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薩斯心中充滿了深深的挫敗感。

他本以為,當關於獸人的消息傳來之後,他肯定可以開始真正的訓練了,也許還能和他的新朋友瓦裏安成為訓練場上的好夥伴。而事實恰恰相反,對抗部落的戰爭讓所有能夠拿起劍的人都加入到了軍隊之中,就連鐵匠師傅也不例外,沒人能帶著他訓練。瓦裏安很理解這個身份和自己非常相似,其實並不比自己年輕很多的新夥伴。盡管很想幫助他,但到了最後,他隻能歎一口氣,用同情的眼光看著阿爾薩斯。

“阿爾薩斯,我不想讓你難過,但……”

“但我還是非常差勁。”

瓦裏安麵色變得有些灰暗。他們兩個正在軍械大廳,身上裝備著頭盔、皮製胸甲和訓練木劍。瓦裏安來到兵器架前,將訓練劍掛好,一邊摘下頭盔,一邊說:“你的力量和速度都讓我感到非常驚訝。”

阿爾薩斯隻是陰沉著臉。他了解瓦裏安的心情,知道這位比他年長的王子隻是想要多給他一些安慰。他悶悶不樂地跟在瓦裏安身後,也掛起劍,解下身上的護具。

“在暴風城,我們從很小的時候起就開始了戰鬥訓練。我比你現在還要小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專門為我設計的盔甲和武器。”

“別再說了。”阿爾薩斯嘟囔著。

“抱歉。”瓦裏安向他一笑,阿爾薩斯也不情願地回應了一個微笑。雖然他們的初次會麵充滿了哀傷和尷尬,但阿爾薩斯很快就發現,瓦裏安是一個內心強大的人,總是會以樂觀的態度看待一切。“我隻是很想知道,為什麼你的父親不給你這樣的機會。”

阿爾薩斯知道原因。“他隻是想要保護我。”

當瓦裏安把自己的皮胸甲掛好的時候,他的麵容慢慢變得嚴肅起來。“我的父親也很想保護我,但這沒有用。現實生活總有辦法打破他們的計劃。”他看著阿爾薩斯,“我接受的訓練是如何戰鬥,而不是如何教導別人戰鬥。我也許會傷到你。”

阿爾薩斯臉紅了。瓦裏安說的並不是阿爾薩斯有可能會傷到他,他似乎覺得自己隻是在和一個小孩子浪費時間。這時,他拍了拍阿爾薩斯的肩膀。“聽我說,等這場戰爭結束,你的父王能夠分派出真正的訓練師的時候,我會和你一起去與他談一談。我相信,到時候你很快就能把我打得屁滾尿流了。”

戰爭終於結束了。聯盟獲得了勝利。部落的領袖,無比強大的奧格瑞姆·毀滅之錘被鐵鏈綁縛著帶回到了都城。在洛丹倫首都舉行的勝利遊行中,這個強大的獸人出現在了普通民眾麵前,給阿爾薩斯和瓦裏安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毀滅之錘殺死了高貴的安杜因·洛薩之後,年輕的聖騎士中尉圖拉揚戰勝了這頭凶惡的獸人,但他以聖騎士的仁慈之心饒恕了這頭猛獸的性命,而宅心仁厚的泰瑞納斯也禁止人們傷害這個怪物。當普通人看到這個曾經讓他們長久以來膽戰心驚、夜不成寐的獸人成了毫無還手之力的階下囚時,都毫不吝嗇地向他拋去各種嘲諷和咒罵,仿佛整座城市都因此而陷入了癲狂。但在泰瑞納斯國王的保護之下,奧格瑞姆·毀滅之錘並沒有遭受任何真正的傷害。

阿爾薩斯一生中,隻有這一次看到了瓦裏安的麵孔因為憎恨而扭曲。他當然理解自己的這位同伴,如果這個獸人殺害了泰瑞納斯和烏瑟爾,他自己也一定想要朝那張綠色的臉上啐一口唾沫。“他應該被處決。”瓦裏安低聲吼道,眼睛死死盯住了隨著遊行隊伍向王宮走來的毀滅之錘,“真希望我是那個行刑的劊子手。”

“他會被送往都城地下。”阿爾薩斯說。那是人們給古老的王室墳墓、地牢和下水道所形成的綜合體起的綽號。那些回轉曲折的巷道位於王宮地下深處,仿佛完全是另一個世界——黑暗、潮濕、肮髒,隻有囚犯和死人才會待在那裏。不過,這裏最貧苦的窮人也常常會鑽到那個地方去。如果一個人無家可歸,在那裏苟活總要好過在風雪中被凍死。而如果有人需要一些……不能算完全合法的東西,就連阿爾薩斯也能告訴他,可以去都城地下找找看。洛丹倫的士兵們偶爾也會下去將那裏掃蕩一番,竭盡全力想要把那個黑窟窿清掃幹淨,但每次都是徒勞而返。

