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哭叫出聲,尖銳的牙齒用盡了全力。
終於他不再動,全身緊繃如鐵,胸膛急劇起伏如火山爆發的前夕,濃鬱腥甜從她的齒根滲進舌尖喚醒一絲清靈,她鬆開嘴,他肩胛上溢出的血跡染暈了一片,在她眼底清晰可見。
他仍在激烈喘氣,與淚流滿麵的她在黑暗中對視,兩個人仿如兩頭相互攻擊已使對方致命受傷的皋狼,在對方眼內都看到了一些關於思念、渴望、痛苦、狂熱和眷戀。
此時此刻,任何言語都失去了意義。
良久,他的手輕輕貼上她的臉,指掌沾上她的淚。
他明顯的克製和若有若無的溫柔,逐漸一點一點地安撫了她,不自覺微動時鼻尖蹭過他的脖彎,她聞到了從前熟悉的、如今已添上成熟和陽剛的男人氣味,是那種隻屬他才有,能讓她安心依賴的獨特馨香。
她止住了淚,雙手似自有意識,悄悄爬上他已強忍得滲出微薄汗意的脊背,黑暗中她把他輕輕抱在懷裏。
他全身一僵,將她的手扳離自己的身體扣在枕邊,毫不留情,仿似十年來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找到了地方安置自己。
就連窗外夜色也分不清愛恨,無數情緒瘋狂交織,他渾忘一切地反複馳騁,仿佛要與她結合到天長地久,從今以後,再至死不分。
溫暖幾乎一夜無眠,醒來已是晨光初照。
睜眼的瞬間以為自己在夢裏去了一個陌生時空,要過好一會兒出竅的靈魂才肯入殼,她慌忙推被起身,這一舉動把淺眠中的占南弦也喚醒過來。
他側過身,以手支頭,安靜地看著她在套房裏各道門之間出出入入,人似微微心慌意亂,連看也不敢看一眼大床上的全裸俊軀,在他一雙長腿魅誘人心地半卷半臥著的白色床單上,染著一攤奪目鮮明的暗玫色血跡。
直到她完全收拾停當出去起居室裏等候時,他的唇邊才悄然彎出一抹淺弧,慢吞吞地起床。
用過早餐他把她送回淺宇,然後與高訪一同去了大華電信。
大約兩小時後溫暖收到一份快件,密封袋裏是一把她家門的鑰匙,拆開看到的那一刹那,她心裏縈過萬千滋味,這把鑰匙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昨夜之後才來。
她撥打溫柔的電話,卻聽到對方關機。
午飯過後占南弦和高訪回來,兩個人在總裁室裏一談就是一個多小時,直到高訪離開後,她桌上的內線響起。
“進來。”占南弦說。
按下心頭一絲控製不住的慌亂,她敲門進去。
大辦公桌後的他頭也沒抬,隻指指桌上的一份合同,“中間少了一頁。”
她赫然明白,“對不起,我馬上處理。”
他回來時說要看這份合同,她把文件打印出來沒仔細檢查就交了進去。
這種低級錯誤她還是第一次犯下。
她的職銜是總裁秘書,實際上權力比高級經理隻高不低,所有呈給占南弦的文件都會先由她過目,把內容上有歧義、遺缺、錯漏的打回去讓人重做,或有對其中條款存疑的,她會加上備注再轉交他審核。
把缺頁打印出來,仔細檢查無誤後,她用文件夾重新裝好拿進去。
“這份沒錯了。”
他點點頭,神色如常,視線依然專注於正在批閱的文件上,仿佛一點也沒覺察到還有人遲疑地站在桌子對麵,她臉上霎時顯見一絲羞辱和局促,見投入工作的他完全心無旁騖,她垂首,無言地咬了咬唇。
轉身出去,她輕輕拉上大門。
直到傍晚下班占南弦都沒出來,也沒再找過她,下班時間一到溫暖馬上走人,搭乘計程車回到自己已久違了整整一個世紀的小窩,倒在沙發裏把頭埋入軟枕,一動不動,直到深宵。
在事情發生之後,如果當事人不再提起,那等於什麼也沒發生過。
整整一周,占南弦和溫暖之間就是這樣,一個依然忙碌地做著大企業的決策人,不時飛來飛去,一個也還盡職盡責地做著總秘,在六十六樓出出入入,兩個人自各不相礙,偶爾同桌會議也是雲淡風輕。
成人的世界裏,哪會有那麼多的追問和解釋?
唯一的變化似乎是在高訪的建議下,大華電信的案子最終還是交回了溫暖手裏,張端妍在失望中搬下樓去。
又到周五,中午時她把一份文件拿進去讓他簽署。
就在此時沒關嚴的門外響起她的手機鈴聲,在他抬起頭的同時她迅速低下眉睫,眼觀鼻鼻觀心,直等到他簽下遒勁筆跡,她拿起文件,淡然平聲道:“沒什麼事我出去了。”
桌上她的Bressanone仍然在唱,拿起看去,是人間蒸發了百年的朱臨路。
“嗨,女友!”他誇張地叫。
她忍不住微笑,“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