻飛回龍島,然後還未落地,便見到了一臉訝異的晉離。
晉離驚喜道:“千秋!”
魔千秋:“……”
這年頭,怎麼連玄靈子都會騙人了!
說是不著急,但是魔千秋卻還是仔仔細細地為晉離檢查了一下身體。孵化龍蛋是一件極其煩人的事情,想當年晉離在大海上飄了整整兩萬兩千年才自行孵化。由此可見,若是要催生龍蛋,絕對是難如登天。
晉離不斷地用自己的妖力為龍蛋孵化,確實有點虛弱。魔千秋嘴上說著“讓你想要孵他,現在知道有多煩了吧”,但是卻每天幫著晉離一起孵化這顆蛋,舍不得晉離的耗費妖力。
距離龍蛋孵化的日子越來越近,洛漸清和玄靈子也時不時地會來龍島探望他們。這一次,玄靈子帶著小鳳凰蛋蛋去觀賞龍蛋,洛漸清便在屋子裏聽魔千秋抱怨。
“你說要生什麼蛋?要這個蛋做什麼?龍族確實需要一個血脈,我又不是女子,我自然生不出來,可他這樣對自己的身體多麼不好。他若是不想升仙,至少還可以在玄天大陸上再待兩萬年,為什麼就要這麼急。”
洛漸清不停地點頭稱是,但聽到這裏時,他卻詫異地說道:“晉離可以等兩萬年,可你等不了。”
魔千秋倏地怔住。
洛漸清微微一笑,道:“他想和你一起升仙。”
魔千秋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許久後,他才別扭地哼了一聲,道:“他想升仙就升仙了?他的心在我這,他雖然現在修為比我高,可是……以後我定然會超過他的。”
洛漸清笑而不語。
兩人聊到後來,談起了一件事。
洛漸清道:“龍島果真是風景如畫,你第一次來龍島的時候覺得它如何,是否十分迷人?”頓了頓,洛漸清笑了笑,道:“我倒是忘了,你不過才煉氣期,肯定是被困在湖泊幻境裏,根本欣賞不到幻境的美景,隻能覺得它恐怖吧。”
魔千秋挑起一眉:“本尊何時是煉氣期了?那幻境最多對付對付元嬰期以下的修士,想對付本尊?再等一萬年吧。”
洛漸清下意識地說道:“你何時不是煉氣期了?”
魔千秋反問:“我何時又是煉氣期了?”
洛漸清一下子懵了,他整理了思緒剛想再說,忽然聽到一道清雅的聲音:“漸清。”
洛漸清轉首看去,隻見俊逸如畫的白衣尊者立於竹屋之旁,微垂著眸子,安靜地望著他。玄靈子朝他緩緩伸出了手,唇角微勾,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刹那間,好似冰雪消融,洛漸清心中一動,什麼生死好友全部扔到腦後,他直接起身上前,拉住了玄靈子的手。
玄靈子輕聲道:“該走了。”
洛漸清頷首:“嗯,走吧。”說著,連一個餘光都沒留給魔千秋,他望著玄靈子,精致的眉眼忍不住彎起,道:“那我就先走了,墨秋,以後再見。”
魔千秋:“……你這個重色輕友的,以後都別再見了!”
有這麼一個重色輕友的朋友,魔千秋覺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倒黴至極。看著晉離又在透支妖力地孵化龍蛋,他心中心疼得很,卻直接把晉離推開,嘴硬地說道:“你那點妖力還是留著自己用吧,放著讓本尊來。”
晉離微怔,魔千秋卻已經將雙手放在雪白的龍蛋上開始孵化。
忽然,一雙手臂從魔千秋的身後纏繞上來,緊緊地攬住了他的腰身。他渾身一僵,再抬首時,便感受到一個溫熱的東西擦過自己的耳尖,令他耳尖一燙。
晉離低低地說道:“千秋……”
魔千秋紅著臉頰,強硬道:“喊我做什麼!”
晉離擁他擁得更緊了一些:“我的千秋……”
“都說了,你喊我做什麼唔……”
炙熱滾燙的吻鎖住了魔千秋的嘴唇,屬於晉離的氣息便徜徉在他的鼻間。那人死死地抱著他,仿佛要將他嵌進血肉裏,魔千秋便也用力地攬著對方,主動打開齒關,舌尖嬉戲吮吸。
當晉離的手伸入魔千秋的衣襟中時,他蹙起眉頭,道:“你那顆蛋還在旁邊呢。”
晉離抬手布下一道結界:“你若不放心,這樣便好了。”
魔千秋哪裏想同意,可是晉離卻吻著他的身體,讓他顫抖著放棄了掙紮,與對方共赴極樂巔峰。這一次仿佛是顧及魔千秋的身體,晉離隻做了三天便停住了。然而晉離剛剛抽身,魔千秋卻抬腿勾住了他的身體,讓那東西又往自己的身體裏撞了撞。
魔千秋輕輕地喘著氣,道:“……你是不是不行了?怎麼這次這麼快?”
晉離臉色一黑。
魔千秋歎氣道:“果然,神獸也是有極限的嗎,那以後比如我們克製點吧。要是把你給提前透支了,以後可……啊……”
猛烈的撞擊讓魔千秋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隻能不斷地喘|息呻|吟。曖昧的聲音在小小的竹屋裏回蕩,床伴足足搖晃了八天才終於停下來,而這一次,魔千秋已經累得昏死過去,晉離也累極,卻不能就這樣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