“沒有人能夠從都城地下出來。”阿爾薩斯向他的朋友保證道,“他會以囚犯的身份死在那裏。”

“這對他實在是太仁慈了。”瓦裏安說,“圖拉揚早就應該一劍砍掉他的腦袋。”

瓦裏安的話仿佛是一種預言。這名強大的獸人領袖在人類的輕蔑與憎恨麵前,隻是裝出一副謙卑無能的樣子,但實際上他遠遠沒有被打敗。根據阿爾薩斯聽到的小道消息,看守毀滅之錘的衛兵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頭狡詐的獸人隱藏在軟弱外表下的殘暴與頑強,因此越來越疏於防範。沒有人能確定奧格瑞姆·毀滅之錘是如何逃出監牢的,因為沒有人能夠活著報告當時的情況。每一個遇到毀滅之錘的衛兵都被扭斷了脖子。然而,從囚室到臭氣熏天的下水道,一路上無數的屍體指明了他的逃跑路線。這些屍體中有衛兵,也有平民和罪犯——毀滅之錘殺人的時候從不會區分他們的身份。那以後不久,洛丹倫軍隊再一次抓住了毀滅之錘,並把他囚禁在戰俘營中,但他又從戰俘營中逃脫了。所有聯盟成員都屏住了呼吸,等待部落發動新的進攻,但戰爭並沒有隨之到來。這次毀滅之錘可能真的死了,或者他的戰鬥精神最終還是瓦解了。

兩年時間匆匆過去了。在第二次獸人戰爭末期被聯盟關閉的黑暗之門——也就是部落首次進入艾澤拉斯的通道又發生了異動,似乎將再次開啟,或者那道大門已經重新開啟了。阿爾薩斯對此還不是很清楚,因為王宮中顯然沒人有心情告訴他關於這件事的任何情報,哪怕他終有一天會成為這裏的國王。

這是美好的一天,天氣晴朗、陽光燦爛、空氣溫暖,阿爾薩斯頗有些想要騎著他的新馬兒出去轉上一圈的衝動。他給這匹馬起名為無敵。兩年前那個寒冷的冬日,他親眼看到了這匹馬的降生。也許他可以等一會兒再去做這件事,現在,他的兩隻腳已經把他帶到了軍械大廳。在這裏,他曾經和瓦裏安對戰,瓦裏安曾經讓他丟盡了顏麵。瓦裏安當然不是有意想要傷害他,但這還是讓他很難受。

兩年了。

阿爾薩斯走到擺放訓練木劍的架子前,拿起一把訓練劍。他已經十一歲了,按照他的女看護的說法,他已經“長大了”。上一次見到女看護的時候,她流著眼淚擁抱了阿爾薩斯,並宣布他“現在完全是一個年輕人了”,已經不再需要看護。現在回想,他九歲時用過的那把小劍隻是一柄供兒童玩耍的玩具劍而已。如今他已經完全是一個年輕人,身高足有五英尺八英寸。根據他的血統,他很可能還會長得更高。他舉起了那把劍,左右揮舞兩下,臉上一下子充滿了笑容。

他向一副舊盔甲衝過去,手中緊緊握住劍柄。“嗬!”他高聲呼喝,心中希望那副盔甲就是長久以來都讓父王寢食難安的可惡的綠色怪物。然後,他挺直腰身,用劍鋒指住那副盔甲的喉嚨部位。

“想要從這裏過去嗎?醜惡的獸人?你已經落進了聯盟手中!這一次,我會饒過你,趕快滾吧,永遠不要回來!”

但他知道,獸人根本不懂得投降,也不知道什麼是榮譽。他們都是些殘忍的怪物。所以這頭獸人肯定會拒絕下跪,向他臣服。

“什麼?你不打算逃走?我已經給了你機會。那麼,我們戰鬥吧!”

他舉劍向前突刺,就像他見到瓦裏安所做的那樣。他的劍並沒有刺中盔甲,畢竟這副盔甲已經是一件價值不菲的古董了。劍刃從盔甲旁邊掠過、刺擊、格擋。他彎腰躲過假想中敵人揮掃的武器,將劍刃從身旁甩過,旋轉身體,然後……

他驚呼一聲,手中的劍仿佛有了生命,一下子飛過大廳,隨著一記響亮的“當啷”聲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又在一陣輕微的摩擦聲中向前滑動了一段距離,慢慢旋轉著,最終停了下來。