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有香氣的女子:精裝紀念版27(1 / 3)

第二十六章 胡蝶:隻有成熟的稻穀,才懂得彎腰

據說,當年阮玲玉的影迷,大多是學生或者文藝青年,而胡蝶的粉絲,則是生活優越的中產階級。文青向來無法代表時代的主流,於是,1933年,胡蝶以21334票當選“電影皇後”,阮玲玉隻得到第三名。

這種差異顯然不是因為胡蝶更美。

單從外貌看,胡蝶珠圓玉潤、高貴大方,大臉大眼長身量,雖然富貴逼人,卻少了阮玲玉那種百轉千回的嫵媚,後者眉目間流轉的哀愁與小清新似乎更能打動觀眾。

隻是,“美人”到了一定段位,能出位的便不再是容貌的比拚,性情、處世、性格、教養、才華、氣質這些綜合因素,都會為一個女子加分或者減分。

熟女胡蝶,顯然更勝一籌。

1924年,中華電影學校招生,一千多人應試。

一個叫胡瑞華的十六歲姑娘很忐忑,雖然家裏最顯赫的親戚是父親姐夫的哥哥——北洋政府“內閣總理”唐紹儀,但血緣的迂回早已稀釋了親情的力度,怎樣才能從千人之中脫穎而出?

她靈機一動,別出心裁地梳了一個橫S發型,在左襟別了一朵大花,長長的耳墜古雅地從耳垂上流瀉下來,身著長裙圓角短襖,很複古的打扮,在密密麻麻的時裝新女性中卓然不群。

她如願以償地成為中華電影學校第一期也是唯一一期學生,係統學習影劇概論、電影行政、西洋近代戲劇史以及導演、化妝、舞蹈、唱歌等十多門課程,還有騎馬、開車之類明星必殺技。從隻有幾個鏡頭的賣糖果的女孩到女一號,她積累著從量變到質變的能量。

終於,《秋扇怨》讓胡瑞華破繭變為胡蝶,成為邵逸夫哥哥邵醉翁創辦的天一公司當家花旦。

縱然天資再高妙,也沒有人能夠隨隨便便成功。

胡蝶後來在回憶錄裏說:“天一太過於從生意眼光出發,影片的娛樂性功能多於藝術性,且多數影片停留在宣揚舊道德,不合時尚潮流,雖擁有一定的觀眾,但卻不能給觀眾回味的印象。”別的女明星為情事苦惱時,她已經在考慮電影商業價值與藝術成就的統一,境界雲泥。

她頗有語言天賦,能說流利的粵語、閩南話、上海話,甚至為了學普通話專程到北京拜梅蘭芳為師。1931年,有聲電影取代默片成為主流,她主演了中國第一部蠟盤發音的有聲電影《歌女紅牡丹》,演戲配音時,在錄音棚一待就是七個小時。

雖然她自謙“論演技,我是不如阿阮的”,但深陷情傷的阿阮付不出她這份功夫。

所以,她成為影壇無人能及的一姐。

她的頭像變成最時髦的裝飾;她穿的旗袍、戴的首飾一出街便被拷貝;八卦雜誌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把她的打扮從頭到腳分析給讀者,以她作為最美麗女子的模板,甚至,她的酒窩也成了美女的重要標誌。

她是一個懂得入世的美人,竭盡所能地扮演好社交名媛、公眾人物的各種角色,而不是做個“純粹的演員”。

張恨水評價她:“為人落落大方,一洗女兒之態。性格深沉,機警爽利,如與紅樓人物相比擬,則十之五六若寶釵,十之二三若襲人,十之一二若晴雯。”

一個熟女,懂進退、知分寸,溫順與堅韌兼有,理性與乖巧皆具,珍愛自己也不妨礙他人,有誰不願力捧呢?

如果不是那三十箱畢生積蓄的丟失,她這輩子可能就安穩地和丈夫潘有聲一起經營“胡蝶牌暖水瓶”,在平等而尊重的婚姻中終老了。

三十個箱子把戴笠送進她的生活。

粉絲的熱情有多可怕,看看劉德華就知道。

她的骨灰級粉絲戴笠,初到上海時,即使吃飯都成問題,也要買票去看胡蝶的電影。當了複興社特務處長之後,依舊頻繁出現在南京的白天鵝電影院,他樂嗬嗬地對人說,胡蝶的一舉一動和一顰一笑都恰到好處,什麼角色讓她一演就活了,可真是中國特有的藝術之花。她的作品《歌女紅牡丹》《火燒紅蓮寺》《啼笑因緣》《空穀幽蘭》,他久已爛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