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卻如慈父。
當年,她在異國痛失父親,也斷了繼續求學的經濟來源,她想回國謀生,又考慮在美國打工自己掙學費。梁啟超得知後不同意,在給梁思成的家書中說:“徽因留學總要以和你同時歸國為度。學費不成問題,隻算我多一個女兒在外留學便了。”為了兌現承諾,梁啟超動用了股票利息,並直接給她寫信:“渡過苦境,鼓起勇氣,替中國藝術界有點貢獻。”
梁任公喜歡的女孩子既靈秀,又有事業追求和社會責任感,還要遵循禮法,他的女兒個個如此,他選擇兒媳婦也是同樣的標準。
如果說她愛得聰明,她的聰明之處便在於此:她早早明白了嫁給一個人,便是嫁給一個家庭。
梁啟超的舐犢之情、人生指導、學問修養、聲名地位不是富商徐申如可以比擬,梁思成的寬容大氣、勤奮踏實也不是徐誌摩的詩人氣質所能匹敵,一段離婚續娶的婚姻,更不能和青梅竹馬的原配並論,即便她眷戀詩人的浪漫,但她很清楚,那隻能遠觀。
於是,成功的婚姻重塑了她,她不僅徹底擺脫了心底庶出的陰影,走進了另一個聲名顯赫、門當戶對的家族,更在學業和事業上尋找到了最佳拍檔,這種合拍彌補了婚姻中瑣碎的消磨。
如果這是世故,那她肯定有點兒。
1953年的夏天,在一次歐美同學會的聚餐中,她指責當時負責北京城建的副市長吳晗破壞文物建築。她熱淚盈眶,衝動而激憤,甚至,嚴重的肺病讓她聲音嘶啞,她依然用並不動聽的聲音據理力爭,動情處,不惜指著吳晗的鼻子譴責。
她麵對著北京市委領導當場辯論,淚如雨下,義憤填膺地說:“你們拆的是具有八百年曆史的真古董!將來,你們遲早會後悔,那個時候你們要蓋的就是假古董!”
她確實是個鋒芒畢露的女子。
隻是,她的幹脆利落、不留餘地、不媚上、不逢迎從來不僅僅在“客廳”與社交場;她的嬉笑怒罵、悲歡離合更不僅僅是小女人式的惺惺作態。
她或許會坦蕩地對丈夫說:“我可能愛上了別人。”但她更能夠在自己的建築思想和學術追求被錯誤批判時堅持己見,陳占祥說她“不是不讓須眉,簡直是讓須眉汗顏”!
她是個幸運的女子,沒有錯過生命中任何季節,甚至,每個季節都活得繁茂而絢麗。少女時,跟隨父親遊曆歐洲,博聞強識,陶冶心胸;少婦時,與年貌相當的丈夫攜手遊學,開啟中國女子研習建築的風氣之先;中年時,學貫中西,成為清華的國寶級教授,中國建築學的先驅。
她還是個充滿了“文藝複興色彩”的女子,文藝的、科學的、東方的、西方的、古代的、現代的、人文曆史、工程技術,彙集一身,甚至在很多不相幹的領域達到一般專業者難以企及的高度。
她寫詩,三言兩語便清麗脫俗;她作文,排篇布局自有周章;她治學,既是思想先行也是理論奠基;就連談戀愛,也牽動著那個年代不同領域聲名卓著的男子。的確,她的經曆太豐富,人生素材太充沛,以至於想把她描繪成遊戲人間的社交名媛,她便奉上緋聞與傳說;想把她塑造成曠古難尋的才女佳人,她便奉上家世與詩歌;想把她打造成孤傲清冽的知識分子,她便有等身的著作和名言。
隻是,在娛樂至死的年代,人們關注她的情事多過她本身,她被傳奇成了一個粉紅色的明星。
她的女兒梁再冰說:“現在的人提到林徽因,不是把她看成美女就是把她看成才女。實際上我認為她更主要的是一位非常有社會責任感的建築學家。她和我父親梁思成是長期的合作者,這種合作基於他們共同的理念,和他們對這個事業的獻身精神。”
或許,這更接近真實的她,而我們愛的,不過是想象中的她。
甚至,曾經身畔的那些男子,愛的也不過是想象中的她。
唯有梁思成,愛著真實的她。
眾裏識得他並與他在一起,是她一生最聰慧的選擇。
治愈你:
女神是輕鬆做得的麼?她們光潔的腦門兒上都鑿著三句話:
Never give up!
Always try hard!
Make every one happy!
花在飽讀詩書上的時間不比保持身材短,用在規劃人生上的功夫不比梳妝打扮少,如此,方能塞進零號禮服,拾掇起一身仙氣,甚至她生的孩子,都必須是漂亮而有教養的。
每一個女神,都活得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