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有香氣的女子:精裝紀念版29(2 / 3)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潘素精進迅速。張伯駒帶她遊曆名山大川,從自然的雄渾奇絕中尋找藝術靈感,此外,張家豐富的名家真跡,更是她學習的範本。中國現存最早的水墨畫、隋代展子虔的《遊春圖》,李白唯一的真跡《上陽台帖》,陸機的《平複帖》,杜牧的《張好好詩》,範仲淹的《道服讚》,蔡襄的自書詩冊,黃庭堅的草書卷等等,這些聽起來神話般的名字,隨便哪一幅,都是價值連城的國寶。

潘素自述:“幾十年來,時無冬夏,處無南北,總是手不離筆,案不空紙,不知疲倦,終日沉浸在寫生創作之中。”張大千誇她的畫“神韻高古,直逼唐人,謂為楊升可也,非五代以後所能望其項背”。

著名文物鑒定家史樹青曾為潘素的《溪山秋色圖》題跋:“慧素生平所作山水,極似南朝張僧繇而恪守謝赫六法論,真沒骨家法也,此幅白雲紅樹,在當代畫家中罕見作者。”新中國成立後,她的畫曾被作為禮物送給來訪的日本天皇、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老布什等。

她已然是現代首屈一指的青綠山水畫家。

畫如其人,潘素的畫,像極了她自己的內心獨白。

《雲峰春江圖》遠山縹緲,近樹絢麗,青山綠石錯落有致;《鬆嶺重峰》則是一色的綠,深淺不同的各種綠疏疏朗朗,映襯著雲蒸霞蔚,參差出別樣的風情;《遠江帆影》中幾葉扁舟,數座峻峰,濃淡得宜,自在空靈;《雲峰秋色圖》卻是優雅和諧的調子,不見匠氣刻板的布局。

沒有大起大落的人生經曆,很難有這般跌宕淡遠的筆觸。潘素的畫,有冰雪卻不見寒冷,有空山卻不露蕭瑟,有孤帆卻沒有自憐,清雅的底子透出疏落的俏麗與溫暖,活脫脫就是她自己的寫照。

再看張伯駒,出身富貴卻沒有一絲俗氣,才華橫溢卻不帶半分狂態。

劉海粟讚他是“當代文化高原上的一座峻峰”,說他的可貴在於“所交前輩多遺老,而自身無酸腐暮氣;友人殊多闊公子,而不沾染紈絝脂粉氣;來往不乏名優伶,而無浮薄梨園習氣,四周多古書古畫,他仍是個現代人”。

就像他的自陳:“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

這麼兩個人,似乎是天意的一對。

他成全了她錦心繡口、不染塵埃的慧根,她成全了他超逸脫俗、寵辱不驚的器宇。於是,張伯駒與潘素,成了難得的幸福夫妻。

原來,幸福的婚姻,不過是彼此的成全。

一對男女,相遇已屬緣分,鍾情更是不易,費盡周折地結為夫妻,那真是機緣的天時地利與情感的水到渠成。年輕時的愛情,蠶繭一般絲絲纏繞,蜜意綿綿;中年時的愛情卻如飛蛾破蛹,懶洋洋、灰撲撲,化作蝴蝶的太少。

而太多的人,不到七年已癢,走到半路已成了陌路。

當年愛他飛揚的個性,現在眼熱的卻是閨蜜新換的豪宅,於是,他的不羈變成不負責任,需要幾次三番地嘮叨控訴;曾經鍾情她質樸的善良,如今喜歡的卻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風情,於是,她的純樸成了木訥,連抬眼打量都是多餘。

多少夫妻,在漫長的歲月裏,硬生生折斷了彼此的優點,變成互不欣賞、互相打擊的對手,在婚姻的競技場上,用盡全力、耗盡一生地戰鬥。

穩定的婚姻各種各樣,愛得你死我活並不稀奇,甚至未必重要,最難得的,是成全。

所以,每個甜蜜的女子背後,大多有一個寬厚男子的默默扶助;每個圓滿男子的身邊,也少不了一個寬容女子的無聲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