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有香氣的女子:精裝紀念版25(2 / 3)

1925年10月20日的晚上,在魯迅西三條寓所的工作室——“老虎尾巴”,他坐在靠書桌的藤椅上,她坐在床頭,二十七歲的她首先握住了他的手,他回報以“輕柔而緩緩的緊握”。

他說:“你戰勝了!”她則羞澀一笑。真的,沒有什麼事比你愛著一個人,不經意獲悉他也愛著你更甜蜜和暖心的了。

1927年10月3日,兩人在上海同居;1929年10月1日,兒子周海嬰出世;1936年10月19日,魯迅在上海病逝。

1968年3月3日,許廣平在北京逝世。

在她七十年的人生中,他陪伴了她不到十一年,她卻用四十三年支持、延續他的事業。

魯迅承認,在愛情上許廣平比他決斷得多。

祖籍福建的她出生三天便被酩酊大醉的父親“碰杯為婚”,許配給廣州一戶姓馬的紳士。成年後她提出解除婚約被馬家拒絕,最後許家給了馬家一大筆錢,這筆錢足夠再娶一個媳婦,她才徹底自由。

1922年她北上求學。據當年中華教育改進社統計,全國僅有女大學生887人,占全體大學生總數的2.5%,她就是第一批女大學生中的一個,名副其實的走在時代最前端的新女性。

照片中的她,五官端正沉靜,正盛開在最好的年華,真是一朵絢麗的紅玫瑰——年輕、熱情,由於良好的教育而充滿理想,對愛情懷著最單純的熱切和執著。

當年,她在第一封信中寫道:“先生!你在仰首吸那卷著一絲絲醉人的黃葉,噴出一縷縷香霧迷漫時,先生,你也垂憐、注意、想及有在蠆盆中展轉待拔的麼?”

當年,他會為她一天替自己抄寫了一萬多字的手稿而感動,輕撫她的手。

還會買最好的電影票,為了照顧她近視的眼。

那麼之後呢?

婚後的生活非常瑣碎。

婚前,魯迅帶著許廣平去杭州度假。

婚後,這樣的日子幾乎沒有,甚至連公園也不去,他說,公園嘛,就是進了大門,左邊一條道,右邊一條道,有一些樹。

婚前,兩人“心換著心,為人類工作,攜手偕行”。

婚後,全職主婦許廣平似乎沒有多餘的時間,她為朝來夕往的客人們親自下廚,精心準備各種款待的菜,少則四五種,多則七八種,蔬果皆備,魚肉俱全。

魯迅喜歡北方口味,許廣平曾經提議請個北方廚子,但十五塊錢的工資魯迅覺得貴,請不得。雖然,他那時是兩百塊的工資。

於是,依舊許廣平下廚。

蕭紅回憶,魯迅吃飯是在樓上單開一桌,許廣平每餐親手把擺著三四樣小菜的方木盤端到樓上。小菜盛在小吃碟裏,碟子直徑不過兩寸,有時是一碟豌豆苗,有時是菠菜或莧菜,如果是雞或者魚,必定是身上最好的一塊。

許廣平總是用筷子來回地翻飯桌上菜碗裏的東西,心裏存著無限的期望和無限的要求,用了比祈禱更虔誠的目光。幾番精挑細選,才後腳板觸著樓梯小心翼翼端著盤子上樓。

這一段總是看得人淒惶。

麵對比自己小十七歲、衝破世俗、自由戀愛來的愛人,隔著不算久遠的互通135封信的美好年代,一個男子要粗糙無感到怎樣的程度,才能不問一句:你們吃什麼?

許廣平帶著孩子,幫魯迅抄著稿子,打著毛線衣,魯迅深夜寫作時,她則在一邊躺下先睡,早睡是因為第二天還要早起忙家務。

她不僅照顧魯迅,還事無巨細地照顧兒子。

蕭紅說周海嬰的床是非常講究的屬於刻花的木器一類,拖著長長的帳子,而許廣平自己,“所穿的衣裳都是舊的,次數洗得太多,紐扣都洗脫了,也磨破了……許先生冬天穿一雙大棉鞋,是她自己做的,一直到二三月早晚冷時還穿著……許先生買東西也總是到便宜的店鋪去買,再不然,到減價的地方去買,省下的錢都印了書和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