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多少次,他想死而不能。
“那時我受盡煎熬,幾乎要瘋了。”
“我記得有整整一周沒見過你的人影,都以為你生病或是出事了。”
“我在家,每天都把自己關在房裏。”明明知道自己放不下,但又不敢再去找她,殘餘的一點自尊和傲氣不容許他這麼做;同時也沒信心自己可以承受再一次的拒絕,那樣他絕對會瘋掉。
然而噬心蝕骨的思念強烈得讓人控製不了,他常常會在深夜時分跑到她家樓下,找一個黑暗的角落,徹夜徹夜地看著她房間的窗。
有時候一窗都是幽黑,暗得就像他完全沒有一點兒亮光的心。有的時候,那格窗欞內一直到兩三點都還會亮著微光,似乎主人無法入睡,那時他心裏就會翻來覆去,酸痛難當,想象著她是否如他一樣,都在苦苦地思念著對方。
每一日都是如此,白天關在房裏飯也不吃,晚上出去守候一個通宵,淩晨時回家蒙頭大睡。
在他心靈受重創,最挫折、最無助的時候,根本想不到,會是薄一心趕也趕不走地陪在他的身邊。
鬼使神差地,自暴自棄地,他接納了她。
“一心頂著所有流言飛語和我在一起,對她而言那並不容易,因為她是溫暖的同桌,她們的同學都知道我和溫暖本來是一對,卻莫名其妙地分手,我又莫名其妙地和她好了。”
直到這時,溫暖才了悟,原來她一直無比信任的同桌,之前種種所作所為都是有預謀的,雖然兩個人的分手與薄一心無關,但是她與薄一心之間也已無可挽回。
不知內情的人都以為是薄一心搶了溫暖的男朋友,由於溫暖在學校裏有無數Fans,薄一心被完全孤立,每天一踏進教室就需要麵對種種惡言諷語,不時還會被整。
“我對一心很愧疚,不管怎麼說她所受的委屈都是因我而起,後來我把捉弄她的人狠狠教訓了一頓。”占南弦的唇邊悄然浮現淺淡的澀意,“在他們的教室裏,我警告溫暖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她當場就從座位裏站起來,公開說是她先變心喜歡上了別人,所有事和一心無關。”
管惕同情地搖了搖頭,這句話聽在占南弦耳裏,情何以堪。
“我離開了他們的教室,在操場裏一個人坐著,一直等到他們下課,然後我再回教室去接一心……我吻了她。”
之前他連薄一心的手都沒有牽過,然而那一刻,心口一種麻木了的痛令他當著她們全班同學的麵與薄一心擁吻,溫暖被堵在座位裏,他就是要她看,直到他和薄一心熱吻完手牽手離去,背靠牆壁的她才得以走出來。
“回家後冷靜下來,我很後悔……三年那麼長的感情,不是無疾而終,而是在最濃烈的時候被硬生生拗斷,我心裏一直很不好過,我想,她應該也是吧……”
雖然再沒有過交談,但在他每次借口去接薄一心,實際是忍不住想去看她一眼的時候,不難發覺她的精神狀態前所未有的萎靡。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異常活潑開朗,什麼都愛玩愛鬧,然而從分手以後,薄一心告訴他,再也沒有見她參加過任何活動,每天就是上課、下課,課間休息時趴在桌子上,連教室門也不出。
“我真的很懊悔,又很擔心她,連飯也不吃就把自己關在了房裏,當時我父親被派駐在瑞士工作,母親拿我沒辦法,隻好打電話叫他請假回來……”說到這裏垂下眼簾,神色異常憂傷。
管惕心頭一凜,“發生了什麼事?”
占南弦轉頭麵向窗外,側影深幽,低垂的長睫像是無法控製地微顫,良久不再出聲。
視聽室裏由FM Acoustic特別精密定製,以懸浮技術將碟片置放在最好的介質——空氣之上,氣浮式LP唱盤使唱機可以絲毫不受振動和阻力幹擾而重播出最自然的聲音,原音波形裏所有最細微的音色,都忠實地得到了充分釋放。
但即使這樣富有震撼力的聽覺效果,也無法撫平溫暖內心的不安。
她把唱機的樂聲拉高幾度,Sissel的《Should It Matter》響徹整個寬闊空間,把十幾米外熒幕上的對白完全掩蓋過去,她抬首望了一眼,完全不曉得那不知名的電影講的是什麼,她隻是習慣性地拿起遙控器隨便選了一個鍵打開。
當一切越了界線就會讓人難以接受,聲音也如此,原本動聽的樂聲在與電影對白不和諧的混合中變成了刺耳的噪音,她沮喪而煩躁,索性把兩者都關掉。
其實讓人心煩意亂的不是音樂,而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