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有香氣的女子:精裝紀念版04(1 / 3)

第三章 林徽因:女神行走人間路

1955年3月31日,林徽因幾天沒有進食,全身無力,多個器官衰竭。夜半,她忽然用微弱的聲音對護士說:“我要見一見梁思成。”

護士看了眼指針剛剛落到“2”的時鍾,回答:“夜深了,有話明天再談吧。”

可是,她已經沒有明天了。

她很快陷入了深度昏迷,再也沒醒來。最後的話,她終究沒能親口告訴梁思成。當陪伴了她二十七年的丈夫在護士的攙扶下走進病房時,她平靜、安詳、冰冷,再也沒有了氣息。

他第一次哭得不能自已,摸索著坐到她的床邊,拉著她的手,不停地重複:“受罪呀!受罪呀!徽,你真受罪呀!”淒惶又感傷。

原來,在生命的盡頭,無論曾經怎樣的豐富與絢麗,都不過是一個蒼涼的句號,她的句號劃在1955年4月1日6時20分。

生得好、長得好、學得好、嫁得好、愛得好,“五好女性”林徽因完美得像一尊偶像,把其他同性映襯得平淡而局促。

女人們對她總是兩邊倒的態度,欣賞的奉為指路明燈,恨不能按模子複刻一份愛情事業雙豐收的燦爛人生;不入眼的鄙夷她虛偽作秀,花蝴蝶一般穿梭在男人堆裏,靠緋聞、花邊和半吊子的才情博得美女兼才女的虛名。

而男人們,卻把她當做解語花,爭先恐後擠進她的“太太客廳”,他們都是那個年代最出色的男子,胡適、徐誌摩、沈從文、蕭乾、金嶽霖、李健吾、朱光潛等等,把這樣一批優質而成功的異性聚攏身邊,至少,她不是個虛妄的女子。

拋開那些誇張的吹捧、泛濫的溢美和捕風捉影的八卦,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

1904年6月10日,她出生在浙江杭州一個極品牛棚(牛人之棚),父親林長民畢業於早稻田大學,曾任北洋政府“司法總長”,與梁啟超、胡適、徐誌摩等當時的頂尖牛人都是好友;堂叔林覺民就是著名的黃花崗七十二烈士、《與妻書》的作者。

或許上蒼為了平衡,給了她如此優秀的父親便為她安排了極其平凡的母親,她的生母何雪媛是父親的側室,思維就像自己的小腳,守舊還有點畸形,家裏開小作坊,目不識丁不說,還急躁任性,與自己工書法善女紅的大家閨秀婆婆遊氏素來不和。何雪媛為丈夫生下了最得寵的長女林徽因,之後,還生過一男一女,卻接連夭折了。於是,林長民續娶了上海女子程桂林,林徽因便叫她二娘,二娘雖然沒有文化卻性情乖巧,一連生了幾個兒子,得到了丈夫全部的寵愛,何雪媛被長期遺忘在冷僻的後院。

童年,她陪母親住在後院,前屋常常傳來父慈子孝、夫敬妻賢的笑聲,母親的院落卻死一般的寂靜。這個敏感的女兒,夾在愛她的父親,與不被父親愛的母親之間進退兩難,母親常年被冷落的悵恨積攢成了無孔不入的怨懟,脾氣越來越壞,性格也愈加偏執,她珍惜父親的愛,卻逃不開母親的仇恨。

中國傳統式多妻家庭孩子的委屈、痛楚,使她異常自尊、早熟和焦慮,甚至,庶出的身份也成為她心底恒久的痛。不幸福的家庭生活讓她在麵對自己的婚姻時異常慎重——徐誌摩以為離婚後就能和她在一起,多少有點兒詩人式的一廂情願。

少女時代,她最幸福的時日便是陪同父親旅歐的那段光陰,驕傲而開明的父親慈愛地望著她說:“做一個天才女兒的父親,不是容易享的福,你得放低你天倫的輩分,先求做到友誼的了解。”

父親,是生命中第一個欣賞她的男子。

我常想,如果她臨終前有機會見上梁思成一麵,她留給他最後的話會是什麼?是感謝他一生的寬厚嗎?

月亮總以璀璨的正麵示人,直到阿波羅13號拍回照片,人們才看見那些坑坑窪窪的環形山;猶如,我們總是輕易發現別人的光鮮亮麗,卻看不見光亮背後的黯淡。

拋卻完美女人的光環,她其實是個脾氣暴躁的女子,體弱多病,極度自戀,姑嫂齟齬,婆媳寡淡,說起話來不留餘地毋庸置喙,是個有文化的話嘮。

所有這些,他如同欣賞她的優點一般,都接受了。

她常常在夜晚寫詩,還要點上一炷清香,擺一瓶插花,穿一襲白綢睡袍,麵對庭中一池荷葉,在清風飄飄中吟詠思慮佳作。她對自己那一身打扮得意極了:“我要是個男的,看一眼就會暈倒。”

他卻逗她:“我看了就沒暈倒。”

她氣得要命,怪他不會欣賞她,卻一輩子用著他做的仿古銅鏡。

那是他用了一周時間雕刻、鑄模、翻砂做成的,鐫刻著“林徽因自鑒之用 民國十七年元旦思成自鐫並鑄喻其晶瑩不玨也”的字樣。

對於她登峰造極的自戀,他另有一番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